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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第35章 辗转反侧 ...

  •   婚礼的第二天清晨,柏荣成是在柏父的房间里醒来的,他昨晚被叔叔伯伯围着灌了一夜的酒,到现在还在头疼。柏父给他端了一杯蜂蜜水,让他回房间找温静海。
      温静海正站在阳台上抽烟,穿着青灰色的吊带睡裙,脸上的妆已经卸了,凌乱的发梢还有一点潮,带着玫瑰花洗发水的味道,应该是刚刚洗过澡。柏荣成从她身后把人揽在怀里。
      “我妈,是不是烦了你一夜。”
      “找我打了一夜的麻将,我现在还头痛。你是不是被拉着喝了一夜的酒,还好吗?”温静海把烟灭在烟灰缸里,转身看到柏荣成憔悴的一张脸,
      “我下午有个会要开,一会先走了。你妈她们不是要玩两天吗,我不陪她们了,房间都续了,继续住就行。吃东西吗?我下去点了早餐让人给你送上来。”温静海用手摸着柏荣成下巴上的胡茬,
      柏荣成握住她的手指,“对不起,昨天乱糟糟的,你也没和朋友们说上话。你放心,这几天我带着我妈她们,不会让她们再过来找你了。”
      “好了,我早料到了。”温静海深吸了一口气,“你再睡会吧,我换个衣服先走了。”
      “好,一会打车吧,注意安全。”柏荣成贴着温静海的额角吻了一下,
      “嗯,我知道。”温静海和柏荣成交换了一个深吻,等柏荣成睡下以后,她才换衣服离开。温静海给柏荣成点了金丝花卷和皮蛋瘦肉粥当早餐;自己吃了牛角面包和咖啡。
      柏荣成这几日答应了陪母亲和几位亲戚旅游,都住在酒店,家里只剩下温静海一个人。恰好韩悦在江府路附近有演出,便到他们家中暂住一晚,这也是新家第一次来客人。温静海特地提早下班到超市买了食材,为韩悦炖了她最喜欢的老鸭汤。
      “我太幸福了。”韩悦坐在餐厅桌边的时候不禁发出感叹,
      “不要幸福昏了头,快趁热喝汤。这还是我搬来新家第一次用厨房。”温静海盛了两碗汤,炒了一个藕条。
      “不过这层房真大,李寻果然不是一般的有钱人。”韩悦所在的餐厅和客厅是平行的,除了有一张纯白色的长桌之外,靠边还有一组环形吧台,吧台里面有一组柜子,里面摆着各种各样的红酒。
      “那些红酒都是组长和李寻哥哥的,我问了组长,他说既然没有人要,就这么存着吧。”温静海看韩悦的眼神定在了红酒柜上开口解释,“你想喝吗?”
      “有一点。”韩悦喝着碗里的老鸭汤说,
      “你先把晚饭吃完,晚点再喝酒。你这几天是不是都住我家?”温静海嘴角扬起来,
      韩悦捏了捏她的脸蛋,“你这么想让我住你家,那我就答应你啦。”
      “谢谢。其实我有点能理解组长一个人住在这里的心情,因为这里太大,太空旷了,所以只有一个人的时候就显得特别孤单。”温静海托着下巴,
      “可是,他经常出去拍戏,家里应该经常只剩你一个人吧。还是,你干脆生个小的陪你吧。”韩悦挑了一下眉毛。
      “韩悦姐,我真的,真的,不喜欢小孩。”温静海低下头,
      “好了,我不逗你了。你晚上有工作要忙吗?”
      “这两天没有。”温静海摇了摇头,
      “那晚上我们一起看电视剧吧。李寻最近新上了一个剧还挺好看的,我好多同事在追呢。”韩悦盯上了客厅嵌进墙里的那台液晶显示屏。
      “听你的。快点吃,我去切水果。”温静海拾了空碗到厨房去洗,又切了一盘苹果。
      “你手怎么这么凉。”韩悦握着温静海的指尖说,
      “是吗?我可能有点要感冒了,说不上来哪里不舒服。”温静海倚在门框上,
      韩悦接过温静海手里的水果,“不舒服的话,早点睡觉,我去收拾东西,陪你一起睡。”
      “嗯。”温静海去了浴室洗漱。
      韩悦把行李拉到卧室,因为找不到衣架,喊了温静海两声都没有人答应,她想可能是房间太大了,温静海没听见。但一进浴室,她吓了一跳,温静海穿着青灰色的睡裙捂着肚子坐在浴缸里的一角,她流了很多血。浴缸里的水正在一点、一点加进来,带着血水不断冲刷着瓷白色的浴缸。
      “温静!温静!你傻了吗,去医院啊!”韩悦抱着温静海的头,捂住她的眼睛,紧紧把她搂进怀里。
      韩悦从兜里拿出手机,温静海忽然盖住手机的屏幕,“韩悦姐,不要打电话,你开车带我去医院吧,我没事。”
      韩悦急得不行,但温静海说什么也不放手。韩悦知道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只能答应开车带她去医院。一路上,韩悦看着她的脸色越来越苍白,整个人像是从水里被捞上来一样狼狈,好几次想打电话,都被温静海固执的眼神制止了。
      “韩悦姐,不要打电话,不要告诉别人,找个借口帮我苏总监请假就行。韩悦姐,求求你了。”温静海进手术室之前拉着韩悦的手,眼泪慢慢滑下脸颊。
      “好,我答应你。你也要答应我,这两天要让我照顾你。”韩悦蹲在手术室的门口哭了。
      温静海被送到病房的时候已经很晚了,韩悦把她的手机递给她,
      “他发了很多消息给你,也找了我,我不知道怎么回。还是你回给他吧?”
      静儿:晚上和韩悦姐一起看剧来的,追得太入迷了,没看到,要睡觉了。你也早点休息,带妈和阿姨们好好玩。不用担心,这两天都有韩悦姐陪我。
      温静海把手机扣在桌子上,一串泪水隐没在白色的枕头里,“韩悦姐,”温静海的声音带了哭腔,“我是不是好坏,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的。我只是不太舒服,但是我没来医院。”
      温静海把脸埋进枕头里,韩悦摸着她的头,贴在她耳边,“不哭了,没事的,什么事都没有,我不会告诉别人的,乖。”
      “韩悦姐,医生说它,它应该已经被水冲走了。”温静海在白色的被单下捂住了自己的腹部,
      “韩悦姐,我怎么可以这么残忍。”
      “不是你的错,你被吓坏了。乖,不哭了。韩悦姐在,韩悦姐陪你,韩悦姐不走。”韩悦拍着温静海的后脑,自己也流下一行泪水。
      等温静海睡着以后,韩悦才给苏廉打了电话。
      “怎么这么晚找我?”苏廉这几天因为项目的事情也常常熬到半夜,
      “我给大海请一周假,你不要问原因,也不要告诉组里其他的人,你可以和他们说大海去外地出差了。这一周,工作上的事,别打电话找她了。”韩悦靠在墙上说,
      “出什么事了吗?”苏廉皱了眉头,
      “你照做就行了,记得把你编的借口告诉我。”韩悦吸了吸鼻子,
      “好。早点休息。”苏廉应下来。
      韩悦推了歌舞团的演出,专心在医院照顾温静海。苏廉告诉工作室的人,温静海被他派出去参加封闭培训,这一周不在,也不方便联络。温静海也这样对柏荣成说。
      “你不让我告诉别人,所以得赶紧好起来,好吗?要不然大家会怀疑的,对不对?”韩悦哄着温静海喝下一碗鸡汤。
      “韩悦姐,我本来应该有感觉的,是我害死了它。”温静海抱着自己的膝盖,眼圈又红了,“我喝了酒,抽了烟,所有不该做的事情都做了。”
      “大海,你听我说,”韩悦捧着她的脸,“如果你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件事,就要当这事从来没发生过,好吗?”
      温静海搂住韩悦,“我一闭上眼睛,就看到地上有好多好多的血。我一想起那些血是我和柏辛的,我好像根本喘不过气来。我一点、一点都不喜欢小孩,但是我。”温静海的呜咽声吞噬了她的语言。
      “乖,要不,我给你找个医生吧。”温静海在韩悦的肩上摇了摇头,“那你要答应我快点好起来,别让我担心。这几天,我在医院陪你追剧好不好?”
      温静海没有说话,韩悦搂紧了她。
      幸得苏廉的帮助,这一周里没什么人找温静海谈工作的事情。温静海在医院住了两天,医院确定她一切都正常后才出院。柏荣成恰好又被柏母拉到山东去旅行,尚未回家。
      韩悦听心理医生说玩拼图可以缓解焦虑,所以帮温静海买了两套1000块的拼图。有了拼图的帮助,手里有些事情做,温静海看上去好了很多,只是偶尔还会发呆。
      “韩悦姐,明天柏辛就回来了。你也回去上班吧,不用陪我了,真的。”温静海拉着韩悦的手,面上多少还带着憔悴。
      韩悦的手抚上温静海的脸颊,“那我回去了,你要照顾好自己。”

      “嗯,我霸占了你几天,苏总监该不高兴了,快回去吧。”温静海的唇角勾起一个淡淡的笑容,韩悦把她拥入怀中。
      柏荣成送完柏母一行人是中午,这时回家温静海应该还在进行封闭训练的最后一天,所以温静海只能先出门了。休息了这几日,温静海的身体比刚刚做完手术的时候好了很多,她漫无目的地走在路上,竟不知不觉走到了从前的初中。
      青灰色的铁门是校园的隐秘出口,逃课不上学的时候,常常会走这里。铁门前孤零零地站了一个穿校服的短发女生,低着头不知道在干什么。温静海走上前去却发现她正在用小刻刀划自己的手腕,手腕上已经有了清晰可见的几道血痕。
      在她小刻刀再一次落下之前,温静海用手挡住了女孩的手腕。血立即从她的掌心一滴、一滴渗了出来。女孩看到温静海的一刻,眼里的愤怒和戾气慢慢转为了震惊和疑惑。
      温静海用受伤的手掌握住了女孩还在滴血的手腕,然后轻松地说,“我们现在都流血了,我们去买创可贴吧。”
      温静海和女孩到附近的小卖部买了一盒卡通的创可贴和一盒酒精棉,她们一起坐在小卖部对面的长椅上。温静海帮女孩消毒,然后给她贴上创可贴。温静海正准备离开,手腕却被女孩拉住,女孩不说话,只是学着温静海的样子,帮她消毒,贴上创可贴。
      “谢谢。”温静海笑得很开心,这可能是她出院以来最高兴的一次,“以后别这样了,妈妈会担心的。”
      女孩看着温静海,心里想说的话顿时被堵住了,她原本想大喊大嚷地和温静海说自己的妈妈已经和别的男人跑了,但是到了嘴边,她的嘴唇抖了两下,只是说,“她不会在意的。”
      “妈妈一定爱你的。”温静海的眼里滑下一滴泪水,女孩愣住了,在那一刻,她忽然发现自己阴暗潮湿的角落里照进了一道光。
      她用手指尖轻轻抹去温静海脸上的泪水,“姐姐,你不要流泪。”
      女孩舔了一下自己的指尖,是咸的,“我叫小晴。”
      “小晴。”温静海看着面前的女孩,她有一双漂亮的丹凤眼,笔直的鼻梁,薄薄的嘴唇,齐耳的短发。剪了袖子的校服外套,和一边挽到膝盖处的校服长裤。
      “希望你和晴天一样美好。”
      齐晴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话,她从长椅上站起来,把创可贴放到温静海的手里,“这个你留着,我用不着。”
      “小晴......”温静海还来不及把创可贴还给齐晴,齐晴已经跑开了。
      温静海朝着铁门往里看了看,只望见齐晴的背影。她脑海里涌现出和袁来在校园里相互追逐打闹的片段。一想到袁来,温静海感到自己生命中的美好正在慢慢地消逝,怎么也抓不住。
      “静儿,你这几天瘦了。我没在家,你没好好吃饭。”柏荣成给温静海夹着菜说,
      “没,没有吧。”温静海自觉心虚,“你陪妈她们玩得好吗?”
      “别提了,要是没我爸,我恐怕已经挂在半路上了。”柏荣成捂着太阳穴,
      “没这么严重吧。”温静海故作轻松地说。
      “你的手怎么了?”柏荣成瞥见温静海手掌心的卡通创可贴,
      “下午不小心划到了,没事。”温静海的伤口划在左手。
      “你手怎么这么凉,”柏荣成把她的手拉到自己面前,用双手握着,“我去给你弄点姜茶。”
      “柏辛......”温静海的声音带着一点颤抖,柏荣成停下来,轻轻吻了她的脸颊,温静海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晚上柏荣成才发现浴室里的浴缸换了,新换的浴缸嵌在墙壁里,琉璃色的彩色边缘在暖光的照射下非常漂亮。柏荣成洗完澡回屋,看到温静海正在台灯下发呆,他抱着温静海,蹭在她耳边,“怎么了?是不是有心事?”
      “我有点困,我想睡了,你能不能陪我?让我抱着你。”温静海缩到柏荣成的怀里,双手搂着他的腰,脸贴在他的胸前。
      “好。”柏荣成用手指顺着她的发丝,把人抱到床上。
      柏荣成关了灯,搂着温静海,快睡着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胸前湿了一片。
      温静海哭了,只是默默地流泪。柏荣成吓了一跳,轻声喊着,“静儿,静儿。”
      “柏辛,我做了一个噩梦,很可怕的梦,你不要问我为什么。你就让我静静地抱着你,哭一会,好吗?”
      柏荣成一边吻着温静海的额头,一边拍着他的肩膀,“没事了,没事了。我在,我在。”
      柏荣成从来没有见过温静海哭得这么伤心,但他什么也没有说,什么也没有问,只是静静地抱了她一整晚。第二天一早,柏荣成蒸了鸡蛋羹给温静海,然后开车送她去上班。
      “晚上我来接你。”柏荣成对温静海说。温静海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柏荣成一直在家待到周末,温静海才发觉有点不对劲,她从杂志里抬起头,“你不是应该去剧组报道了吗?”
      “哎呀,我们小静儿没过糊涂,”柏荣成捧起她的脸,“我和陆伟说了,晚过去几天,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家。”
      “有什么不放心的......”温静海牵了牵嘴角,
      “没什么不放心的,是我舍不得你。”柏荣成贴着她的唇,轻轻柔柔地落下一个吻。
      “周一过去吧,别耽误大家的进度。”温静海的眼里投下柏荣成的影子,
      “好,我听你的。”柏荣成浅尝辄止地和温静海交换了一个吻,然后默契地靠在一起。

      陈弓要远走荷兰,国内的工作也不能没有人接管。反复商议之下,陈洛家从英国来到中国接手工作室,随后南·禅的相关事务也由他负责。
      工作的事情一堆上来,温静海的日子好过了很多。因为南·禅要开新品的研讨会,所以她又和费一南、陈洛家聚在了一起。费一南见温静海的状态不太好,晚上约她一起吃饭。
      “对不起,那天我没去。”费一南说的是婚礼,他给自己倒了一点红酒,温静海把自己的杯子推过去,示意让他给自己也倒上。
      “没关系,没什么分别。”温静海喝了一口红酒,“不聊私事,不聊公事,我们喝酒吧。”
      费一南端起酒杯,和温静海碰了一下。二人一晚上都闷着一口气,所以喝了不少酒,最后还是费一南说,“回去吧,我送你。”
      “你送我?嗯,你还真能送我。”温静海笑了一下说。
      费一南还算清醒,他叫了个代驾,和温静海一起回了江府路。温静海实在晕的不行,费一南只好抱她回去。
      “密码,家里密码。”费一南站在门口,温静海像是在他怀里睡熟了。费一南试了两次密码锁,门也没有开,只好抱温静海回自己的家。
      费一南轻轻把温静海放在自己的床上,理了理她耳边的碎发。
      “柏辛,对不起。”温静海的眼角流下一串泪水,她闭着眼睛,红着脸,抓住了费一南的衣角,
      费一南深深吸了一口气,颤抖着吻在温静海的眼角,沉着声音说,“睡吧。”
      温静海皱了一下眉头,放了手,把脸埋进枕头里。费一南替她脱了鞋子,盖上被子,打开房间里的加湿器。然后拿了一床被子去了客厅。
      温静海第二天是被电话的震动声吵醒的,她接电话的时候才反应过来这不是自己家。
      “出什么事了吗?”费一南见温静海神色有点慌张,
      温静海理了一下头发,“凯琳要生了,我得去医院。”
      “我送你过去。”费一南在地下车库还有两辆车。
      “我打车就行,昨天喝了那么多酒,我怕你开不了车。我身上是不是还有酒味,我下楼换身衣服再走。”温静海闻了闻自己的袖口,从房间里跑了出去。
      温静海以最快的速度洗澡、换衣服,打车去医院,跑到医院已经上气不接下气。
      “看你跑得满头是汗。”李斯翰把温静海拉到一旁坐下,
      “我本来说好了要陪凯琳的。”温静海低下头,
      “没事,医生说了都挺好的。阿长在里面陪着,咱们耐心等吧。”陈弓坐到温静海的另一边。
      这时分娩室传出婴儿的啼哭声,温静海的身子一僵,从椅子上站起来。然后她看到陈长抱着一个粉红色的小人从里面走出来,后面跟着一个小护士。
      “是侄子还是侄女?”陈弓开口问,
      “是男孩。”陈长抱着婴儿来到三人中间,
      “小宝贝真可爱。”李斯翰的眼睛闪闪发亮,“凯琳呢?”
      “哦,已经睡着了,晚点再带你们去看她。我们先和护士把孩子送过去吧。”陈长抱了一会孩子,紧张的不得了,连忙把孩子交给护士照顾。
      温静海看着小小的婴儿,鼻子一酸,在眼泪流下来之前,她转身跑进了洗手间。温静海靠在洗手间的门上,紧紧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哭出声音,身体却一直发抖。她把手滑到自己平坦的腹部,那里什么都没有,就像从来都不存在着一个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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