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部只想回老家种田》懒到炸毛

73、漫长的告别

　　“别动。”
　　阿纲正在茫然，肩头突然一沉。
　　“夕夜？……”
　　“让我靠一会。”
　　“嗯。”
　　被她柔和的呼吸感染，飞速跳动的心脏慢慢趋于平静，连冬日冰冷的风，都不再那么割人。
　　不知过了多久，阿纲昏昏沉沉，眼皮开始打架。

　　脚步声从院子外传来，走到他们面前停下。
　　肩头的重量消失，阿纲想要睁眼，眼睛却被一团温暖遮住。
　　耳边传来夕夜的声音，“我要走了，阿纲。”
　　阿纲眨了眨眼，纤长的睫毛扫过她的掌心。
　　“夕夜————”
　　夕夜没有松手，也没有离开。
　　只是沉默着。
　　“我会认出你的。”阿纲轻声说，“放心吧。”

　　夕夜没有回答他，只是语气轻快。
　　“阿纲，我们来玩个游戏吧！”
　　她不等阿纲反应，飞速说道：“数到十，不能睁眼。”
　　阿纲温顺地闭上了眼睛。
　　眼皮上方的温度消失，阿纲深吸一口气，开始数数。
　　“一，二，三……”
　　他下意识皱起了眉。
　　“……九，十。”
　　话音落下，他却没有睁开眼睛。

　　过了好一会，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彭格列，她走了。”
　　说话的是织田作。
　　“我知道。”
　　阿纲终于睁开双眼，双手撑在身后，仰头望向天空。
　　“她不想让我看见。”
　　那他就不看。

　　斋藤默默开车，但是没忍住，时不时透过后视镜偷瞄一眼夕夜。
　　夕夜一直看着车窗外，一言不发，面无表情，什么都看不出来。
　　倒是她身边的太宰，唇边带笑，有种莫名的兴奋。
　　这该死的冬天怎么还不过去啊？
　　倒吸一口冷气，斋藤如此想着。

　　将车停在咒术高专门口，斋藤缩在驾驶座上。
　　“槙岛小姐，需要我在这等着吗？”
　　“嗯，待会还有个地方要去。”夕夜推开车门，却没有急着下车，而是抬头看向斋藤，认真说道，“麻烦你了。”
　　眼见夕夜与太宰走了进去，斋藤搓了搓手。
　　“真是的，这时候才知道讲礼貌。”
　　他低头吸了吸鼻子，“太过分了吧。”

　　“哟！”
　　站在屋檐下冲他们招手的正是五条悟。
　　他摘去眼罩，只带着圆片墨镜，一头柔顺的白毛很是扎眼。
　　“夕夜。”
　　夕夜踏上台阶，故意比他站的地方高一截，勉强跟五条悟一样高，这才开口。
　　“恭喜～从【狱门疆】里出来了。”
　　“托夕夜的福。”五条悟笑嘻嘻地说，“现在咒术界上下乱成一团糟。”
　　太宰插话道：“听说几乎所有咒术师都失去了能力，不知道五条君，如何呢？”
　　五条悟懒散地摊开手，“勉强还能用一点，但是【无下限】是不行了。”

　　“虽然我不知道你动了什么手脚能让全体咒术师失去对咒力的控制。”五条悟的视线落在夕夜身上，“也懒得管你到底想做什么，但是，我的学生，虎杖悠仁，还麻烦你将他全须全尾的送回来。”
　　“我只是觉得，你的教师梦想想要实现最终成果实在太慢。”
　　夕夜慢条斯理地解释，“趁你被关进【狱门疆】，我联系了几位魔术师，利用天元以及宿傩庞大的咒力设下可以将咒力转化成地脉之源的阵法，其中一部分咒力会成为这道阵法的动力源。也就是说，只要有负面情绪产生，就会被这道阵法吸引转换成地脉之源，而非咒力。”
　　“这就是你躲着九十九的原因？”五条悟紧皱眉头，“你把悠仁当作阵法的核心？”
　　夕夜摇头，“这倒不用担心，目前已经将虎杖与宿傩分离，过几天，你就可以见到他了。”
　　五条悟松了口气，“你最好说话算话。”

　　“骗你做什么？”夕夜说完，扭头看了圈，“野蔷薇呢？”
　　“哦，她是为了留在东京才做咒术师，现在失去咒力，只能换种方式留下来。”
　　所以，她去打工了。
　　五条悟继续说道：“惠的姐姐已经醒了过来，他最近在考虑换学校的事，有些麻烦；真希带着妹妹脱离了禅院家，至于未来做什么，还在思考当中；棘不用再担心说话的问题，嘛，最近话有点太多了，这方面有点烦人……熊猫，变成了普通的玩偶，校长很伤心呢～”
　　“你呢？”太宰好奇问道，“你准备怎么办？”
　　“我？”五条悟摸了摸头发，咬着一根棒棒糖，“不知道，完全偏离轨道了啊～”
　　夕夜远眺繁茂的森林，这里与她初次来时，几乎没有什么变化。

　　“这里呢？”
　　她突然问道：“会怎么样？”
　　“变成普通的学校吧。”五条悟答道。
　　夕夜走下台阶，看起来是要离开了。
　　“不见惠和钉崎了？”
　　五条悟在她身后问。
　　“再见。”夕夜头也不回，“应该是最后一次了。”
　　她似乎只是来确认他们目前生活过得如何。
　　“嗯，再见。”
　　太宰朝五条悟微微一笑，“那我也先走了，拜～”
　　“你要去？”
　　太宰转过身，外套下摆甩起一道弧线，“当然～”
　　五条悟笑了声，音量不高不低。
　　“那么，再见。”

　　夕夜拉开车门的时候。斋藤正在舒服地打盹。
　　听到动静，他揉了揉眼睛，“嗯？这么快？”
　　“只是来道个别。”
　　「道别？」
　　从刚刚就感到莫名的系统忍不住问太宰。
　　「为什么？」
　　咒术这个世界本质是人的负面情绪，她并没有从根源上消灭负面情绪，所以这个世界并不会脱离才对。
　　没有必要啊？
　　「你猜～」
　　「说点我能听懂的行吗？」
　　系统终于愿意承认自己的笨。
　　但是太宰没有回应他。
　　甚至心底还产生了一种怜悯的心绪。
　　怎么回事？
　　系统不理解，也不明白。

　　直到车子经过北仲桥，系统才发现他们居然回到了横滨。
　　正当它想问太宰一点什么，斋藤慢吞吞开口。
　　“那个……槙岛小姐。”
　　“嗯。”
　　“我是总喜欢抱怨你啦～说实话，我认为不会再遇到你这样的领导了。那个……呃……嗯……我应该，会记得。”宅男口中絮絮叨叨，这次却不敢再从后视镜偷窥夕夜，背影看着竟有些落寞，“但是忘记也不能怪我啊！反正————说到底就是！槙岛小姐，谢谢你一直以来的照顾。”
　　话音刚落，他将车停在路边，垂下脑袋。
　　夕夜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顶，“一直以来，辛苦你了。”
　　“再见。”

　　听着车门关闭的声音，斋藤重重地将脑袋砸在方向盘上，发出长长的鸣笛声。
　　“太过分了……太过分了……”
　　有阴影落在车窗上，引得斋藤抬起头。
　　路边的乔木，红色的寒绯樱正在盛放，一连串长铃铛般挂在枝头。
　　原来，春天来了啊。

　　「为什么这么像告别啊？……」
　　系统眼睁睁看着夕夜走入小巷，震惊到忘记阻止太宰跟着走进去。
　　昏暗狭窄的巷子里只有两个人的脚步声。
　　即将走到尽头，夕夜转过身。
　　“太宰先生，似乎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太宰站在她身前几步远，双手插兜，一如既往地随性。
　　“那天你说，想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人，过普普通通的人生。”他慢悠悠说道，“原来————是真的啊？”
　　“嗯，认真的。”
　　“趁这个机会，问一个问题。”
　　“请说。”

　　夕夜少见的耐心让系统越发紧张起来。
　　「有什么话何必在这说？」
　　太宰没有回答它，而是问道：“槙岛小姐不会怕吗？被所有人遗忘。”
　　他又在心里问，「怕吗？」
　　系统没能明白，但它好像又明白了。
　　犹豫了一下，「怕什么？」
　　夕夜摇头，面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笑，能看得出来，她是打心眼里如此认为。
　　“为什么要怕呢？”
　　“一个人，很孤单啊。”
　　“明明很开心啊？不用承担不属于自己的喜怒哀乐，所有的情绪，所有的感情，都将真正属于自己。”她的双眸染上一层喜色，“真好。”
　　“槙岛小姐，真的好自私～”太宰拉长了语调，特意加重了语气，“只顾自己开心。”
　　“嗯，活着，自然是为了自己。”

　　「小心！！！」
　　系统的提醒还是没能快过疾驰而来的子弹。
　　由于装有消音器，只有小巷外面那条街能听到一道破空声。
　　忍住下车的念头，斋藤握紧了方向盘，抬脚踩下油门。
　　黑色的车子碾过地上的樱花，红色的花瓣沾上肮脏的污泥，留下一地狼藉。

　　「这里。」系统干涩地补上刚刚未能说完的话语，「是她第一次来到横滨的那条小巷。」
　　太宰仰面倒在地上，强撑着抬起手摸向胸口，那里有湿润的液体正在向外流。
　　即便系统及时提醒，他也不会躲避。
　　因为，他根本没有想躲避。
　　「啊————不用你说，也猜到了呢～」
　　他清晰地感受着体温的降低，以及生命力的流失。
　　就这么结束，好像也不错。
　　系统一反常态没有闹。
　　太宰笑它，「怎么？猜到了。」
　　「是要告别了吗？」
　　「……」
　　太宰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好意思，这次是我连累你了。」

　　“早就想这么做了。”
　　夕夜吹散枪口的烟雾，妥帖地收了起来。
　　听着夕夜走近的声音，太宰笑道：“感觉怎么样？”
　　“很爽。”
　　夕夜蹲下身，一只手虚放在太宰的心脏处。
　　“只有这样，才能破坏【书】的意识。”她礼貌地道歉，“对不起。”
　　太宰咳出一口血，有气无力，“还真是……冷血无情呢～”
　　他的异能力既是对他的保护，也是对【书】的意识的保护。
　　明明夕夜与意识的相处时间比他更长，居然能下得去手。

　　正当夕夜准备进一步动作，系统大喊一声。
　　「等等！！！」
　　夕夜的动作停下，「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这一刻，她与系统的感应重新连上。
　　「我会自己消失，别对他动手。」系统近乎于哀求，「是那些人对太宰治的感情造就了我。或许从我诞生起，就注定了这一刻。所以，不要对他……不要伤害他。」
　　听着系统的哀求，夕夜神情未变，甚至连情绪都没有波动。
　　由于系统与夕夜的感应，此时太宰也能听见他们的对话，感受到夕夜的情绪变化。
　　他悄无声息地叹了口气，「让我就这么死去，不好吗？」
　　「你给我闭嘴！」系统恶狠狠的，「你根本不知道他们有多在乎你！」
　　太宰被吼得一愣，恍然，「原来，这就是你说的。」
　　承担。

　　「你必须活下去。」
　　系统抽抽嗒嗒，「这是由他们的感情所铸成的奇迹，你不能、不能不当回事。」
　　这奇迹，也是夕夜所痛恨的。
　　但正如系统所说，没有这奇迹，太宰就不会在这里。
　　这场奇迹，这份重量，他只能答应。
　　「好，我答应你。」
　　系统很害怕，它有时候就像个孩子，事情发生又这么突然。
　　但是太宰治的危在旦夕也是真的。
　　「再见。」
　　它心不甘情不愿，最终还是选择了自我消散。
　　「夕夜，你好坏。」
　　夕夜点头，「嗯。」
　　【书】的意识如同摔碎的沙漏，一阵风吹过，了无痕迹。
　　太宰已经失去了意识，晕倒在血泊之中。

　　谨慎地绕过太宰，避免留下什么痕迹，夕夜朝小巷的尽头走去。
　　她抬头看了眼高高的围墙，手指抬起。
　　黑色的铁砂汇成柱子，将她送去了高墙的另一端。
　　然后，就此销声匿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