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沉》空小城

31、第三十一章

　　严琛的算盘还是打得不那么精明，他只算到制约于佑和的砝码，却没算到马学仁也留了一手。
　　双方僵持到最后严琛不得不让步，“我放你们走，但是于先生你别忘记你跟我的约定。”
　　这样一句话淡淡冷冷地飘出，马学仁眯起眼看看两人，脸上的表情让人捉摸不透，“严先生看好自己的场子，我们告辞。”
　　随后跟于佑和使了个眼色，带着他走出严家。

　　“你和严琛说了什么？”
　　两人走出严家，并肩走在一起。
　　“没什么，”于佑和笑容沈了沈，“不过是些生意上的事。”
　　“佑和，有什么事情你别瞒我，”马学仁口气有些冷，伸手在他肩膀上抚了抚，“如果你想一个人去做一件事，至少要先让一个人知道。”
　　于佑和扭头冲着他笑了笑，“呵，真的没什么，老爸前些年生意上有些麻烦，现在我接了公司当然要调停一下，毕竟严琛和老爸曾经还算是朋友……”于佑和眼神微顿，继续说，“现在你我的行踪都暴露了，有什么打算？”
　　马学仁也想到这件事，他今天一醒来就看到自己的手机有数个未接来电，一接通阿风的电话，那家伙已经奔到了门口大喊起来，马学仁扯了衬衫套上，连领带都懒得系，就去了严琛家。幸亏他之前私下调查过严琛家的房产，找到这个地址还不算费时。没想到一见面严琛已经对着于佑和鬼扯了一通，不管于佑和知道了什么，反正既然严琛此时没有动他就说明于佑和在他那里还有些利用价值，此时不动那麽暂时就不会动。
　　既然这样，于佑和的危险应该就没有预想的多。他也就呼了口气。可是那个“约定”——马学仁没有想到究竟他们俩还会有个什么约定，而且摆明了于佑和对于这件事也一字不说。
　　“既然他们没怎么我们，那上海还算是安全的，你爸会怎么样我们只能坐等。不说这个了，说点儿别的，今天事情都办妥了？饭还没吃吧，饿不饿？”
　　两人坐进车里，阿风识趣地一句话不讲，他刚才已经被马学仁的眼神不知道杀了多少遍，此时还在抖。

　　“嗯，还好，饿过劲儿了！”
　　于佑和倒也诚实，马学仁看着他温柔笑笑，三人随便找了家小餐馆吃了饭回到家已经晚上十点多。阿风把他们送回去自己还要回福州路，这几天他在那里住习惯了，一直保持着和捷克的联络，默默再过两天就会来上海。
　　只是这孩子真可怜，这么一两个月来到处跑，从上海到深圳再回到上海，总算要回家了，阿风喜欢那丫头，深吸一口气呵呵笑起来。

　　房间依旧是霉气湿气，进门第一件事是开窗通风。11月底的上海气温不高，却潮得很，于佑和解开衣领靠在沙发上懒得动弹，这会儿倒是一句话不说，倒在那里眯眼想事情，马学仁整完窗帘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跟着温柔起来，说不上来的心安。
　　他走过去坐在他身边，替他解了领带，凑近看他，以前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安心，长久，仿佛一辈子贴在一起的心脏无端的砰砰直跳，心和心的距离从来都很远，两间房子，可有时候它们偏偏挨得很近，近到只管对方的心跳是否有力。

　　于佑和心里想着事情，脑子有点儿木，念头直停留在严琛今天最后那几句话上。
　　约定——
　　这个词这么残酷。
　　如果证据拿不到手，马学仁也许会成为新的靶子，达华绝对不会放过一个曾经在黑色账本上写了名字的内情人。于佑和心想，他如果回了香港恐怕会被父亲完全软禁。严琛不可怕，因为于佑和对于这个人可以不带任何感情，可是达华……
　　毕竟带上母亲那层关系，达华抚养他长大，于佑和确实是个重情的人，如果真的撕破脸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于美清，怎么说服自己，但如果他不自觉回香港，马学仁就像钉在板子上的鱼肉，将来只能任人宰割，也许马学仁不可能落到那种地步，但是谁能保证那些心有不甘的人不会下狠手。想到这里……他不自觉皱眉，轻轻叹气，正巧马学仁替他解了领带的功夫凑过来问，“为什么叹气？”
　　猛地离得这么近，于佑和看着他露出一个只会属于这个人的微笑，抬手在他头上碰了碰，说“昨天冷水冲得还不算很，烧都退了，”他心口很堵，不想多说话，直舒了口气，说“嗯，你让我一个人呆会儿。”

　　马学仁看他翻身过去背对着自己，想说什么却始终没开口，干脆进浴室洗漱，于佑和听见浴室水声传来这才坐起身走到酒柜处取了瓶酒，这瓶还是三年前买的，酒放得长了味道都变得浓烈起来，再也不像他刚到香港时买的那瓶假冒的奥地利whisky，味道，颜色，气味都不同。
　　执着于一件事的时候往往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样一杯接着一杯有点猛灌的意味，大概能猜到自己马上要迎接的是什么，软禁？呵，也许比这更痛苦。
　　达华对于背叛过他的人向来不会手软。
　　这个范围，其实也包括自己的儿子。

　　马学仁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沙发上已经没有人了，他喊了声“佑和”，没有回应。
　　卧室的灯暗着，他走进去轻轻带上门，有人在床沿上背对着他坐着，手里的杯子一直往上扬，马学仁走过去坐在他身边，把他的酒杯拿过来就着把那杯酒喝干净，“想什么呢？”
　　身体凑过去，脸贴得很近，似挨似不挨的皮肤有点热，于佑和木木地扭头看了看他，眼神迷上一层雾，伸手轻轻摘了他的眼镜，那双眼睛很亮，英俊不算这个人的唯一代名词，还有那种始终且笑且过的骄傲。
　　不舍。
　　于佑和想把话统统说出来，什么“约定”，什么阴谋，管他什么天塌地陷，只要还能记得住曾经这样珍惜过就好。
　　可是——
　　话到了嘴边，他哽住了……
　　如果不遵守那个“约定”，只怕是将来……呵，只怕连个“将来”都没有。他们像是陷进了一个局里，人人都是棋子，不想跟着走都不可能。

　　马学仁看他心事重重，一会儿功夫脸上表情变了数变，凑上去亲了亲他的眼角，然后有点失控地吻住那两片微凉的唇，深深的吻变得微妙。
　　风从窗子里吹进来，冷冷的还带着水汽，微光让他们的动作变得跳动。马学仁扶上他的颈向后倒在床上，手指划开他的衣衫，于佑和迎上他的动作，手指也去抚摸他的身体，黑色中的感官刺激来得迅速。他们试着去让对方快乐，呼吸变得急促，空气灼热的分子传来，让他们的心脏跳得极快，体温浑然灼热。

　　马学仁贴着他的唇，舌尖灵巧地触碰对方的口腔，手指划过他的身体，一点一点轻轻掠过，于佑和被他撩得难受，一个翻身把他翻了过去，马学仁勾唇笑了笑，微微抬下巴看着他，这样的机会可以好好欣赏这人的样子，因为光正好打在他的脸上，情动的颜色变得迷离，于佑和向来说什么是什么，虽然温文尔雅，却很干脆，他只觉得如果珍惜对方就应该好好珍惜，让彼此融在一起，那一刻是不管不顾的。
　　倒是马学仁，许是世故的久了，变得复杂起来。可是对于于佑和马学仁像是用尽了残留的那些冲动一般，看他有点儿走神，惩罚性地在他唇间咬了一下，抚摸着他的鬓角将他翻在身下，这样温柔地看瞧着他，“看什么，这个时候你还敢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