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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花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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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风不知从哪里吹过,阴冷潮湿。侧耳细听,风里似乎有个女人的声音,幽怨绵长,如泣如诉。
凌霄一翻身从床上坐起来,一伸手,霜月剑自动出鞘,已在手中。黑暗之中,发出凛凛寒光。
“去!”凌霄右掌向前一推,霜月破空而去。
看了一眼隔壁床上睡梦正酣的季闻歌,凌霄无声无息地出了东厢房。
寂静的夜里 ,只见一道道白光在陈子安所居住的西厢房窗外上下翻飞,隔了老远都能感到阵阵寒气。
凌霄抱着双臂观望片刻,见霜月的剑光凝在一处不再移动,一扬手召回霜月。飞身过去,一弯腰,就着星光从地上捡起一朵桃花。
凌霄看了片刻,一把将桃花扔到半空中,抬手便祭起一纸符咒。符咒一离手,便化作一道火光直奔那飘在半空中的花瓣。
火焰燃处,飘来一阵淡淡的花香。火光里依稀传出一个女子断断续续的哀求声:“公子,求你饶了小的罢。小的从此鞍前马后,万死不辞!”
“你这花妖,不好好修行,为何却来这里害人性命!”
凌霄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瓷瓶,打开木塞子便对准了花妖。
“公子且慢!小的并没有害人性命啊!”
火光渐弱,半空中隐隐现出一个虚幻的女子身形 ,不过须臾,已支撑不住现了原形。却是一枝桃花。枝叶枯萎 ,花瓣干枯。
“哦?”凌霄双眉一挑,有些诧异,一伸手将桃花枝隔空接在手掌上方,问道:“你既不害人性命,又跟着陈子安吓他做什么?”
桃花枝在空中微微扭了一下:“小的没有啊。这不,刚过来就被您抓到啦。”
“咦?这倒奇了。难道另有妖邪在此作祟不成?”
凌霄一把抓过桃花枝,飞身上了房顶。把桃枝往地上一掼,抱着双臂道:“说吧,你半夜三更的跑到一个公子房里,不会是打算偷偷替他洗衣做饭打扫家吧?”
桃枝扭了一扭,差点从房顶上滚落下去。
“公子可真会说笑啊。我一个辛辛苦苦修炼了一百多年的花精,好不容易修成了人形,怎的?竟为了摸黑去替凡人做家务?”
桃枝笑得花枝乱颤,本已被霜月的剑气烧枯了的花叶来回颤着,摇摇欲坠。
“再笑下去,你可就变秃子了。”凌霄冷眼瞧着地上的桃花枝。
桃花枝止笑,赶紧道:“小的其实是跟踪一个东西来的。”
凌霄双眉一挑:“何物?”
“这个 ,应该是个孤魂?”桃枝想了想,道。
“你为何要跟踪她?”
“这,她应该离世不久,灵气尚存,若能为我所用 ,便可助我提高修为。”桃枝有些气喘。
“想得挺美。”凌霄,“那她呢?”
“不知道,这不,小的刚跟过来,不就被公子您给捉住了么?”桃枝因刚被剑气所伤,说话显得有些无力。
“你最初是在哪里发现那个魂魄的?”
“小孩没娘,说来话长。”
居然还会讲民间俚语!
凌霄忍不住笑起来。这种以模仿人类为毕生追求,且内外兼修的精怪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这小花妖第一次发现这个魂魄是在一个月之前,就在距此最近的市集上。
她只是一个路经此地的外地花妖。只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陈子安一眼,便再难忘记他清秀的容颜。本来只是打算在朗朗读书声中熏陶一下,将来也有资本勾搭个长得好看的公子。没成想 ,居然意外地发现陈子安身边竟有个浑身散发着新鲜气息的魂魄出没。
“你老实说,跟着陈子安,不是为了吸食他的精气?”凌霄嘴边挂着一丝嘲讽道。
“天地良心,小的绝无此意!”小花妖赌咒发誓道。
小花妖发出一声吧咂嘴的声音,似乎是联想到了某种美味。
“?”凌霄。
“说来惭愧。其实小的本有心吸食那魂魄的灵气来着,可惜跟了几次都功亏一篑。”小花妖叹息一声。
“说来听听?”
“第一次,大约是十来天之前吧。我又到了陈家,正打算从门缝里钻进去听他读书,忽然就嗅到屋子里面有种不同于寻常的气息。仔细嗅了嗅,发现是从陈公子身上传出来的。我当时就觉得有些奇怪,不会是有别的什么精怪也盯上他了吧?”
“嗯?”凌霄示意她接着讲下去。
“因为搞不清楚里面的状况,我就没进去,只是趴在门缝里往里瞧。等了好一阵子,功夫不负有心人,总算是给我发现了!有个女人的身影紧贴在陈公子背上。”
一个新入阴间的魂魄 ,怎么可能在光天化日之下出现呢?
能出现在白天的魂魄都已经修炼到了一定程度,且身上再不会带有初死之人那么强的阳气。
据传言讲 ,一般魂魄最快也得历经一百年修行,方可凝聚成一个虚影。
经两百年,方可勉强形成一个虚体。
偶尔有不一般的,若悟性强,功德高,修行时间自会大大缩短。然而,此种出类拔萃的魂魄毕竟少之又少,数百年间也不过出了那么一两个。
传言又讲,如今的鬼王似乎已经具有实体,外表看去与常人无异。
可这个魂魄,既有虚影,又有未尽的阳气,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一直隐身在低空中的季闻歌也正有此想法。
“然后呢?你没进去来个英雄救美?或者趁火打劫?”凌霄笑着,心里却在琢磨,这个魂魄的修为必定是在花妖之上。否则,以小花妖刚才那副垂涎三尺的恶心样,她不早就将那魂魄囫囵吞下去了?
“我正准备冲进去,她忽然就消失得无影无踪。真的,公子。小的没有一句谎话。”话音未落,桃花枝在地上轻轻颤抖几下。
“你说你一个花妖,怎的这般弱不禁风?说了一会儿话就累着啦?”凌霄挖苦道。
闻歌哑然失笑。难道不是你的霜月把花妖伤成这样的么?居然还挖苦人家。
果然,小花妖发出幽怨的声音:“公子——”
凌霄总算想起什么,摸出一颗丸药抛了出去:“接着!”
小花妖勉强化出人形,张嘴便接了吞下。顿时感觉全身的灵力又充沛起来,心里暗自认定,死也要跟着这位出手阔绰的爷。
“公子,小的第二次见那魂魄是在五天前,也在陈家。”小花妖看着精神多了。
“看在你并无恶念的份上,且先留你在这里,继续看着陈子安。”凌霄挥挥手道。
“谢谢公子!”话音未落,小花妖的身影已消失不见。
闻歌撇撇嘴:“还挺大方。”
季闻歌一夜无梦。一睁眼,外面天还未亮。
另一张床上,床幔低垂,从里面传出均匀的呼吸声。
闻歌忍不住走过去,正打算隔着床幔朝里面看,一把寒光凛凛的宝剑便横在他面前。
凌霄偏过脑袋,蹙着眉瞅了一眼,身子一动不动:“是你?何事?”
是个人都能听出他声音里的慵懒与不快。
闻歌虽恰好不是人,却自认为是最了解他的那只鬼。
退后一步,尴尬地笑笑:“看看你醒了没,我该告辞啦。你呢?”
凌霄一扬手,霜月自动入鞘。看看窗外天色未明,他有些诧异:“这么早?我么,恐怕得等天亮了再说。不如你也等等再走?”
闻歌就坡下驴,也不推辞:“也好。打扰了,你再睡会儿吧。”
天还未亮,陈五叔就徘徊在东厢房外。
老仆一向起得早,看见他在院子里溜达,忙过来小声问:“老爷,可是找凌公子有事?”
陈五叔点点头,压低声音问道:“你半夜可曾听见什么响动?”
老仆摇摇头:“没有啊。莫非您听见什么了?”
“倒也没有。”陈五叔拉着老仆走到一边:“你最近瞧着子安可有何异常么?”
“没有啊。”
陈五叔见同他也讲不出个所以然来,挥挥手示意他退下。
闻歌将他们的话一字不落地听入耳中。听着那边凌霄呼吸均匀,显然是又睡着了,便依旧侧身躺着一动不动。
“噢,舒服!”一会儿,凌霄伸了个懒腰,一翻身坐起来。
闻歌倚在床柱上,看了他一眼,向窗外指指。
陈五叔早不知遛了多少个来回,一见凌霄推门出来,赶紧上前道:“公子,你可算起来了!昨夜怎样?可有何异常?”
凌霄:“捉住了。”
陈五叔刚刚松了口气,就听凌霄又不紧不慢地道:“不过并不是这个。顺手捉了一只花妖而已。”
这得是有几个?
陈五叔头都大了一圈。心事重重地看看他,又看看刚从里面走出来的季闻歌,皱着眉道:“季公子这就要走了?”
听这意思,倒有点像是在挽留人。
闻歌颔首:“嗯。”
“又不下雨,日头也不晒。干嘛还打着把伞?不碍事?”陈五叔忍不住问了一句。
“自幼皮肤便有顽疾,晒不得,淋不得。”闻歌悠悠然道。
陈五叔“哦”了一声,没再言语。心想,可真是个怪人。长得虽好看,毛病却不少。
凌霄忽道:“回头等我空闲了,给你瞧瞧?”
“原来你还精通岐黄之术?”闻歌眼角微扬。
“不敢说精通,略知一二而已。”凌霄大大咧咧地笑道。
“也好。不过,我要去哪等你?”
凌霄下意识看了陈五叔一眼。
陈五叔装聋作哑。添什么乱?没事赶紧走。我烦着呢。
凌霄无奈地看着闻歌一扬眉。
闻歌很识趣地道:“离此地不远有个泰升客栈,不如我就去那边等你如何?”
那个客栈凌霄知道,在个小市集上,距此大约十几里地。因为往来商旅较少,也还清净。
“不如我也一起去那边住好了。”凌霄这话几乎没过脑子,忽然脱口而出。
“这——”陈五叔皱着眉看他。本来他并不怎么看好凌霄,但经花妖一事,他倒是开始有些信任这个主动上门的除魔人了。
“公子你别走啊!”陈子安从房里冲了出来。
“昨夜惊走了那魂魄,若我一直守在这院子里,怕是它不敢再来了。要四处寻它,却是不易。不如我先撤了,静观其变。你放心好了,你这边一有异常,我即刻便可赶过来。 ”凌霄笑道。
“……”陈子安愁眉不展。他怎么觉着是把他当做诱饵了呢?
陈五叔有些不耐烦:“那人家凌公子也不能总守在你身边吧?公子,回头万一有事——”
“我马上就能觉察到,立刻赶来。”凌霄道。
“两位用过早饭再走不迟。”陈五叔客气道。
也没看出来你真打算招待我们用早饭啊?
凌霄笑着摆摆手,紧走几步跟上季闻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