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遠山鶴

7、第 7 章

　　离泽宫的膳堂在远离弟子起居生活的栖凤山上，呦呦跟着领路的弟子足足走了两个时辰才到。山路险峻难行，呦呦又是头一次来，对这不了解，躲不过要摔跟头。呦呦个子小跟不上他，离泽宫的弟子又一个比一个冷心冷性的，她只能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提着自己拖地的校服，加紧倒腾自己的小短腿，才能勉强跟上他的速度。
　　“这就是膳堂了，半个时辰之后我来带你回去。”说罢，甚至不等呦呦反应过来，就拱手施礼转身离去了。
　　呦呦望着弟子远去的身影作了个礼，才转过头仔细打量这座膳堂。一座低矮破旧的老屋立在陌旁，木质的门纹理清晰半开半合，牌匾上的“膳堂”二字，因岁月久远而斑驳。
　　呦呦不禁纳闷，膳堂如此破败，离泽宫的人莫不是都辟谷？脑海中浮现禹司凤瘦小的身量，她暗自下决心，一定要把禹司凤养的又白又胖，就像她在总坛养的那只肥鸡一样，不知道多少人背地里都惦记着要炖了它呢！
　　她抬步推门走进去，“吱呀”一声之后，背后传来巨响，她怔怔的回头看去，刚刚推开的门掉了砸在了地上。
　　这不会要赔吧？这要做多少碗粥才能还的起呀？
　　门摔在地上产生的风搅动了屋内不知道静寂了多久的空气，卷起的灰尘，呛得她喘不过气连连咳嗽，吹破的蜘蛛网，挂在她的发髻上，惊醒的“原住民”，也对她这个入侵者发出“吱吱”的叫声。
　　“呦呦！”若玉从她身后跟来，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替她顺着气，“呦呦，这又没有外人，咳嗽声是不会打扰到谁的！”
　　呦呦咳得眼泪都流出来了，顶着泛红的眼尾毫不在意的指了指自己的嗓子，又摆了摆手。
　　若玉一下子蒙住了，他见过哑巴，不过是不能说话而已，可呦呦却是没有声音。刚刚没能站出来为呦呦求情的自责，和现在“撕开了结痂的伤口”的愧疚感充斥着他的胸口，颤抖着的手不敢再落在她的背上，但还重复着顺气的动作。
　　呦呦缓过劲来看向愣住的若玉，她拍了两下他的肩膀，唤回了他的注意力。对于若玉的失神，她不理解，没有人关心过失去声音的她该如何生活，当然这也不值得人去关心。将声音交给堂主，是她心甘情愿的事情，之后的生活就算有再多的不便，对她来说也是值得。
　　呦呦指着若玉手里的东西，疑惑的看向若玉。
　　“这是米，你不是要做海鲜粥嘛，我来帮帮你。”说完，若玉四下看了一眼，将米放在一旁，撸起袖子道，“我先来帮你打扫一下这里吧！”
　　看着呦呦一脸的惊喜，就连打水的步子都轻快了许多，若玉转过身将蛛网卷下来，心里却在回想着刚刚的事。呦呦离开后，众人就散了，禹司凤跟着宫主离开，而自己跟着副宫主回了冲升阁。
　　“唉呀，离泽宫的人辟谷多年，膳堂早就荒了，可怜的小哑巴，马上就要被赶出去了。”副宫主走在前头，摇着纸扇，丝毫不在意的说着风凉话，“行了，你们都会自己的屋子吧，好好歇歇，离泽宫的修炼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
　　两个人干活本来就快，更何况呦呦本身就是干后勤出身的，想当初总坛大大小小的屋子可都是她打扫的。呦呦骄傲的想着，脸上也显露出来，若玉回头看见呦呦正扭来扭去的擦着灶台。
　　......她这是在跳舞吗？
　　“呦呦这些都干完了，你需要我帮你备料吗？”
　　呦呦一边将包里的海鲜都倒出来，一边笑着对若玉摇了摇头，拒绝了他的帮助。
　　呦呦熟练的挽起袖子，用长绳将宽大的袖子在后面绑住，又从挎包里翻出了一件围裙系在腰间。心随意动，从从墟鼎内取出了一套专业的刀具。
　　菜刀在呦呦手里上下翻飞，贝壳脆弱又坚硬，可在呦呦的手中就能成为一件镂空的雕花品。
　　若玉惊讶的看着眼前这一幕，没有一个正常人会在入学考试的时候带着厨具，他觉得呦呦不是来参加新弟子擢选的，她是来应聘厨子的。
　　他自认要照顾呦呦，可是呦呦的拒绝让他认为是呦呦不相信自己的能力，于是他一边说着“我可以”，一边挽袖子，一手抢刀，一手夺蟹，呦呦抢不过他只好去做别的事。
　　“阿嘶！”
　　呦呦刚淘好稻米，就听见身后倒吸冷气的声音，她忙放下手里的活计跑到若玉身边。若玉看着自己不过被流了点血的指尖，装模作样的骂了两句螃蟹，说它不该夹住自己，可惜这没能让呦呦宽心。
　　反而在听到是螃蟹夹破得的时候，她还特别紧张，一把扯过若玉的手指，拼命的挤着指尖血，直到血色鲜红为止。可是她身上没有药，这可怎么办！
　　若玉看着呦呦心急如焚的样子，不知从何处安慰起，他不知道被海鲜刺破手后可能会感染死去，自然不明白呦呦为何焦急！
　　“大庭广众之下你们拉拉扯扯的做什么！”
　　二人看向门口，发现是来人是禹司凤，呦呦好像找到了救命草一样，一把扯过禹司凤满眼无助的看着他，指向若玉指尖的伤口。
　　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被扯过来的禹司凤，整了整衣冠，看着那没有米粒大的伤口，不屑道“这么娇气还来修炼什么！”
　　虽然是这样说，但他也注意到了那伤口下不正常的紫色瘀痕，从怀中掏出药罐递给呦呦，看着若玉上好药之后，才收回视线。
　　“这是宫主给我的，现在上上，下次你再见到他，伤口就好了，不会有半分隐患。”
　　“在下副宫主门下弟子若玉，多谢妙药。”若玉将药罐归还向禹司凤施礼。
　　“在下禹司凤，你我同为离泽宫弟子，自然该互相扶助，离泽宫修炼艰苦，不能克服就速速离开吧！”说罢，禹司凤也正过身还施一礼。
　　若玉对这位首徒的话很在意，不敢去看他，只能低垂着头盯着自己的鞋尖，二人尴尬的面对面站着，再回头的时候，呦呦已经将蟹处理好，和其他海鲜一起上笼蒸上了，而稻米也下锅了。
　　若玉这才放下心来，随后有想到些什么连忙跑出去看了看天色，焦急的对呦呦说道，“呦呦，我须得回去了，”
　　说完就转身跑走了，呦呦干张着嘴冲着他的背影，踮起脚尖招着手好一会儿，直到若玉都跑没影儿了，呦呦才反应过来，默默的将手放下老老实实站着。
　　“呦呦，我在离泽宫等你谢我！”
　　去而复返的若玉站在小路的尽头，朝着膳堂大喊，随后又跑走了。
　　“看来他很相信你能通过擢考。”禹司凤淡淡的说道，目光落在锅里蒸腾着热气的海鲜粥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呦呦转头看向禹司凤，他穿的是藏蓝色的道袍，衣襟上的绣样是凤凰，与初见他时不同，凌乱的发髻也重新梳理干净，潇洒顺下的发丝像绸缎一样，乖顺的呆在身后。
　　总之...总之就是更好看了！
　　呦呦愣愣的盯着他，心中念叨，这难道就是书上写的“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
　　禹司凤奇怪的看向呦呦，他对呦呦错多擢选有愧，所以他会努力帮助呦呦得到一个公平的结果。师父告诉他，这世界上没有什么是离泽宫首徒得不到的。
　　只是凡事都有代价，只要他能在天刀台上战到最后，真真正正的成了离泽宫首徒...
　　可是他真的可以吗？
　　而呦呦又真的能在擢考中活下来吗？
　　禹司凤不禁多看呦呦几眼，对于他这个还像柳条一样的小身板，那张秀气的脸倒是相配，小孩子的脸庞滑嫩的像豆腐，整张脸上最好看的就是那双眼睛了，湛湛有神，与其他人棕黑色的瞳仁不同，她的瞳仁像是阳光下的琉璃，深深看去就像是一片茂盛的森林，充满生机。
　　他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