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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鬼面人 ...

  •   我在床上辗转反侧已经多时,脑海中不停地浮现着白日里在卫生间看到萌萌苍白的面颊,和她沾满鲜血的双手。我心中不由地抽紧,她到底在隐瞒着些什么?
      越想越不对劲,我起身披了件外套,轻轻地点脚走出房间。我总是那么好奇。
      隐隐的月光在窗外的树枝上悄悄地窥伺这方漆黑的空间。沉默的黑暗挟卷着自我暗示的可怕,一下接着一下,狠狠地鞭打着我脆弱的神经。我感觉每一个毛孔都浸在冰水之中,心中那涌来的一阵阵假想恐惧中,竟然夹杂着一丝莫名的兴奋,一种期待某事发生的兴奋。
      我下意识中没有开灯。轻轻推开萌萌的房门,那抹娇小的身影正酣睡得像只安静的蚕宝宝。那么可爱单纯的女孩,我能在她身上希冀什么惊天秘密?暖暖的笑容不自禁地爬上我的嘴角。
      若我相信萌萌白天所谓月事的借口,现在的鬼鬼祟祟定会带来不必要的嫌隙。我自嘲地揉揉自己的太阳穴,正欲回房,却见一个鬼魅般的身影闪过客厅。我心中本来那方沉静的死水又泛起了涟漪,不,是水花四溅。
      那一刻忘了呼唤萌萌,心被幽幽地引向那个鬼魅消失的方向,冰凉的手指仿佛着魔般探进了黑暗之中。
      摸索着打开卫生间的电灯,突如其来的光明刺痛了我的双眼。那么狭小的空间就这么赤裸裸地曝于眼前,预想中的恐惧并没有来到,我甚至感觉到自己心中其实是很失望的。
      空气里徘徊着白日那淡淡的血腥味,我胃中一阵翻滚,赶紧扶着水池干呕起来。胃部一阵阵的抽搐让我后悔这个深夜的愚蠢行为,自己都二十好几了,还是那么孩子气。
      缓缓地抬起头,注视着镜子里面色难看的自己,我懊恼地用水拍打睡意全无的脸庞。下一刻,我便头痛欲裂地跌落进黑暗的深渊之中。失去意识前的那一刻,我看到身后是一个戴着藏族传统鬼面具的鬼魅,面具里有一双嗜血的眼睛正贪婪地看着镜中湿淋淋的我……
      “宁宁,宁宁……”耳边响起了客厅里突兀的重物被拖行的声音,躲在被窝里的女孩惊慌地无声喃语,娇小的身子在毛毯中微微地颤抖。片刻后,一个黑色的身影进入了女孩的房间,女孩似乎是下定决心般拉下遮住脸的毯子,朝着黑色身影灿烂一笑。
      我是抚着剧痛的后颈在熟悉的床上醒来的,想到昨天的诡异经历,我早已后怕得冷汗涔涔。喉头干咽了几下,却丝毫发不出一丝声音,但下一刻,我便惊声大叫起来。
      “宁宁,你怎么了?”泪光中,熟悉的身影急匆匆地赶至眼前,但是惧怕得有些思维混乱的我只是紧紧抱着眼前馨香的身子,久久感受体温的温暖。
      萌萌轻轻地拍着我的后背,用软软的声音轻柔地在我耳边低语:“做噩梦了吧,不怕……不怕。”
      明媚的阳光深情地轻吻着客厅里的地板,凉爽的秋风温柔地撩起水色晃动的窗帘,几个马克杯倾吐着滚滚热雾,享受地趴在明净的玻璃之上。
      我“咕噜”喝下一大口可可,却被烫得龇牙咧嘴。刚才手舞足蹈兼唾沫横飞地向萌萌和男朋友乔漠说了好半天,没想到只换来他们不置可否的耻笑。我心中的那股恐惧化为一团地狱的烈焰,炙烤着我的五脏,我愤怒的泪水始终浇不灭它……
      “怎么又哭了?那个鬼面人又不是我。”乔漠皱眉地递来纸巾。
      “呵呵,宁宁这是在用她的绕指柔化你的百炼钢呢。还不快哄哄?”萌萌不知痛痒地取笑我,惹来我一记大大的白眼。
      “你们怎么就不信?我干嘛要骗你们!”
      “那假设你说的是真的。”
      “什么叫假设?”
      “我错了,你说的全都是真话。”乔漠好脾气地改口,把我拉入怀里,“那萌萌怎么什么都没听到?那个戴面具的人到底是安了什么鬼胎,把你打晕,却又费事把你放回床上?干嘛不一刀把你做了?你这几日看鬼片看得太多了吧。”
      “我不知道……但是……”
      “没事的,今晚你跟我睡,好吗?”我感激地看着萌萌,沉浸在这暖暖的关心之中。
      一阵仓促的手机铃声响起,在接听过程中,萌萌脸色愈加凝重,哽咽之声轻轻逸出。我和乔漠无声地交流着眼神。
      萌萌的男朋友张克自半年前查出心脏病,便从没有传出什么好消息。日益加重的病情使他不得不在两周前住进了病房。都属于外地打工者的他们在这里举目无亲,但是恶化的病情离不开大城市先进的医疗设备,坚强的萌萌咬着牙担负起巨额的医疗费用,固执地守护渺茫的希望。同一城市打工的姐姐看不下去萌萌的艰辛,便主动地辞去收入微薄的工作,帮萌萌照顾她的男朋友。这是一个很感人的故事,我想也只有淳朴的村镇能捧出这些单纯真挚美好的心灵。
      在这个大城市里,人们的眼中只剩下了利益。
      “没有捐献的心脏,他……他等不及了,我……我也付不起这……这么多钱,宁宁,我……我该怎么办?”我紧紧地拥住萌萌瘦弱的肩膀,颈间滚烫的泪水让我的心都化了。
      张克今天早上突然病发休克,萌萌还没来得及享受三个月里第一个周末,就心急火燎地赶往医院。当我和乔漠这两个局外人看着嘴唇青紫,脸色惨白的张克,不知是该为他难过,还是该为哭得泪雨滂沱的她难过。
      萌萌还在医院,我一个人根本无法安睡。乔漠在我的一再恳求下,无奈地将就睡在了客厅里。但是不过才八点,他便在电视机前打起了呼噜,我好笑地将厨房收拾好,找出换洗衣物走进了卫生间。
      “哗哗”的水声让我的心情十分平静,我放松地享受热水的轻抚。正当我冲洗头上的泡沫,突然变得滚烫的热水直泄下来,完全超出了我的承受能力,我本能地大声尖叫了一声,跳将开来。揉了揉疼痛的眼睛,却吃惊地看到一片血色的世界。
      我颤抖的双手捧起花洒流出的水,却未料想到手心里全是滚烫的血液。邪恶的血色叫嚣着割开我的脉管,兴奋地挠拨我每一根神经,品尝着我每一寸白皙的肌肤……我木然地又打开花洒,仿佛是一个神圣的洗礼,恢复正常的清水将我冲洗得什么都不曾发生过。只有慌乱的心跳还没有恢复,正盲目地撞击着我薄薄的胸腔。我,这是怎么了?
      “宁宁!出什么事了?”门外乔漠的急切敲门声犹如一盆冰水当头淋下,我不知道他已经敲了多久。
      草草地将自己擦干包好,我开锁打开了门,深深地看着乔漠,希望能读出这是他和我开的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但是在那张还布满睡意却被我看得尴尬万分的脸上并无异常。我垂下眼眸,淡淡地回答:“没什么事。”但我想这件事一定还没有完。
      我的头发早已晾干,乔漠的睡意汹涌扑来,已经强撑了两小时的他最后说了句“明天继续打怪”就陷入梦乡,我推也推不醒。这小子明摆着昨晚通宵刷怪了,两天一夜没睡当然会困成这样。
      我无奈地进了房间,在关灯后的黑暗中暗暗数着大草原上的小羊。
      朦朦胧胧之中,有人在我的床边鬼鬼祟祟,敏感的我强撑着睡意睁开眼。昨夜的恐惧如电流般直击我的心脏,那个戴着鬼面具的人此刻就在我的床尾!
      床头的灯光照亮了整个房间,却只能照清楚一瞬间消失在门边那张狰狞的面具。那本是死物的面具好似浮起一丝诡异的笑容,我的血液都在那一刻都凝固了,我放声颤抖地呼唤“乔漠”,但是回应我的……只有空洞的黑暗与寂静。
      害怕,害怕,除了害怕,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感受到什么?
      我紧张得穿反了拖鞋,发疯似地冲进客厅。但是开灯后的客厅里什么都没有,没有鬼,没有乔漠!我从头至脚的恐惧让我歇斯底里地哭叫,他到底想干什么?干什么!
      “你出来!你到底是人还是鬼?!”我哭红的双眼敏感地洞察着这间房子最细微的风吹草动,仿佛只要我一转身就会遭到致命的突袭,而已经转动得僵硬的脖颈一遍又一遍警告我:他正在暗处等待我放松的那片刻。
      “宁宁!”半掩的大门被撞开,心急火燎赶来的乔漠被我手中的抱枕狠狠砸到。他吃惊地看着落魄凌乱的我,将我紧紧地拥住,“冷静点!我就在这里。”深邃的眸扫过黑暗的角落,夜风从那扇遗忘的窗口肆意灌进,撩起大片的帘子,却没能发现任何躲藏的鬼影。
      “我又看到了……他,他就站在那里。”我用颤抖的手指指向那个我梦魇般的房间,但就在下一秒,我果断地推开了他,这个站在我眼前的男人……能逃脱嫌疑吗?
      “你又做噩梦了,我不过下楼买包烟,你就又神经过敏了。”乔漠松了一口气,将手中的烟拆开,取出了一支。
      “我没有!”我愤怒地一把将他推到沙发上,抢过他手中的烟,用尽全身力气砸向墙壁,散落在地上的烟卷面目可憎地冷笑着,嘲讽着。我发疯似的踩着它们,让全身的力气去发泄这心底的恐惧。
      “宁宁,你可能是病发了。”乔漠温柔地为我披上他的外套。
      我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我高中罹患的精神分裂难道给他留下的刻痕那么深么?我不过在说我的真实所见,他却用这个来搪塞怀疑我,一朝生病,难道我就要背负这个一生?
      “是的,是的,我病了,我病入膏肓了!你可以走了!”我赌气地把他推向门口。
      “你真是……不可理喻!”乔漠生气地转身摔门离去,那件还留有他体温的外套也伤心地滑落。我呆呆地看着冷冰冰的大门,颓然倒在了地上。
      我没有想向他发火,真的,我没有,我只是让他明白我太害怕了。苦涩的泪水,抱膝呆滞的剪影,还有那暗处幽幽的目光陪伴我度过了整个孤寂的黑夜。
      这到底是人是鬼?是人的话,为什么又不曾害我,是鬼的话,为什么频频来找我?一夜未睡的我收拾了东西,便请假匆匆前往了医院,我一向是个无神论者。
      但是站在心理咨询室前徘徊了很久,我迟迟没有迈进一步。
      “宁宁。”一声轻轻的呼唤掉转了我的视线,大脑“嗡”地留下一片空白。我无法想象青天白日里鬼面人还能逍遥在医院,可能是精神科向来人气弱,周围的几个护士病人都没有发现他。我踩着细细的高跟,强振作跟了过去。
      是人的话,我就不会怕他。
      细碎的高跟鞋声在空无一人的走廊里显得十分突兀,刺鼻的消毒水味让我大脑一阵一阵发懵,我根本不知道自己被忽现忽隐的鬼面人引向了哪里。我用捏得指关节发白的拳头狠狠敲了敲脑袋,我需要清醒,但是当我看到拐弯处的那张病床后,我便知道我不再清醒了。
      戴着那张绘制得邪恶万分的鬼面具的人,此刻,就这样安静地躺在了一张病床上。我怀揣着这几日的愤怒,慢慢走近,颤抖地伸出双手揭开这个让我身处梦魇的鬼面……一张毫无血色的死人脸就这样在我毫无准备之下跃入眼帘。我一阵头皮发麻,是人还是鬼,我心中的界限已经模糊了。
      我失去理智地伸出苍白的手指,用尽全身的力气掐住早已没有脉搏的脖颈,冰冷的触感浇不灭我恐惧的烈焰。如野兽受伤般的低吼呜咽,脑子里充斥着鬼面人尖刺的冷笑,我感觉到无数涌来的力量想要把我扯开,撕碎。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里,我没有哭,我想黑暗是我最好的归宿。
      “你发病了。”乔漠没有表情地打开窗户,冰冷的空气让我刚醒来的混沌一扫而光。
      “不用你管。”
      “精神分裂到掐死人脖子!我确实没有能力去管!”乔漠几乎是吼出这句话,但是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有他宽阔的背影在我的视线中被泪水迷蒙。
      “好了,别多说了。宁宁,医生让你好好休息,我已经帮你请了病假。这个病,不能拖……”
      “你先出去吧。”我的眼睛没有了焦距,只是听到病房门被轻轻掩上,慢慢地舒了一口气。
      乔漠毫无表情地将门又重新重重关上,返身回到我的床边,帅气的脸上露出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
      “宁宁,我也看见了。”
      “看见了?你相信我的话了?”我原本失去神采的眼睛又有了生命,无力的身体强撑着探向他。
      “看见了,看见了那个死了都没能安息的无辜者被生者侮辱!我想不到你的病会那么严重,我已经通知了伯母,你这个本该高中就治好的病不能再留下病根了。”乔漠的语气如翻书般变化,生硬的语调字字砸在我的心里。
      “我的病早就好了,你知道的……你知道的。”我泪流满面地摩挲着乔漠的脸。
      他毫无感情地拉开我的手:“乖,好好配合治疗的话,你很快就能出院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在妈妈的悉心照料下出院了。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邻居与同事看我的眼神,仿佛我就是SARS病毒一样可怕,我常常在他们怪异却又故作安慰的语调中读出那份可笑的同情。
      我依旧夜夜看到那个鬼面人。在医院里,有时候妈妈睡着了,他就会在探视窗边狞笑着看着我,做一个砍头的动作后,便恣意地离开了。白天,当走廊的人零落之后,他甚至会在我病房没人的时候,大摇大摆地进入病房,就这样贪婪地看着我。我曾试图大叫呼救,但是他立刻便消失了,等待我的是主治医生焦急的检查和加大剂量的镇定片。渐渐地,我学会了漠视,我告诉自己,他是我臆想出的玩偶,没有危险的一个虚像。只有我自己知道我依旧活在恐惧中。
      在医院里的日子并不是一无是处,张克坚强的性格感染着我。本就是乐观的他,总是编出一大堆可乐的事,让苍白的病房变得生动起来,即使发病的时候,他总是男子汉地隐忍着,在萌萌的泪水中挺过一次又一次发病时的煎熬。
      反倒是乔漠,自我住院的那一天后,他便消失了。我没有大声地哭诉,我知道男人是不能接受女友得了这种如定时炸弹一样的病。强求,不过是自取其辱。萌萌花了很多时间陪我,我拒绝了。
      “宁宁,你一个人在家,好好歇着。妈妈下周就能回来。”
      我当天便又在医院醒来,原因是我开煤气自杀。在抢救我的白色中,一双嗜血的眼睛失望地看着我。
      三周里,大家又告诉我,我两度服安定自杀。此刻我虚弱地呆在床上看书,但是没有一个字能读进去。妈妈在这不过月余时间里为我苍老了许多许多,尽管我并不清楚我这么多次自杀是怎么发生的。又或是我心里不愿承认是那个鬼面人下的手,我知道辩解早已没有了意义。也许,自杀真的是我的解脱。
      客厅里。
      “伯母,你不要太伤心。宁宁,不是已经好多了吗?”萌萌体贴地安慰着妈妈,她总是那么细心,对待爱人执着,对待朋友真诚。而我简直就是个废人,永远是大家的包袱。乔漠离开我,是他所做的最明智的抉择。
      “我……我也不可能一辈子都守着她,难保她下一刻又去寻死了。”妈妈的哽咽声让我如坐针毡,却又无力申辩。
      “得这种病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我和你的伯父商量过了,如果……如果宁宁哪一天真去了,就让张克动心脏移植手术,接受宁宁最后的心意。”
      萌萌和我皆是一惊,我沉默了,而萌萌已是泪流满面:“伯母,没有如果。宁宁会活得比任何一人都要好。”
      “我们希望以这种方式延续宁宁的生命。你是一个好孩子,张克也是,你们这一生不能再毁在病痛之中。毁了宁宁,就已经够了。”
      “那,宁宁愿意吗?”
      “我愿意。”我虚弱地扶门站着,微笑着给予我最后能带给别人的温暖,接下来的一天,呆滞的我在两个女人的泪水中度过。
      三天后,当我签下那份器官赠与书时,我感到自己全身心地解放,我可以安心地离开了。
      晚上,那个鬼面人毫无悬念地又出现了,没有了以往可怖的恐吓,取而代之的是他温柔的目光。当那双手轻轻拂过我的脸时,我能感受到这只有热度的手是熟悉的,是她。但是,一切都太晚了。
      被下了药的我根本无力抵抗,任由那抹纤细的身影将我强拉起来。我就像是块破布一样被拖进了阳台,一路碰撞的疼痛都抵不过我心碎的痛楚。失望的泪水,夹杂着不甘,冲刷着我对人性绝望而干涸的心田。
      她用她细瘦的胳膊撑着将我的上半身搁到了栏杆上,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她才下定决心去搬我的双腿。
      我心中冷笑,漠然地看着已是冬天的深夜,天上的星星似乎也掩面不忍看这人间的罪恶,隐在如鬼面般恐怖的乌云之后。
      “这个噩梦终于结束了。”鬼面人心惊地放开桎梏我的双手,瞪大了眼睛看着我。我朝她摇摇头,这句话并不是我说的。
      那个失踪了很久很久的乔漠如今奇迹般地出现在我们的面前。带着他一向玩世不恭的表情又一次很欠扁地出现在了我的生命中,我的泪水终于又有了泉眼。在他的怀抱里,我感觉到自己或许已经实现了最后的愿望,一切都是值得的。
      “你知道宁宁在高中的时候患有严重的精神分裂,知道她在鬼片中最害怕的是鬼面,便制造了一系列恐怖的事件去折磨她。”乔漠温柔地将我凌乱的发丝整理好,不顾鬼面人惊慌地用手指抠着墙壁,指甲里已渗出点点血迹。
      “甚至,你别有用心,将我用安定迷倒。但是我曾三天三夜没睡过觉照样生龙活虎,便好奇那天我怎么会就那么困?你趁我外出买烟之时,便又出来吓宁宁,那时我便相信了她白天的话。”
      “你相信我?”我惊喜地看著乔漠,这或许是我这个月最开心的时候。
      “自然。你是我女朋友,我当然信你,但是先让我把话说完。”我乖乖地闭上了嘴巴,“你在医院继续装神弄鬼,你完全掌握宁宁天真好奇的性格,算是意外也好,事故也罢,你别有用心将面具戴在死者脸上引起宁宁的情绪失控,绝对是一步好棋。在众目睽睽下,你让所有人都相信了宁宁是一个确确实实的精神病人。”
      “但是……”鬼面人的声音似乎在颤抖。
      “但是几乎所有人都相信了,而唯独我没有。你以为我与宁宁有了嫌隙,但是那天在病房,只有我们俩时,我们却已经达成了演足这场好戏的一致。”
      “我离开了宁宁可能是我最大的失误,我没想过你会三番两次地置她于死地,看来吓唬她并不是你折磨人的杀手锏。神不知鬼不觉地制造自杀假象才是你想要的结果,因为你已经没有时间了。张克,已经等不及了。”
      我在意料之中看到她全身微微颤抖着,仿佛被抛弃的宠物一样蹲了下来,瑟缩着。
      “我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回到你和张克的家乡,调查你们的故事。本来我是不会想到是你的,但是那天我看到你那么……痛心地看着发病时的张克,我就觉得你们之间不寻常。或许我当初只要抓住你就可以结束这一切,但是你一旦趁乱拉下面具,随便编个理由,便能轻松逃过我们这群认定宁宁精神分裂的普通人。所以我决定让你现形,而宁宁,就是你的饵。不,应该是她的心脏吧。”
      “夏萌萌……的姐姐夏楚楚,你可以摘下面具了。”我震惊地看着眼前的女子缓缓站起,摘下面具的那张脸早已布满了泪水。同样是那瘦弱的肩膀,却让我误以为是另一个人。
      “你的爱情故事虽然感人,但是却想用这种泯灭人性的方法去牺牲一个人来救活另一个人,你的灵魂却是可悲至极。我从未怀疑过夏萌萌,我们朋友之间相处了三年,她的真是我和宁宁有目共睹的。”我心虚地低下了头,却听到熟悉的声音响起。
      “姐……”泪光点点的萌萌从我们的身后走出,这个不知几时就在的身影此刻没有了平时的坚强,她心中的执着可能在今晚已经出现了无法愈合的裂痕。
      “我……其实一直知道那个鬼面人的存在,我也知道是你做的,姐姐。我没有说出来,是因为我也是一个卑鄙的人。宁宁,原谅我,你的一切都是我告诉姐姐的,要恨的话……就恨我吧。”我吃惊地看著痛苦的萌萌,苦笑着往乔漠怀里缩着,我承认自己很想当一个乌龟。
      “我知道你和张克其实都彼此相爱。但是你却肯牺牲嫁给一个你不喜欢的人来供我读大学,让张克误会了你,我就欠下了这一辈子都还不清的债啊,姐姐。你撮合我和张克,却在离婚后的日子里自己煎熬,这又是为何?”萌萌无力地倒坐在墙边。
      “我……我很爱你,也爱张克,但是……我……你不要再问了。我也签过遗体捐赠协议,你们以后一定要幸福。”在诀别的眼神中,我读不出她到底是个有情还是无情的人。但我知道那也是血肉之躯,如风筝般消逝的灵魂也是在寻找解脱的出口,那极速坠落时耳边的风声可能是她今生最喜欢的安魂曲。
      后来,医生告诉我们楚楚虽然得了胃癌,但是她只要平时多加注意,根本没必要走上这条路。这或许是我逼的,我没有贡献出心脏,而她就必须得牺牲,只为那个她爱了十多年的人。呼啸的救护车载着她的爱去拯救另一个生命了,而萌萌果断地拒绝了我的陪同。我知道我们之间已经隔了什么,但是我不会怪任何人,这就是人对生命的尊重吧。
      “别装了,我早把那些安定换成维他命了,我托了你半天,累死啦!”乔漠的声音真是欠扁,没看到老娘那么困吗?
      “什……什么?我也悄悄地偷天换日了一次……”我在老妈无辜的招认下翻了记白眼,便失去了知觉,这一觉我要睡好久,好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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