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笔是你》》木槭

1、楔子

　　楔子
　　“帝君……万悯镜……”在骇人的寂静中，侍临踌躇道。
　　“本座知道了。”西泽轻叹了一声，听不出悲喜，“本座在天界闲散了几十万年，现在也该是时候了。”
　　须臾寂静，西泽苦笑“只是，可惜了杨晛那小子，现在许是还在等我吧。”
　　西泽缓缓起身，踏出大殿，道“去万悯洞。”侍临紧随其后。

　　是夜，九天之上忽有雷声隆动，人们推开窗子。只见原本明朗的天空瞬间被黑色的幕布笼罩，一颗巨大星斗拖曳银色长尾，从西边天空坠落。霎时间，又一颗光芒微弱些的星斗也极快地坠落。两颗星斗直直相撞，一同湮灭在了遥远的黑暗中。

　　两月前
　　杨晛身为天界最为失宠的天帝的四皇子，总是很有自知之明，离天帝远远的，平日里最爱去那偏远的太明宫斗鸡摸鱼，或是去那偏远的太明宫学着仙娥们写诗作画，或是去那偏远的太明宫挑逗一下平日里不苟言笑的西泽帝君……
　　那些个护卫仙者也不好拦他，毕竟他再失宠也是个天帝儿子。加上帝君平日里见到他也不多愠色，甚至还多了些笑颜。这一来二去的，杨晛也就在这太明宫内混熟了。
　　只不过近些时日，杨晛再去寻西泽，却每每被仙官们堵在宫外。几次如此，杨晛也是心急了乱了，便想着私闯这太明宫。
　　不过这太明宫并不好闯，方翻墙而入，便有数位仙伯不知从何冒出。一见闯宫者是他，也没了办法，只好客客气气地请他到了会客的毓明殿，着了仙者去通传。
　　杨晛在大殿内静而坐候，不过多时，帝君身边掌案的侍临仙官，便匆匆进来。侍临今日完全不同往日般活络，蹙着眉道:“帝君说过，这几日里不便访客，殿下早些回去吧。”
　　杨晛对他的话并不于理会，只问道:“西泽怎么了？”
　　侍临答:“帝君他近日身体不适，再来寝殿内休养。”
　　杨晛顿然慌了神:“西泽这活了几百万年的神仙，怎么会突然身体不适侍临你同我说实话。”
　　侍临本也不打算瞒他:“帝君他不过是在修面厉害些的镜子，多耗了些仙力才会身体不适。”
　　听完，杨晛忽然想起了近日里流传的万悯镜即将崩塌的传言。由是，他的脸色变得苍白:“说的镜子可是万悯镜……”他直盯着侍临的眼睛，“你回答我，万悯镜怎么了？西泽他准备做什么”
　　侍临站在毓明殿内，面对着苍白着面孔的杨晛，只得强装出镇定神色答道:“如今天界诞生已有一百四十九万年，守护并维持着四海八荒的万悯镜呈坍塌之象。西泽帝君早已退隐有几十万年之久，他平日虽不是什么心系苍生的神仙，但他也知道修复万悯镜只有他有能力做到，这是天命。但万悯镜积聚了百万年的浊息，便是西泽帝君也只能靠他的毕生修为与全部仙元来修复镜面。”
　　听完，杨晛的双眼已变得赤红，只得声音颤抖地问道:“那……有何后果”
　　侍临脸色现出惨然，低头不语。
　　眼泪从杨晛脸颊滑落，平日那副无羁的模样早已不见:“侍临……你同我说实话。”
　　片刻沉寂，侍临抬头:“是灰飞烟灭，永世不得轮回……”
　　喉口忽涌上一口腥甜，他用力吞咽，声音哑得不成样子:“同西泽那般造化的神仙，便是只留得一丝仙元，也能下凡历劫重回天界。你快告诉我，一定有什么办法可以留得西泽的仙元，对不对……”
　　侍临轻叹一口气:“确实有个法子，若是能寻得与帝君灵意相通，血水相融的人。让那人炼出仙元与修为便能助帝君一力，保帝君半分仙元。只不过帝君这么多年来，从未有过仙侣，连半个心意相通的仙娥也从未遇到过。于是乎这法子也与没有没什么区别了。况且就算有这人，帝君也不会接受那人的帮助的。”
　　侍临语音刚落，杨晛就已不见了身影。

　　侍临再见杨晛已是一个多月后。
　　杨晛虽还是同平日里一般风姿，但身形消瘦了不少，脚步也轻浮了些。
　　侍临心想着:“小殿下这几日定是悲恸极了，这是真没休息好啊。”
　　这想着呢，杨晛就已经到了他的面前。杨晛轻咳两声，从袖中取出一五色琉璃盒与一支青墨色狼毫，交负到侍临手中道:“我这几日求来了可以助西泽修复镜面的人的仙元与仙力，都在这锦盒中了。你且不要问我这是从哪来的，你只要知道这是一定能帮到西泽的东西就行了。还有，待西泽下凡历劫时，你帮我把这支墨染丹青毫投到西泽在凡间的住处。就当是个信物，下回我再到人间玩儿时，也能去瞧瞧他。”
　　也不待疑惑的侍临开问，杨晛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刚踏出殿外，杨晛来不及迈出第二步，手腕就被一只强有力的手抓住，向着大殿一侧的阴影处拉去。杨晛步子本就虚浮，这下倒好，脚下一踉跄，人就整一个扑进了那人怀中。
　　杨晛刚想推开那人哼哼两声，抬眼见是西泽，顿是没了声。
　　西泽松开环在杨晛腰间的双手。冷冽的眉眼间生出几分暖意，道:“不过几日不见你怎就不拿着你那些诗画来找我品鉴了，倒是次次去寻侍临”
　　杨晛听这那算不上嗔怪的话语，也不知回写什么，只是盯着那熟悉的眉眼出神。
　　杨晛倒也觉得可笑，即便是已经做出了决定，在三昧真火中煎熬了七七四十九天，忍受了堪比十八层地狱酷刑的身元分离之苦，他仍觉得西泽清秀出尘，就似往日里在回清池畔面无表情地读着自己写地没羞没躁的诗词的少年，也贪心地幻想，这样的日子还会长长久久……
　　须臾过后，西泽也不知杨晛为何沉默不语，只是恍然觉得眼前的人脸色苍白的不对劲。
　　“慢着，你的仙元……”西泽皱眉，刚想用仙力一探，便被杨晛推了开来。
　　杨晛轻笑:“不过是吃了颗斗姆元君的丹药，觉着好玩罢了，不碍事。若是帝君有什么事也明日再同我说罢。以后我每日都会来太明宫回清坐坐。帝君若是有空也来寻我这闲散神仙玩玩。” 语毕杨晛便踏着凌乱的脚步离开了。
　　西泽望着杨晛远去的背影，眉间仅有的暖意也淡了下来。他苦涩一笑，低头自语:“也罢，这剩下的时日也不多了……如此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