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供销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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供销社第三个柜台是卖杂货的，大家都买了针线，一分钱五根，线卷两分钱一个。
第四个柜台是卖服装的，没有人买衣服。刚刚要走过的生活，王芳尖叫一声，直接冲了过去。
苗苗冷不丁被拉得一个踉跄，正要说话，就看见王芳双手捧着一双雨靴，左看右看，左脸写着“想”，右脸写着“要”，额头横批“心动，买买买。”
看见雨靴，苗苗才想起来她也应该买一双。溪县一年四季都多雨水，去哪里都是湿漉漉的。路面也都是泥巴的，一下雨就是一步一个脚印，泥水直接溅到膝盖，浑身脏兮兮的，难受死了。
王芳看着雨靴，想买又觉得太贵，但是买一双雨靴用处真的太大了，最后还是咬咬牙买了。
这样大家人手一双雨靴，直接就把供销社的雨靴买光了。毕竟一双雨靴也不便宜，十块钱呢。就这一个公社都没几个人买得起，毕竟现在工人一个月工资二三十块，公社都没有几个工人。
第五个柜台是卖手表、暖壶等奢侈品的，都需要票。几个人除了王芳都有手表，只是牌子、价格各不相同。现在最便宜的国产上海牌手表都要将近五十块钱，是真的贵。
暖壶十五块钱一个，苗苗很想买一个，喝开水、冲糖水都很方便，但是暖壶是真的买不起。这个在现代很少用到的东西，在六十年代却切切实实属于奢侈品了。
要知道现在的农民一家子一年的收入能有三四十块就很不错了。只是一家人吃穿用度、孩子上学、嫁娶事宜、意外受伤等都很花钱，一年到头能剩下十块钱就很不错了。
原主父母工资高，还有各种补贴。原主的私房钱从小存到大，平时花掉一些，苗苗找到的时候有一百出头，算的上是个“富豪”了。
苗苗买肉花掉两块六毛，买糖和糕点花去三块五毛，针线五分钱，棉布六块钱，雨靴十块钱，加上交给苗国兰的五毛钱生活费，这就是二十二块六毛五分钱，还剩下八十块多一点。
这些钱都是原主父母给的，苗苗还要努力赚钱还给他们，毕竟自己也不是真的苗瑜，用了不然的钱，苗苗觉得自己得还，还是加倍还，才对得起原主父母对她的好，对苗苗的好。
刘毅这小子，一看到暖壶就冲到柜台，挤到最里面，让售货员拿两个。本来柜台前挤了很多人，又都是只看不买的，售货员的白眼都要翻上天了。
听到有人说要看，漫不经心地瞥一眼，语气不耐烦地问了句：“看什么看，你买得起吗？买不起就别看别碰，坏了你赔得起吗？”
刘毅当时就不乐意了，在京城他大小也算个大少爷，别人背后捧他一句都说是“小公子”。
万万没想到在这穷乡僻壤还被一个售货员翻白眼、看不起，他刘公子当场就想撅回去。
看刘毅气得脸红脖子粗，大家七手八脚地拉住他。
这个劝：“哎呀，别和她一般见识。”
那个说：“别理她，她就是说话难听一点，别在意。”
苗苗也劝：“你别说话，你是男生，大家都会向着女生一点，而且她是本地人，可能父母兄弟还是当官的，人们都会劝你让着她。让我来，我也是女的，吵起来不会有人说好男不跟女斗。”
那售货员看好几个人都在拦着刘毅，顿时得意了，还挑衅道：“怎么，我就知道你买不起，穷鬼一个，我呸！怎么，还想打人不成，也不想想这是哪？是你能撒野的地儿吗？”又一个白眼。
苗苗没理她，慢条斯理撸起袖子。
售货员看没有人反驳她，变本加厉：“看什么看，买不起就别看，一群穷鬼。”再一个白眼。
苗苗漫不经心反攻：“哎呀有些人呀，卖的不是暖壶、手表之类的，卖的是脸皮，毕竟比鞋底还厚的脸皮也是比较罕见的，属于珍品。”
“还有些人，自己只是个帮人卖东西的，帮着、帮着的，就把东西都当成自家的了。啧啧，真的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你、你你你，你说什么，你知道我、我是谁吗，就敢这样、这样说？”售货员气得指着苗苗的手抖个不停。
“我？我怎么了？我好得很！不像有些人，话都说不清楚还能做售货员，也不知道是怎么当上的呢？”苗苗睁大眼睛若有所指，呶呶嘴做无辜状。
听见有人吵架，人群不断往这里涌过来。
渐渐地，周围交谈声、打招呼声、问价声微弱下去，直至鸦雀无声，只能听见售货员气急败坏的声音。
“你，你……”售货员双眼冒火，鼓起来的眼珠子像极了大甜甜的悲伤蛙。
苗苗笑容依旧：“有没有人听过一种武功？”
眼看苗苗要发大招了，周围的人一边让出场地，一边不忘捧场：“什么武功？”
苗苗：“剑！”
围观的社员们简直就是完美的捧哏：“什么剑？”
“我国从古至今，有辣么多种兵器，”苗苗伸出双手比划，“你偏偏要学剑！”
“哈哈……”看客们一阵哄堂大笑。
本来想劝苗苗别把人得罪狠了的苗国兰也忍不住笑了，心想：算了，这次先让苗瑜同志过个瘾。
刘毅、王芳一直在拍手，脸上全是欢快的笑容。
就连李莉小可爱都笑咧了嘴，赶紧挡住，依旧露出了弯弯的新月眼。
苗苗乘胜追击：“上剑不学学下剑，下剑偏偏学醉剑，铁剑不学学银剑。”
欢笑声更大了，有的笑趴在同伴肩膀上，有的笑出了眼泪，有的笑得直拍胸脯。
害羞的捂着嘴笑，大方的哈哈大笑。
苗苗发出致命一击：“最终你修炼到了极致，终于达到了人剑合一的最高境界，那就是——”
周围人惊起耳朵屏息以待，以至于偌大的供销社内安静得苗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扑通，扑通，扑通，稳健且有规律，平静又普通。
“那就是、剑、人！”苗苗一个字、一个字吐出来。
供销社里突然爆发出惊人的笑声，让售货员铁青的脸变成黢黑阴沉。
歇斯底里，逐渐疯狂的破口大骂淹没在笑声中：“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你们这群穷逼，土包子，……”
然而并没有人理她，科科。
听见楼下的动静，供销社张主任端着个搪瓷茶缸，优哉游哉地从二楼办公室踱步下来。
一眼就看到被人群包围着的苗苗和售货员，也只是不紧不慢地拨开人群，从容问道：
“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围了这么一圈人？”
女售货员看到主任，像是看到了亲人，一下子爆发出来，食指指着苗苗泪如雨下：“舅舅，她欺负我，还说我是贱人！”
张主任却很了解自己外甥女的品行，一定是她惹的事没跑了。钱姚看不起顾客被投诉的事情已经发生过好几回了，这次估计也是。
他歉意地对苗苗一行人道歉：“不好意思，我是供销社的主任张开。这次是我们供销社的售货员的问题。稍后我会批评她的，希望你们能谅解。”
要是别人的态度一上来就很气势汹汹的，苗苗肯定就炸了。
现在别人先道歉，在不确定事情真相的时候承认错误，又表明会批评教育，苗苗顿时就不好意思了。
也道歉道：“对不起，这次的事情我也有不对，言语的不当也请您理解。”
张主任真诚地补救：“你们这次在供销社买的所有东西都打八折，打折的钱从我工资里扣。钱姚，道歉！”
钱姚不依：“舅舅，你不向着我就算了，还要我向这几个乡巴佬道歉，我不！”
苗苗赶紧拒绝：“不用了，我们自己可以付钱的。”
张主任严肃地表示：“不，这次一定得打折，一是表明我们供销社有错必认，有错必偿、二也是告诫所有售货员，不要像钱姚同志一样，犯了错误屡教不改。从今天起，钱姚同志就不是我们供销社的售货员了。”
钱姚震惊道：“舅舅！我不要！我要告诉我妈！”便一阵清风似得冲了出去。
周围的人都很震惊，竟没人拦住她，任由她跑了。
苗苗一行人愣愣看着钱姚的背影消失在大门口，很久都没有反应过来。
红旗公社革委会
张副主任正在办公，办公室门“砰”地一声巨响，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一道旋风就扑进了怀里。
“妈，你得给我做主，舅舅居然不让我在供销社上班了！呜呜……”
张漾安抚地拍了拍她肩膀，温声细语问：“你舅舅为什么不让你在他那上班呀？”
钱姚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就因为、就因为我说了那几个穷酸鬼，那个女的、那个女的就骂我。舅舅不但不帮我，还让我给她道歉，呜呜……”
“我都问清楚了，是……”张开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钱姚，我还没有说过，不许看不起别人！你的外公，我的父亲，也是农民。你外公家祖祖辈辈都是农民，你爷爷祖祖辈辈也是农民。你凭什么看不起农民？”张漾严厉质问。
“姐，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之前好几次我想着钱姚还小，都是和她讲道理，她从来不听。姐，我那她真的不能呆了。再呆下去，我这个主任的威严还有没有了？”张开无奈中掺杂着恳求。
张漾爽快答应：“行！我也不放心她再待下去！以后你就在我办公室打杂帮忙。”
眼看着妈妈也不帮自己，钱姚只能边抹泪边答应：“呜呜，知道了，呜呜……”
供销社
眼看着时间指向十二点，稠密的人群渐渐散开。
几个销售员一边吃家人送来的午饭，一边聊天吹牛。
“哎哎哎，你们看见了吗？哈哈哈……”
“看见了，看见了，这种人活该！”
“就是，平时一副谁都瞧不起的样子，现在还不是被开除了！”
“哎，你们说张主任会不会让她继续在这干？”
“不会吧？他不是都当众说了已经开除她吗？”
“嗨，你们还不清楚张主任的为人吗？他说过的话哪次不作数了？”
“这不是那钱姚是他亲戚吗？”
“放心吧，她肯定不会再来的。”
“来来来，吃饭、吃饭。”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供销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