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行云之乱世浮生》一殇

70、首战大妖

　　三千二人在桌前坐了半刻，茶水喝了两盏，就隐约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
　　三千连头都没回，仅是凭借敏感的嗅觉及听觉已知晓了这位耳大仙的身份，抬头冲浮生笑语道：“耳鼠而已，不足畏惧。”
　　一狐一鼠，三千可是有着先天的优势，自然头也抬得更高些。
　　浮生与三千相对而坐，听到三千的安慰，也慢慢抬头望向脚步声传出的方向。
　　只见从黑暗处缓缓走出一人，看身形像是中年人族。待他缓步再走近些，先映入浮生眼中的是一棵千年老木拐杖。耳大仙竟依仗着拐杖，摸索着从黑暗中缓步走来，一身的打扮可没有先前的黄仙那般仙风道骨。灰白的长袍，雪白的鬓角，加上有些颠簸的步子，怎么看怎么像是个上了年纪的可怜人。
　　他是在装可怜？还是真就是这个样子？
　　浮生脸上略显疑惑，三千见了也不免对这位耳大仙产生了好奇，于是也转头冲身后看去。
　　终于，一位腿脚颠簸、双眼缠着黑布的中年男子……不，是中年妖怪缓缓走了出来。
　　二人看着他半人半妖的模样，微微有些惊讶。他的道行不应该是化身人形都困难的地步。
　　“小老见过二位大仙。”耳大仙慢慢走到二人身侧，手扶着拐杖冲三千和浮生行了一礼。
　　“这……”二人是真没想到这耳大仙居然会是这样的形容。浮生与三千竟不知如何言语。
　　想想此前二人看到的洞府，如此凶险、阴森。能造出此等幻境的人，二人想着多少会比之前的黄仙灵介更高、更难对付一些。或是凶狠、或是强大，二人都有了些预期，但此刻耳大仙的形容却远远超出了二人的想象。
　　见三千微微有些发愣，浮生怕她太过轻敌，便私下轻轻碰了碰她的脚。用识人术告诉她：可别小看了此人！
　　原计划，二人准备用对付黄仙的方法再对付这耳大仙一回。可万万没想到，这耳大仙竟蒙着双眼，浮生完全无法使用追梦诀。浮生心中虽觉得不可思议，但仅凭他眼前的布条，浮生也隐约觉得这耳大仙是有些准备的。
　　浮生慢慢起身，边向前一步，边说着，“有礼了。”
　　抬手间，双指狠狠的冲耳大仙的双眼插去，眼看就要伤着他的双眼，耳大仙却毫无反应，浮生便收回了力道。
　　“二位不用再试探了，”耳大仙似觉察到了浮生的动作，也不恼，“小老已经盲了多年。”
　　二人见耳大仙这副淡定对的姿态 ，明白已经试探不出什么了。
　　三千冲浮生轻轻摆手，二人又坐回了桌案前。
　　“我二人此番前来，确实有小事相求。”三千恢复了平淡的语气，一边说着，一边又端起了茶盏送入口中。
　　有事相求？却半点没有求人的姿态。
　　浮生想着，这也许就是所谓的血脉压制吧。三千生而仙胎，即使还是婴孩时期，灵介也比普通的妖界要高上许多。更何况现在还拜在轩辕丘玄泽上仙门下，就连正经的仙家也会高看一眼的门第。
　　现在仅仅是面对一个小小的耳鼠精，三千自然是不会多看一眼。
　　面前的耳大仙虽不比之前的黄仙一般惧怕眼前的两人，但也是颇为恭敬，“有何事二位尽管吩咐便是，何谈‘相求’。”
　　见耳大仙如此，三千抬手指了指对面的浮生，说道:“你可曾见过她？”
　　三千说罢，浮生抬手在自己的面庞一挥，将自己变回了三千心目中儿时浮生的模样。
　　“这……”耳大仙虽眼盲，但妖精识人并不一定需要眼睛。他微微顿了顿，“不曾。”
　　可二人明明见着一抹恐惧之色在他脸上一闪而过，这下意识的反应足以说明他在说谎。
　　浮生不给他半点解释的机会，抬手便将耳大仙的脖子紧紧的掐住。
　　拐杖应声倒地，耳大仙此刻已痛苦的挣扎着，双手使劲扒拉着浮生的手，想要挣脱。
　　浮生见他依旧不愿说实话，便恢复了自己鬼差的模样，一脸邪魅毫不掩饰，“你可知道欺骗我们的下场？”边说着，浮生手上的劲越发的重了，此刻的耳大仙 已被浮生高高举起，双脚不停地挣扎着离开了地面。
　　“小老……真的……没有说谎……”耳大仙依旧坚持，“但……但小老见过……见过鬼差……鬼差大人的……父亲……”
　　咚！
　　耳大仙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耳边充斥着耳大仙重重的喘息声、咳嗽声。浮生微微有些发愣，一时间不知道该是什么情绪。
　　但转身看到三千的嘴角浮现出一抹笑意，浮生也跟着扬了扬嘴角。没错，此刻是应该“笑”的。
　　得到了耳大仙的答案，二人也不再着急。同三千一起，浮生也收起了鬼差的模样，坐回了桌边。
　　耳大仙喘息了好一阵子才缓过神来。没有去管颈间发黑的指印，他慢慢摸索坐直，盘腿打起了座。
　　浮生这次下手可不轻，没有一炷香时间耳大仙根本开不了口。
　　于是，二人又斟起茶，慢慢品着。说到等，她二人是最有耐心的。
　　半盏茶后，耳大仙才缓缓开了口，可声音明显嘶哑着。

　　多年前，耳大仙还是这大泽的坐地妖。偌大一座大泽山，大大小小数百精怪都以这位耳鼠大仙马首是瞻。
　　那日，耳大仙跟自己喜爱的小妖精在洞府里逍遥快活。一只小妖急匆匆的跑了进来打断了二人的雅兴，气喘吁吁的禀报：“大泽山中好像是几位不知名的大人物打起来了！这漫天的异象，还有时而不时降下的天雷，已经有好些兄弟遭了央，请耳大仙快快去主持公道，不然咱大泽怕是要完！”
　　耳大仙也是没想到谁敢在自己的地界撒野，于是怒气冲冲的带着一帮小妖就向大泽后山赶去。
　　可一出洞府，耳大仙就察觉出了不妙。这白日无光，漫天滚滚的黑云中不时闪出天雷。好多小妖仅是看着这天象就已经吓得走不动路了。
　　但他身为这大泽一山之主，怎么轻易认怂。此刻他若是不出面，怕是日后就很难服众了。
　　于是耳大仙壮着胆子进了山。今日就算是神仙打架，他也得去看看！
　　片刻，耳大仙协同三两个胆子大些还没被吓尿的小妖怪到了大泽山的深处。还没等他们靠近，就已经听到山的深处传出了打斗声。
　　耳大仙隐匿了身形，想着能靠近一点，好歹看清是什么人在山里。待他遁地靠近了一些，刚从土里露出头来，就见着两个浑身散发出鲜红如火一般灵介的人在空中打的十分激烈。
　　耳大仙只是凭借他们浑身散发出的强大灵介就能判断出他们身份绝不简单，即使是自己这样修行万年的妖怪，在他们面前也不过是地上的泥土一般，可以随意践踏。
　　就在耳大仙正准备转身开溜时，只见刚才还打得难舍难分的那团红色火焰中飞出一人，重重的摔在了地面。
　　地面上那人应是受了极重的伤，身上的灵介瞬间就散去了。
　　耳大仙也是好奇，多看了一眼。却认出了那人额间的图腾，他是白犬真神。

　　“不可能！”三千厉声打断了耳大仙的话，一掌拍在了桌案上。许是明白了耳大仙接下来想说些什么，三千有些怒了。
　　“二位大仙在上，小老在您二位面前真的不敢说谎呀！”耳大仙明显有些慌了，颈间的疼痛还没有消散，他可不想再挨这么一下子，“白犬真神就摔在了小老身边百仞之内，他额间的图腾是世间绝无仅有的，小老绝不会认错呀！而且他当时伤势极重，现出了原身，小老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此刻，浮生也想起了之前黄仙提过，这耳大仙因为看热闹被天雷劈的事，于是继续问着，“那打伤他的人……”有点不敢想下去。
　　“打伤他的人，正是……‘您’的父亲。”耳大仙明显压低了声音，但还是在刚出完这句话后，被一掌扇到了后方的山壁上，大大的吐了一口鲜血。
　　耳大仙擦了擦嘴边的鲜血，摸索着站起来，拖着沉重的步子缓缓走回二人面前，“小老……到现在都记得他的模样。他站在云端……浑身散发出红色的灵介……身后一双足以遮天蔽日的翅膀，燃烧着熊熊的火焰……他与您刚才幻化的孩子……有六分相似。”
　　浮生僵直了身子，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三千看了看浮生，此刻从她脸上看不出情绪。因为连浮生此刻，都不知道自己应该是什么情绪。
　　三千努力压制着心头激动的心情，继续问道，“你可知他是谁？”
　　“不知。”耳大仙摇了摇头，叹着气，“因为很快他就发现了小老。只是轻轻一挥手，小老就差点灰飞烟灭。”
　　“你说谎！”此刻浮生已经回过神来，怒斥到，“黄鼪已经跟我们说过了，你的伤是被天雷劈的！”
　　“那不过是为了挽回些颜面罢了。”耳大仙苦笑着摇了摇头，“就那么一下，小老就被打得失去了数千年的灵介，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完好。若不说是被天雷所击，小老此后如何能在大泽立足？”
　　“那你既已看清了他的模样，怎会不知他是谁？”三千或是察觉出了浮生的情绪有些不对，打断了他们的谈话，继续问道。
　　“小老是看清了他的模样，但仅凭这一眼，根本就看不出他是谁。”
　　三千努力在脑中一遍一遍的过着耳大仙的话，试图找出些破绽，“你既看不出他的身份，又怎能一口咬定，他就是她的父亲？”三千有些激动的指着浮生。
　　“因为……我查过他们父女。”耳大仙继续陈述道，“当日小老被他所伤，是被山中的小妖救回的。小妖说，就在救小老的地方，三天之后来了一个小孩子，为当时山中打斗的人收尸。那个孩子……就是你。”说着，耳大仙抬手指着面前的浮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