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风》尤由

24、第 24 章

　　陈枫不清楚为什么这么个温度适宜的天儿他会感觉到冷，而且寒意惊人，好像身处北极一样。然后他忽地察觉到，面前这个人已经变成一个浑身散发着冷气的冰雕塑了，似乎不小心触碰到都会结一身冰碴子。
　　宣染最近似乎老是这种状态，陈枫有点担忧的看着他，组织了半天语言才小心翼翼的开口：“好巧啊大神，我正想找你呢，没想到昨天碰巧遇见今天又能见面，我好高兴啊，只是你怎么了？是谁惹到你了吗？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可以跟我说的。”
　　“连着两天都碰见你结桃花，今天还破坏你的约会，你看到我还会高兴哦，”宣染笑着说，“但我还真没想到，你还记着找我的事。”
　　“对不起。”陈枫下意识地道个歉，又觉得自己没头没脑的，啥事儿都捋不清了，他完全没明白他说的话都是什么意思，猜也猜不出来，“我当然想要找你啊，可是我都没你的手机号，还有什么桃花啊？哪里有桃花。”
　　“笨蛋。”
　　“你为什么又要骂我啊？”
　　“要你管。”
　　“我管不着，我管不着。”陈枫连连摆手。虽然被怼了但他却一点儿也生不起来气。
　　“你是不是很不爽啊？”
　　“没有啊，”陈枫被他的气势吓的往后缩了缩，后背紧绷着，“但我想知道，难道是我惹你不开心了吗？是我没有守约今天出来找别人玩了所以你才这样的吗？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有你的号码啊。”
　　宣染盯了他半晌，淡淡地“哦” 了一声。
　　陈枫开始被他看的浑身发毛，但却慢慢怔住了。大多数人的眼睛都是黑色或者偏棕的，但宣染的眼睛颜色却要更浅一点，尤其在阳光下，好像两块清澈的琥珀。陈枫小时候很喜欢在捡石头，记得他第一次捡到透明的石头，还以为是外星人丢下来的呢。
　　他慌乱的低下头，完全不敢再跟他有眼神交流。
　　“你在干嘛？”宣染说，“怎么，现在看到我嫌烦啊？”
　　“没有！我只是怕外星人把我抓走。”
　　“外星人？”

　　陈枫还以为宣染至少会批评教育他一会儿，谁知人却一言不发了。他愣了愣，觉得自己多少有点疯了，居然现在连他的反复无常都觉得好有魅力。但没办法，他现在变成了一个“欺软怕硬”的主儿，只要看到他这张脸，他就什么脾气都没了。
　　“你要回家吗？”
　　“我吗？”陈枫指着自己。
　　“不然呢？”宣染冷冷地开口：“你还要干什么去？”
　　“可以做的事情很多啊，比如说我们不是还要去野餐吗……”
　　“笨蛋。”他说。
　　“你骂我干嘛？”

　　陈枫觉得他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奇怪，忍不住偷偷用手锤了他一下，然后又害怕起来，低下头紧闭着眼睛，心乱如麻。
　　他能感觉到心脏扑通扑通的跳，只是和他对视了一下，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他读不懂他的眼睛。
　　“你怎么了？”
　　“我，没什么啊，可能是进沙子了，痒痒的，”陈枫伸手胡乱的蹭着眼皮，“一会儿就出来了。”
　　“别动。”

　　不同于他自己的粗鲁，他能感觉到他很温柔的用指肚揉搓着，甚至有种感觉，他在用手指描他眉眼的轮廓……
　　指尖凉凉的。

　　他控制不住的睁开了眼，想看清他的表情，然后感觉到他轻轻吹了一口气，如同清风拂过面颊一般。

　　明明是秋天了，他却还像活在春日里。
　　“你……”
　　“我什么？”
　　“你为什么——”
　　要用这种表情看着我……

　　“你要说什么啊？像个二傻子一样。”
　　他伸手轻轻敲了下他额头，又揉了揉他头发。
　　“二傻子？我才不是二傻子。”
　　“那你是什么？你有很聪明吗？”
　　“我哪里不聪明了？”
　　“其实我一直觉得你挺像灰太狼的。”
　　“哈？”
　　“或者，那种傻里傻气的样子，也蛮像樱木花道的。”
　　“樱木花道，我不像流川枫吗？”
　　“你不是那挂的啊，长得就很幼稚。”
　　“什么叫长得很幼稚啊……”
　　他不是最讨厌别人说他娃娃脸么，讨厌别人因此会觉得他好欺负，但为什么他就是对他生不起气来啊。
　　“就是很幼稚。”
　　“好吧……”

　　他还是不要跟他一般见识了。

　　“宣染，反正你这会儿也没事，我也没事儿，要不我们一起去夜市吧？你饿不饿……”
　　反正他是吃饱了。

　　陈枫本以为宣染会拒绝他的，没想到还真跟着他走了，他瞬间开心了起来，但还没高兴多久，尴尬的气氛就又向他袭来，他碰巧在路上遇见了个熟人，是班里关系还不错的女同学，不知道为什么，他只是跟她打个招呼说了几句话而已，宣染就又冷冰冰一张脸，变得不爱搭理他了。后来他愈发觉得他自己就跟那个古代被发放边疆的犯人一样，战战兢兢，畏畏缩缩，被宣染这个押送的盯的浑身难受。
　　宣染周身散发着低气压，任谁都能看出来他心情很差，可陈枫又不敢问他是怎么回事，他开始胡思乱想着，或许他认为他多重人格的那个事儿是对的，因为这家伙一举一动都在暗示着他精神分裂。
　　要不然还能怎么解释呢？

　　就这样走着，好不容易到了地方，夜市特别热闹，可旁边站了个定时炸弹他哪敢轻举妄动？陈枫想着，等会一定得找个摊儿坐一会，吃东西的时候顺便灌他些酒，趁机挖挖他的小秘密。
　　一开始陈枫还有所顾忌，但没想到宣染几乎是到了一个摊位就问他要不要吃东西，后来他所幸就不管了，什么冰激凌烤冷面都一个劲的吃，宣染每次都买一份，然后干脆的付钱，接着就留给他一个冷酷的背影。但陈枫是打不死的小强，他每次都追上去问他要不要吃，喂给他一两口。
　　好在他不会拒绝他，这样也算是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和谐。

　　越往后面走，陈枫就愈发觉得他等于是带了一个行走的钱包出来，他拿着超大号的棉花糖，一边咬一边观察着前面这位高冷美男子，他到底是因为什么事在闹别扭呢？难道是因为他怪他不拿他当朋友？明明说好和他一起去玩，结果却自己跟别人跑出来吃饭，还是有什么别的事情刺激到他了？
　　陈枫很想安抚他的情绪，可是他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下手，不对症也下不了药啊，他愁上心头，连连叹气。

　　“你有什么不开心的，可以直接说出来。”
　　“蛤？”陈枫刹那间石化了，脑袋空白了许久，才慢慢涌上想法。
　　这句话怎么会从宣染嘴里面说出来啊！他这是在倒打一耙吗？这不应该是他问他的吗？
　　“还有你真的有吃面吗？为什么明明已经吃过晚饭了，却还是这么的……”他话看似没说完，却什么都表达的特别清楚。
　　“你是想说我像猪吗？”陈枫感觉棉花糖的甜味在嘴里面化开，他小声说，“但这不都是你买给我的么。”
　　“我只是没想到你还是这么有胃口。”
　　“喂，你别这样挖苦我好不好？”
　　“真是什么都不懂。”

　　他突然觉得宣染好复杂，在他说出这句话之后，他思考了半天也不明白自己要懂什么，或者该懂什么。他同时也疑惑宣染到底是在说他还是在说自己。

　　“你要不要吃这个啊？也很好吃。”陈枫自己找着话题，他已经脑容量不足了，所以处理问题只能简单化，“这个真的很好吃。”他把棉花糖递给他，指着他没有咬过的另一边，大力推销着，“你尝尝嘛。”

　　“太甜了。”宣染并没有接过，只是轻皱着眉头，完全没有隐藏对这种东西的嫌弃。
　　“喂，你不相信我是不是？”陈枫来了那个轴的劲儿，仿佛非要他听他一次，“你就吃一口，一口就好。”
　　宣染不像是被他劝动，只是被他念烦了，只好低头咬了一点点，他舔了舔嘴唇，依旧说道：“太甜了。”

　　明明是宣染在吃，陈枫却觉得这种蜜糖的味道流进了他自己嘴里，他本来还想继续吃的，却怎么也下不了口了。
　　确实，刚还没有感觉这么甜的。
　　真的像他说的，太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