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深宅游魂（修改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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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床上睁开眼，眼前一片漆黑。我恐惧得立刻张嘴大声叫，但怎么也叫不出来。黑暗中，我的脖子好象给人掐住了，呼吸慢慢开始困难。我伸手，拼命四处乱抓。心脏跳得砰砰作响。眼看着面前的黑暗就要把我完全吞噬。这次再也没有人来救我。
“格格，你醒醒，你醒醒。”这时有人在我耳边大声叫我。我一下从梦里惊醒过来。再睁开眼，眼前一片光亮。佳尔担心的看着我。我摸了下自己满是汗水的额头问：“我又做噩梦了？”
佳尔不忍的把目光移开才点了点头。我喘了几口气，等觉得急速跳动的心脏已经缓和下来。才扶着床沿自己坐起来。佳尔帮我擦了汗，又转身接过德磬递来的盖碗，送到我嘴边。我喝了几口温水，歇了下才对佳尔说：“帮我穿衣服吧。”佳尔眼神里闪过难过。她知道自己劝不动我。只能默默不语的和德磬为我更衣。
这几天来佳尔她们每个人都顶着斗大的眼袋。我日日作噩梦，夜不能寐连带她们也跟我活受罪。我拉住佳尔为我整理斗篷的手，硬是挤出个笑容道：“今晚你们就不用跟着我了。你们都回去睡觉吧。”
佳尔立刻紧张地说：“让奴婢陪着格格吧。”
蹲在地上为我穿鞋的德磬也急得仰头打着哈欠对我说：“奴婢不困，奴婢想陪格格。”
我看着她们憔悴的样子叹了口气。近来我做得最多的动作是叹气。那天之后，我就开始噩梦连连。医生说我是受惊过度。开了药吃，情况还是好不起来。只要睡得沉一点。我就会梦见自己再被困在黑暗当中，被人用力掐住喉咙，怎么叫也不叫不出声音来求救。虽然守在我身边的人，总会及时把我叫醒。但次数一多，我心里就对睡眠产生恐惧。每次做完噩梦，便不再愿意躺下。长夜漫漫，为了消磨时间我开始沿着大宅的回廊乱晃。
深夜里，我就像一缕游魂，游荡在大宅里。夜晚给我消磨完。到了白天，我还是不感睡。这样日夜不眠，我的身体很快虚弱下来。看病的大夫，无奈之下在药方里开下了很重安眠成分的药材。我发现以后，开始拒绝吃药。这样闹不过几天，我已经觉得自己的身体快撑不下去了。
虽然佳尔她们不愿意。我还是坚持说：“这几天你们也累了。都下去休息吧。这大宅我走了那么多天，不会迷路的。”
佳尔听见我这样坚持，只能让步说：“我去把玉婕叫起来。让她们陪格格出去。”我皱了皱眉就要摇头拒绝。门外适时响起两声轻轻的敲门声。
我们三人奇怪看了看对方。佳尔开声问：“是谁？”
“是我，是柔伊。格格可以允许柔伊来陪伴您出去吗？”她在门外低声说。
那天晚上，柔伊就已经过来给我请罪道歉。那时的我还没停留在早上和禛的事情中，没心力去理她。她依旧留在大宅里继续原来的工作。佳尔有对我说，柔伊真的知错了。这几日来她也为她们分担了很多。我听是听了。但心里对柔伊的印象仍旧停留在她刁难我那刻。当然我没把这话告诉佳尔。不过佳尔见我听她说柔伊的事情时不言不语，心里应该也清楚我对柔伊的观感。
佳尔看了看我的表情，轻声对我说。如果不喜欢柔伊陪我的话，可以直接叫她回去的。她这就去把叫玉婕过来。我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拉住佳尔。今晚我想让佳尔她们好好休息。为了这个，我答应了柔伊的请求。
出了院落，柔伊小心翼翼的扶着我，慢慢的走着。在我第一夜乱晃过大宅后，整个大宅的回廊与阴暗的拐角处就给添置了宫灯。宅里几乎五步一灯。从入夜起整个大宅便灯火通明宛如白昼。我知道这些都是柔伊给安排的。想想撇开不愿帮我找喜儿和那日她失控的事情，柔伊平日对我的照顾的确如佳尔所言极其用心。
我们走了很久。柔伊轻轻问我，有没觉得累。需要歇一下吗？我没有回答她，反而松开了她的手走到庭院中抬头看着夜幕中闪烁着的星斗。在现代是看不到这么漂亮的天空的。我感伤地说：“知道吗？在我家，夜晚是看不到星星的。因为天上的星星还不及地上的霓虹灯耀目。我以前总抱怨那有万般的不好。但现在我想念那里了。”
“不要再想了七小姐。家已经没了。不会再有了。”柔伊用同样感伤的语调对我说。
我诧异的回过头来望着她。她刚才叫我七小姐？柔伊悲伤的走近我，握住我的手说：“如果你忘记了就全都忘掉吧。小七，不要再和四爷怄气了。这个世界上如果要找一个最珍惜你的人。那不是老爷夫人更不是二少爷和大小姐而是他。”
啊。我疑惑的看着她。她说完，扶起我的手说：“让奴婢领格格去一处地方。”她在我面前，第一次自称奴婢。我任她领着我朝外走去。穿过个上了锁的角门，她带我走到一排房子前。房子里点着蜡烛，我在窗户的剪影上看到里面起码有三个人。
柔伊竖起根手指示意我不要出声。我跟她贴在墙边站着，里面传出细细的谈话声。我不明白，她带我来偷听人家说话做什么。
只听见里面陆续传出两把男声。其中一个抱怨道：“里面那位已经连续两天不肯喝药了。你说我这差事可怎么办下去啊。当初我给贬回学里重为太医院生员。你们都说我是时来运到。现在，哼，瞧吧。”我认得他的声音，他是为我看病的钟承希，他说的里面那位指的应该是我。我看了柔伊一眼。她比了个眼色给我，让我稍安勿燥。
“老前辈可要宽怀。主子若不是赏识老前辈您的医术，又怎会煞费苦心的安排老前辈再回学里，重为学生。晚辈愚见这都不过是为了能把老前辈名正言顺的派到这里来为这位未……”
“嘘，甭说那词，这里忌讳着呢。罢了，老夫何尝不体谅主子的为难。对了，子虞，你那边怎么样？”
另一把男声答道：“唉，别提了。里面说夜夜不忙到三更不歇下，五更不到就起来。本来就是畏暑惧寒的体质。往年出城歇在园子里还好。今年自从上次从园子里回来，就铁了心非不肯挪到园子里去，这事谁劝都没用，主母都急慌了。前几天摇摇晃晃的硬撑到十三爷大怒，才宣了我们进去。这几天任凭我们如何开药调理，总不见起色。老前辈经验丰富，晚辈今夜还想向您请教一二呢。”
那男人停下声，接着沙沙作响，似乎在写什么。好一会才听见他接着说；“老前辈这就是脉案与方子，您看。”
“不用看了。我就问你一句。你们是按什么症来开的方子。”第一把老点的声音问。
“自然是暑症。”年轻点的声音，理所当然的答。
老人笑了两声才说：“若换我诊此症。我就按急怒攻心，风邪入表来开方。”
“谢老前辈点化。”年轻的声音感激的说。
谢完，年轻的声音又说：“其实老前辈您也不用忧虑。江南那位忙着表孝心，已经荐了位据称赛华佗的医者过来……”没等他说完，老者就哼哼的几声打断了他的话。
年轻人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急忙恭维道。“是晚辈失语了。大方脉里放眼海内外，又那里有人及得过老前辈。”
老者鄙夷地说：“我自问并非华佗再世。即使江南那位举荐的真是华佗。这位华佗远在广东，日夜兼程赶来北京，少说也要三、两个月。我不谈自己的处境。我就问你要主子继续这样下去。三、两个月后会是如何光景。”
“老前辈，您……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啊？这可开不得玩笑啊！”年轻人惊恐地说。
“你看我像在开玩笑吗？我什么意思都没有。我只是想提醒你。要等那位华佗来给我们解围。你我还是早早为自己备好口薄棺得了。”
我听到这里，越发越听不明白了。我看了柔伊一眼。她拉着我按原路又悄悄的退了回去。
出来以后，柔伊轻声告诉我。他们谈论里提到的另一个病人是禛。我一听急得就想问她，禛到底怎么。但又害怕一问禛的事情。柔伊会打蛇随棍上接着对我说禛的事情。对他，我又是畏惧又是挂心，想了解又害怕了解。我看了柔伊几眼，终究还是忍下没问。
她看我这样，也没再开口。我们两人一路默默不语的走回我住的院落。柔伊送我回到房间，佳尔她们可能是这几天的确太累了。即使我们走了进房，她们还是在外间睡得很沉。柔伊亲自侍侯我换过衣服，扶我坐到床上轻轻说：“小时候，小七你曾经有段时间也老说睡觉的时候见到鬼怪，吓得不肯睡。”
“啊。是吗？”这应该是属于容儿的故事。但现在我却想听。
“嗯。那时候家里有个老仆人见多识广。说这样的情况吃药是吃不好的。非得至亲的人为你压惊。”这话应该让柔伊想起过去不少愉快的时光。她说着说着脸上不禁露出笑容。
我盖好被子坐在床上问：“那后来呢？”
“后来夫人听了，就让人去打听该如何压惊。谁知道按着做了。不但没有效果，小姐你的情况反而更坏过没做之前。有天午睡后吓醒的你，光着脚跑出二门去找老爷。当时四爷也在，老爷给您的胡闹给囧死了。还是四爷一把抱起你说。不用害怕。即使有鬼怪也全都给他吓跑了。这话也不知道真假，反正那次以后小姐你就没再吓醒过。”柔伊轻轻拍着我的手给我说。
“小姐，不如这次我再帮你去请四爷来给你压惊。”柔伊始终没有死心，再劝我说。
以前他或许真的帮容儿吓跑过鬼怪。但这次吓我的鬼怪恰恰就是他自己。他又怎么能为我驱赶掉心里的梦魇。我看着柔伊，摇了摇头说：“我不想见他。”柔伊知道那天发生事情，也没有真的想勉强我。她给我拉了拉盖在脚上的被子叹息着说：“你们都太过倔强。有没想过或许到头来被伤害到的，终究只会是自己最不想伤害的人。”
柔伊陪我坐到清晨，佳尔她们醒来才退出去。不过她很快就回了来。带来个我意想不到的人。
听到通传的时候，我还奇怪柔伊怎么那么快又来了。等我出到偏厅，见到跟在她身后不远处的喜儿。我惊喜的快步走了过去。
喜儿身边还跟着个男人。说是被调配来这边管理院落中花草的花匠。那男人向我请安的声音既尖锐又刺耳。我小声问佳尔，怎么这个叫福安的人，说话声那么奇怪。佳尔面有难色的看着我。似乎是不知如何回答好。反而是柔伊开声道：“格格一定有很多事情想垂询喜儿。奴婢等就先行告退了。”算是给佳尔解了围。
我用感激的眼光看着她，让她好好回去休息。她回了我个不感居功的眼神，才领着人退了出去。我见到喜儿以后，昨夜几乎一夜没睡的疲惫当下一扫而空。其他人全都退出去以后，喜儿才眼眶发红的走到我跟前，一下拜倒说：“喜儿，见过格格。”
我上前拉起她说：“快起来吧。那天来到以后你就不见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喜儿摇头忙说：“没出事。只是四爷派喜儿去抓拿害格格的人。”
我示意其他人走开，轻声对喜儿说：“害我的人在圆明园，你们怎么抓？”
“不是的，格格您别轻信那些贼人的胡言乱语。皇上怎么会害格格。”喜儿将这句说得特别大声。我怕其他人听到，忙用手拉住她，她暗自朝我眨了眨眼。
我见她一脸神秘的样子，凑近她更小声的问：“怎么了？”
她用自己身子挡着的手，指了指一边的窗外。我立刻会意有人在偷听，拉开身子假意道：“原来是这样，我本也不相信皇上会害我。”
说着我轻轻的走近那扇窗子，往外一看就见到一个穿红戴绿的妇人，掺着嬷嬷的手在侧耳细听屋里的动静。我回头看了看喜儿，她一下跃过窗户，跳到外面一把将那妇人抓住。我转身就奔出门去。
本来站在外面侯着的柔伊与佳尔，不知道我出了什么事情忙快步跟到我身后。我们几人还没绕到屋那边，就听见一个妇人怒骂道：“大胆奴才，你知道本宫是谁吗？”
听到见这声音，柔伊一把拉住我，朝我说：“格格，屋中遇贼，我们一介女流去了也不顶事。我们该叫来侍卫，将贼人擒获才是正办。”
柔伊转头便朝后面其他人道：“侍卫们都去哪里了。你们都忘记了四爷是怎样交代的吗？还不过来保护格格！”
她一声令下，院内瞬间涌入十数名手握利器的侍卫，我想跟过去看热闹，柔伊一把拉住我，转身就往屋里走。边走她边愤懑地对我说：“小七你别拦我，今天我们要不用她来开开脸，往后就谁都敢到我们这里来踩一脚了。”
我们进了屋后，侍卫们压着那两个人来到廊下。即使隔着纱帘，我看不清楚那两个人的容貌，她们其中一个，即使被人压着也不减气势，她抬头瞪着帘后的我说：“连你姐姐对我都是恭恭敬敬。你竟敢这样对我，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还不把我放开！”
“你鬼鬼祟祟的躲在屋面偷听我们说话。如此形迹可意之人，凭什么要我对你恭敬？”我指责回她说。
“我主子是光明正大的来静修礼佛，不像有的人只能躲躲闪闪的住进来。”那女人身边的嬷嬷讽刺我道。
她嘲笑我名不正言不顺，不过正如她所言，我的确来路不明，非但如此我连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古代都不知道。想到这里，我身子发软得靠到椅背上。佳尔注意到我的样子，忙蹲下劝我说：“格格您快别听那奴才胡说。”
柔伊更是隔帘指着那奴才就说：“还不给我拖下去打！”
“你们是要造反了！谁敢打我的满保嬷嬷！”年轻一点那女人厉声道。侍卫们因为她的话，并不敢乱动作。
“立刻给我拖下去打！”柔伊怒道。
“柔伊，你胆子可真是够大的。奴才们没把我认出来，难道你也不知道我是谁？我是齐……”她还没说完，另一把声音就打断她道：“没听见柔伊的话吗？将这个奴才给我拖下去狠狠的打！”
全屋一下静了下来。所有人都把目光放在走进来的禛的身上。
作者有话说第5章 第五章 深宅游魂（修改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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