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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 1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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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弋赶在天亮之前,来到了岩浆通红,热浪翻滚的滁龙山。
因着山体的温度太高,又残留龙丹的余威,是以几乎没有妖兽靠近。
不过他将将站定,就察觉到了一丝不妥,非常惊骇的不妥。
拂袖跃起,悄无声息潜入了山脉之间的峡谷,里头竟有一块平地没有被岩浆覆盖,漆黑的泥土弥漫着一股血肉烧焦的味道。
他缓缓靠近,才惊觉被山体遮挡的另一个角落,逃匿多日的玄赤翼鸟,正大快朵颐几只被烧死的大妖兽。它像是根本没察觉到危险,又像是根本不在乎他的到来。
魏弋一时诧异,这玄赤翼鸟是不知道自己已在北境暴露了踪迹,还是故意在此等死?
随后,他就那样颇有耐心地停滞在半空打量它。
玄赤翼鸟囫囵吞完一只妖兽,才抽出空来抬个头,见着对面的魏弋,仍不慌不忙再吞下一只,最后意犹未尽地打了个饱嗝,才从容化成人形。
披身金色羽毛,头戴红羽冠,眉眼分外狭长,虽脸长头尖,却略带俊气。
它镇定自若,开口便说道:“魔尊还是莫要轻举妄动的好。”
魏弋颇有兴致地挑了挑眉,道:“哦?”
“龙丹已不在此处。然滁龙山是其伴生地,没了龙丹的支撑,稍有波动就可轻而易举祸及整个山脉。且此地还被龙王布局过,机关、结界都巧妙的很。”
魏弋也不惊讶,淡然追问它:“你为何还躲藏在此处?难道不知道他们正在北境追查你么?”
“知道。”玄赤翼鸟不忌惮也不遮掩,“但我要在此处等人。”
“等谁?”
“恕无可奉告。不过都这么久了,想必那个人也不会来了。”
魏弋想了想,能让它冒死留在这儿等的,极有可能是当初将它从锁妖塔里放出来的人。
既然它不肯说,他也暂且不勉强,毕竟他与它的前主子安然颇有交情,没必要落井下石,打压一只坐骑。
想到来此的目的,魏弋虽不抱什么希望,但还是随口问一句:“那你可知如今龙丹在何处?”
没想到玄赤翼鸟竟淡定道:“我知道。若是魔尊真想知道,我亦可告知,但前提是我们得做个交易。”
“交易?说说看。”
“待神界攻入北境时,有劳魔尊打开往生洞,让我为主人报仇。”
显然玄赤翼鸟也料到,开战之际神界会死死防住妖王,而它也不方便现身。打开往生洞需修为高深之人,否则易遭反噬,因而置身事外的魏弋,乃不二人选。
见他神色晦暗,不做表态,玄赤翼鸟又急切劝诱:“龙丹并非式微,而是故意收敛隐匿。一旦它为您所用,便可助那位阴间使者大肆提升修为,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实。”
魏弋听了却并不心动,只道:“是没错。可为她提升修为的机会多的是,若为了这点利益残害无辜生灵,招致她的厌恶,根本不值得。”
“可除了龙丹,其余的东西可就没有助她一朝封顶的能力了。那位阴间使者身上的猫妖,可没时间等她来日方长。”
同为上古妖兽,即使对方被封印压制着,但它还是早已感应到猫妖的巨大威势,只是不知到底它被封印住几成,但总归不会是简单的来头。
那阴间使者修为浅薄,根本震慑不住那猫妖。
用不了多久,魏弋也没法再强行干预它,只能眼睁睁看着它彻底封无可封。然而届时它爆发出的磅礴力量,可瞬间将周遭弱者震碎,是意料之中的结局。
听罢,魏弋目光灼灼望着对面那仿佛稳操胜券的玄赤翼鸟。
……
从滁龙山出来后,魏弋碰巧遇上匆匆赶来的成希,他似乎很急,面上还是难得可见的凝重严肃。
成希见他从山里面出来时,有一瞬间的惊愕,不过很快掩盖过去,仍是焦急地凑过去打听:“我察觉到玄赤翼鸟的气息又出现在滁龙山,特地赶来追寻点蛛丝马迹。怎么样?里面是什么情况?”
魏弋扫了他一眼,面不改色道:“玄赤翼鸟不在里面,不过如你所说,它应当来过。”
成希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又想起来他竟如此迅速搜完出来了,遂追问道:“那你来这儿后有什么收获?”
“没有。”他略带无奈,“只知道龙丹移位了,下落不明。妖界那边有什么消息?”
“龙丹?你不是陪她来除恶灵么?管那些东西做什么。不过妖界这几日突然安分下来了,大有要息事宁人的作态,怪异的很。妖王也不知所踪,我猜是也来了北境。”
魏弋避重就轻,“龙丹事你不必知晓。倒是妖界那边,可能有什么阴谋,你盯紧点。另外,玄赤翼鸟如今必定蛰伏伺机为安然报仇,你还是小心些为妙。”
提到安然,成希难免要恍惚怔愣,即使听了玄赤翼鸟要报复他的话,脸上也不见分毫恐惧。
魏弋没时间欣赏他的神伤,只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本座先走一步。”
待他走后,成希才面无表情望向滁龙山。
而魏弋,则马不停蹄赶去找师无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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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尘宫内,原本静谧清幽的卿云院充斥着淡淡的药草味,昔日那个神采奕奕,姿容惊人的少女,此刻正羸弱地躺在软榻上,分外惹人疼惜。
楚子鹤带着师无念进去,毫不避讳地将她介绍给袖卿:“卿儿,她就是君欢,你曾经的生死劫。”
袖卿睁大着湿漉漉的杏眼,透过纱幔打量恍若未闻的师无念,她覆于锦被下的纤纤素手一颤,旋即拽着边角,扯开脸上僵硬的笑容:“帝尊,生死劫之事已过去,日后还是莫要再提啦,师使者会难过的。”
楚子鹤却并不收敛,将目光放在师无念身上,好整以暇地上下打量,无所谓道:“青出于蓝胜于蓝,师使者可是比吾会忍。”
师无念讽刺道:“彼此彼此。”
“既然你这般有本事,不如此番给卿儿寻药之事,就交由你来办吧。”
“这不是我的本职。”
袖卿看着两人斗志昂扬,你来我往的交锋,全然忽略了她,心中有所不悦,便挣扎着要起身。
楚子鹤却淡淡瞥了她一眼,平静却暗含威胁道:“别动。”
袖卿顿时僵住,胸腔的酸涩感愈发清晰汹涌。帝尊何时会这般语气待她?
从方才师无念一进门开始,她就心中隐隐不安了。再到帝尊的眼神时刻停留在师无念身上,又兴致盎然自找话题故意呛她时,袖卿就知道自己要完。
他对她好,可却是疏离淡漠的好,像是在证明给天下人看他会待她好,也就仅此而已。
明明她离他这般近,可他们又远得与旁人无二。她没法自欺欺人,他从未对她卸下防备,摘下面具,他也没有那么爱她。
师无念。为什么他会是对她感兴趣?
楚子鹤并不管她那点小心思,只继续看着师无念,漫不经心道:“因为吾方才说不杀你,所以你现在就敢忤逆吾了?”
师无念并不答话。
“无念啊,无念……”他兀自呢喃,揣摩这名字的含义,随后轻笑两声,语气逐渐危险:“你真的,了无念想么?”
师无念呼吸一窒,心中暗道不好,下意识握紧拳头要与他反抗到底。然而终究是他道高一丈,棋高一筹,还未反应过来,她袖中的锦袋眨眼间就落入了他修长的指尖中。
“你还给我!”她急促凌乱地喊道。
“无念,乖一点。”楚子鹤饶有趣味地挑逗锦袋里的小猫咪,如从前那般语重心长般劝这个偶尔闹腾的小姑娘,“吾不杀你,可不代表不会杀了它。”
师无念狠急了眼,咬牙切齿道:“你自己都找不到龙丹,还指望我?”
“对,吾信你。最多三日,成败的结局,想必你很清楚。”
她忍不可忍地给了他一团水球,明知是不自量力,还是任性而为了。
楚子鹤不慌不忙避开她的攻击,看她气急败坏地样子,分外得意:“才刚刚夸你一句,就原形毕露了?还有这修为也不行,真令吾失望。去吧,魏弋该过来找你了。”
不得不妥协的师无念稳住心绪,恶狠狠剜了他一眼后便转身离去,片刻不欲再停留。
待她走后,袖卿无辜地咬了咬唇,才壮着胆子弱弱出声:“帝尊,您为什么非要为难她呢?”
望着师无念离去的楚子鹤顿时收起情绪,转身仍笑得一贯清风霁月:“莫想太多。你暂且好好养伤,很快就能好起来的。”
袖卿只得低声道一个好。
涉及到时小小,师无念当真是没法不气恼。此番只顾着怒火中烧从洛尘宫跑出,稍不注意竟撞着人了。
脸上的情绪还未来得及收敛,就看到了荀仓帝君那副丰神俊朗的尊容。
对方显然没料到她会摆出这副凶神恶煞的表情,是以两人对视的一瞬间,他面上是显而易见的惊愕。
“君……”荀仓帝君脱口而出,却又匆忙改口:“师使者,多年不见,别来无恙。”
语气客套而疏离。
师无念亦默契地恢复了往日漠然的表情,朝他作揖行礼:“见过帝君。”
他张了张嘴,还是忍不住问道:“帝尊可有为难你?”
师无念单纯只想坦白,遂道:“有。”
“拿着。”荀仓环顾一眼周遭,见四下无人后,偷偷塞给她一只锦囊,不等她拒绝便闪身消失了。
师无念纠结地在原地拧了会眉头,才将锦囊收好,火速奔回鬼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