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安》红袖刀

8、(八) 血色银枫

　　(八) 血色银枫

　　题记
　　莫言莫语空余泪，原不知，红尘误
　　问卿愁绪能几多，秋水慢，断肠时

　　周宁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向上跃起，身体在空中翻过划出一道弧线，轻飘飘地落在身后的假山上。他还在空中的时候，忽听见“当”的一声，十分清脆的金属碰撞声；身形甫落，眼前便见一片耀眼的火星。一道银白的光带腾空而起，忽又坠下，落入假山旁的湖水中。
　　西门大小姐气得脸都青了;她的匕首居然被人用暗器打进了水里。
　　周宁转身一看，居然还有个人蹲在假山上。
　　他立刻笑了。白衣胜雪、黛眉如岫，正是叶银枫。
　　西门大小姐居然没有再出声，只是定定地看着银枫出神。刚才打落她匕首的暗器着实令她吃惊不小；又或者，她也被银枫清如春水的双眸迷醉了？

　　叶银枫站起来，笑嘻嘻地看着周宁：“你还没死？”
　　周宁呆了半晌，才道：“你不让我死，我哪里敢死？”
　　银枫愣住，脸却已经红了。好半天才抬起头来；她双眸盈盈如春水，黛眉含翠如远山。
　　周宁见过的美女实在不算少，以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对银枫如此着迷。
　　银枫道：“你刚才，就差一点死了。”
　　“刚才？”
　　“若不是你未来的夫人故意让你，你哪里这么容易就躲得开？”
　　已经被周宁看银枫的眼神弄得酸得要命的西门大小姐听了这句话，不知怎么的竟觉得从头舒服到脚；周宁听到“未来的夫人”五个字，眉毛却一下子皱了起来。
　　他皱着眉问：“你也知道了？”
　　银枫道：“周公子与西门大小姐的喜讯，整个江湖都已经知道了；我就算不想知道恐怕也不行了。”
　　她笑着跳下假山，周宁沉着脸也跟了下来。

　　银枫看着周宁和西门大小姐，仍然笑得很开心：“你们两位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恭喜，恭喜！”
　　说这最后四个字的时候，她只觉得嘴里发苦，差点说不下去。
　　西门大小姐也笑了，对周宁说道：“你这位朋友叫什么，怎么不介绍介绍？”
　　周宁有些不耐烦，淡淡道：“叶银枫，叶姑娘。”
　　西门大小姐笑道：“这么简单？”说着拉起银枫的手，亲热地问道：“你刚才用的是什么暗器，好厉害啊！”追魂夺命，竟被她说得像孩子的玩具一样简单。
　　银枫一惊，低下头，看见大小姐白皙柔嫩的手上既没有呆式样古怪的戒指，指甲也没有长到可以盛毒药的地步，这才抬头笑道：“哪里，若不是大小姐出手根本没有用力，我又怎能打落那匕首？”
　　大小姐又笑了。刚要开口，却见一个相府的下人来传夫人的话招呼大小姐去用茶；见到银枫，似乎吃了一惊，刚想说什么，却被周宁瞪了一眼，硬生生地把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大小姐也看了看周宁，见他一副被人欠了八百两银子的表情，才放开银枫的手，嫣然一笑，居然一句话没说，径自飘然而去。

　　周宁看着大小姐去得远了，才在水边坐下。银枫挨着他也坐下，看着大小姐的背影问道：“你不喜欢她？”
　　周宁没说话，只是很无奈地摇了摇头。
　　银枫闭了嘴。她看得出来，周宁显然不想谈这个问题。
　　周宁从地上拾起一样东西，问：“你的？”
　　“嗯。”
　　“女孩子用的暗器果然是漂亮，”周宁笑了：“这么漂亮的暗器，用来杀人不是太可惜了。”那是一片小巧的枫叶，精致无比，在阳光下晶莹剔透、闪闪发光。
　　看他把玩着枫叶，银枫突然一字一顿地道：“你死定了。”
　　周宁似乎吓了一跳：“为什么？”
　　“因为这枫叶上淬有剧毒，我却没带解药。”
　　“真的？”周宁笑：“那，死在你手下，很不错啊。”——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银枫也笑了。枫叶本是纯银打成，如此晶莹透亮，自是不会有毒。
　　周宁手腕一抖，银枫叶便斜斜飞了出去。银枫纵身跃起，伸手夺过枫叶，又在空中翻了个跟头，只足尖在水面轻轻一点，轻飘飘地落回先前坐的地方。
　　周宁看得有些呆，摇了摇头，叹口气道：“女人武功高了就是会坏事。”
　　银枫笑：“比如说，西门大小姐？”
　　周宁摇头：“比如说，司马春秋。”
　　“司马春秋？司马春秋是个女的？”
　　周宁淡淡道：“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
　　银枫愣住，咬着嘴唇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周宁苦笑：“有时候我明明知道你说的话是假的，却不知怎的总是不能不相信。”
　　银枫又怔住。她实在不明白周宁的意思。
　　周宁也看着银枫，皱着眉，一句话不说。
　　就这样坐了好久，银枫站起身来，盯着周宁，一字一顿道：“我并不喜欢说假话，也根本没有必要骗你。”
　　说罢，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去。但走了没几步，却见一个人影一闪，周宁已挡在她面前。
　　银枫被周宁看得心里发毛，问道：“你究竟想干什么？”
　　周宁还是盯着她，道：“你若是没说假话，如何知道我在这里？”
　　银枫愣了一下，冷笑道：“你是丞相大人的公子，全长安城谁不知道相府在哪儿？”
　　周宁道：“我说过我要回来吗？”
　　银枫冷笑：“你以为我是来找你的？我到相府来当强盗，怎么样？”
　　周宁没说话，手里却突然多了一样东西，竟是西门大小姐的匕首。
　　银枫一惊：“你想干什么？打架？”
　　周宁一字一顿道：“强盗，就得死！”
　　话音未落，一道雪亮的光练已笔直刺到了银枫的胸口。没有变化，也无法抵挡，只因它“快”。
　　——对大部分人来说，这正是最高明的剑法，却也最难理解、最难抵挡。
　　光练突然顿住，刀尖距银枫的胸口已不满一寸。
　　银枫却并没有动。
　　“为什么不躲？”
　　银枫淡淡一笑：“为什么要躲？”
　　周宁有些恼火，道：“如果我的功夫再差点，你的身上现在就已经多了一个洞。”
　　银枫笑：“那我岂不是躲不开？”
　　周宁摇头道：“你又说谎了。”
　　银枫冷笑一声，道：“你想听真话？好，那我告诉你我若想跟你打架，只怕你身上早已多了十七八个透明窟窿！”说完急步向前走去，走了两步，却又顿住。
　　周宁有些诧异地看着银枫，却见她淡淡一笑，笑意中竟有些凄然。周宁心里一动，忽觉得这一笑似曾相识。在一段快要尘封的遥远记忆中，一个同样美艳动人的女子，一抹同样凄艳的微笑……

　　周宁回过神来，定睛看着银枫，却见她的腮间现出一抹嫣红。色若桃花，美艳无比，却不知为何竟显得说不出的诡异恐怖。
　　银枫弯下腰，竟似是全身都痉挛起来。她不住咳嗽着，冷汗一粒粒从头上冒出来。她拼命直起身子，步子却有些踉跄，竟已站立不稳。
　　周宁吃了一惊，赶紧扶她在湖边山石上坐下，柔声问道：“你怎么了？”
　　银枫摇了摇头，伏在周宁肩上，依然不住地咳嗽。过了不知多久，才渐渐止住，她脸上诡异的红晕却显得更加鲜艳。
　　她挣开周宁的手臂，轻声道：“没事……只是时辰到了，我该回去了……”
　　说罢站起来，跃上墙头翻了出去。
　　周宁怔了半晌，才回过神来。银枫究竟是怎么了？是病？还是……？她说的什么“时辰到了”又是什么意思？……
　　周宁不敢再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