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细胞］珍惜》越琪童音

7、第7章

　　“可恶……作业好多啊啊啊啊——诶？又到十一点了？”每天我都想着今晚一定要早点睡，可是每次要么是十一点要么是十二点，早上六点起床，一直都没什么精神。

　　睡前梳了头，看着手心里一团的黑色，我陷入了沉默。

　　镜子里的自己，发际线似乎越来越高了呢……

　　我不要年纪轻轻就秃顶啊啊啊！！

　　现在一周五天都有体育课，上午的大课间用来锻炼，每天下午都有一节体育课专门折磨，我感觉自己的体质得到了飞速的提升。

　　但果然，每次做平板支撑、立卧撑和长跑的时候都会坚持不下来呢。

　　学校的下课铃迟打两分钟，上课的预备铃早打三分钟，何况早自习的老师还喜欢拖堂，每次早饭都吃不了啊！等到有时间吃的时候都已经中午了啊！

　　连续五天的不规律用餐，让我感觉我的胃都已经对这具身体无语，懒得再发出“饥饿”这一信号了。

　　说起来，我也有很久没看到身体里的细胞了……就像是一场梦一样。

　　但是当我看到衣柜里蓝白色的毛衣时，我又告诉自己，这不是梦。

　　就算是为了这些细胞，我也一定要健康地生活下去啊。

　　——

　　“可恶，要迟到了！”

　　我迷迷糊糊地醒来，摸索着床边正在响的闹钟，看到上面的六点半，吓得立刻从床上坐起。

　　不是吧阿sir！这个点我都出门了！！

　　匆忙洗漱，我背起书包直接冲出了家。

　　在路上奔跑的时候看到了早餐摊，但是现在我根本没有时间去买，反正每次吃早餐到中午也吃不完，何况快迟到了。

　　我的脚步短暂地停了一下，又继续开始奔跑。

　　卡在上课铃打响的时候，我到了班级——真的好险，我从不知道原来有天我还能跑得这么快……这个速度都能长跑满分了吧。

　　肌肉的疲惫让我忽视了胃部微微的疼痛，只是有气无力地走到自己的座位上，放下书包，拿出这节课要用到的书本。

　　等到肌肉不再酸痛，我才后知后觉感觉到胃部的不适——

　　不是吧，我的胃病不会在这时候发作吧？

　　肯定只是剧烈运动造成的而已，趴在桌子上缓缓就好。

　　我抱着这样的想法，撑了大半节课。

　　“慕落！现在才第一节课你就这么困了吗？站起来！”我听到了老师的训斥声，但是胃部的绞痛让我根本没办法抬起头，连拿支笔都做不到。

　　“慕落，慕落，你没事吧？”

　　同桌轻轻地推了推我，“老师叫你呢。”

　　要命，胃病真犯了。

　　我的声音细若蚊呐：“我胃疼……”

　　真的说不出话，因为胃部真的太痛了，像是所有器官都绞在一起打成了死结，让我说句话都费力。

　　感觉就像下一秒就要死掉一样……真的好痛……这就是不吃早饭的后果吗？

　　睡一会儿吧，没准睡一会儿就好了呢？

　　我似乎听到老师走到了我的身边，问了一些问题，但那些问题都模糊不清，我也懒得去仔细分析。

　　抱歉老师，让我睡一会儿吧。

　　——

　　睁开眼睛的时候，我站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运气比较好，我看到头顶有个牌子，上面写着“胃”。

　　这么说，我现在是在自己身体里吗？

　　这么想着，脚下突然一阵摇晃，我直接摔在了地上，不得不说，这看起来坚硬的地板摔在上面也的确很疼！

　　“啊，慕落！”我听到红细胞的声音了，不得不说，每次进身体都会遇到她，这已经成为一个定律了吗？

　　我刚想站起来，却没想到又是一阵摇晃，吓得我又趴在了地上，直到周围变得平和才放心地站起。

　　面前的红细胞推着氧气，也有些不适应这突如其来的晃动，但很快她就稳住了，让我惊讶了一番。

　　“慕落，好久不见啊——你最近，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啊？”

　　我倒是没有想到红细胞第一句话就是来向我兴师问罪，但此刻，她的脸色难得严肃，甚至带着几分怒气。

　　“啊……因为太忙了根本没有时间吃早饭……一整个上午都在吃东西午餐也吃不下……”我老老实实地说出了实话，看到她一副“果然是这样”的表情，更加心虚了。

　　她似乎有些生气——不，自信点，我可以把“似乎”这个词删掉的——她看了我很久，才道：“最近养分变少了很多，完全不够日常的供应，偏偏你还经常剧烈运动，我们的工作量都多了很多。”

　　啊，的确是我的锅。

　　看到我脸上的愧疚，她没再说什么，只是道：“跟我来。”

　　明明只过了几天，红细胞看起来变化超级大啊……

　　我跟在她的后面，向着这陌生的地方前进。

　　温度似乎变高了一些，我大老远便看到有个很像熔炉的地方——像，是因为这里面橙红色还经常有气泡炸开，即使是看着也能感觉到温度很高；不像，是因为在它周围全都是玻璃，熔炉可不会用玻璃包围吧？

　　“给！这是今日份的氧气，还请签收！”红细胞抱起一罐氧气，拿出一张单子，递给了面前陌生的细胞。

　　面前的男子系着白色的围裙，身材魁梧得和杀伤性T细胞有得一拼，但偏偏就是那白色的围裙让他多了几分亲和力。

　　“啊，是AE3803啊，辛苦你了。”他头也不抬，只是看着玻璃内庞大的橙红色的液体，有些惆怅，像是个突然间衰老的老父亲，“这个早上，依旧没有任何食物进来呢。”

　　我突然间多了几分心虚和愧疚，因为今天起迟了，才没有时间买早饭。

　　“没事的主细胞！这是我的工作！”红细胞笑着回应，看着她的笑容，主细胞的眼眸更暗了：“恐怕今天又没有足够的养分了，希望那些细胞不要为难你们这些运送氧气和养分的红细胞。”

　　“没有关系的！不过，最近乳酸菌们出现得很少了呢。”

　　“啊，在胃部的乳酸菌的主要食物是嘌呤，现在养分都不足，哪里还有嘌呤啊。”主细胞叹了口气，“没有了乳酸菌们的帮助，胃部的工作又繁重了，偶尔这些胃酸还会侵蚀胃壁，细胞们又要忙于修复，可是养分不足，细胞哪里又活性呢？”

　　“说起来，刚刚的剧烈摇晃是什么啊？”红细胞疑惑地问。

　　主细胞这才抬起眼，道：“是胃部的平滑肌痉挛了，以前也经常发生，这种痉挛一般会有剧烈性疼痛，偶尔还有细菌会趁虚而入，所以，红细胞你小心一点吧。”

　　红细胞面色凝重：“谢谢您！那我先去给其它细胞送氧气了！”

　　我跟在她的后面，全程没有说过一句话，直到离开的时候，才回头看了眼主细胞。

　　他没再看着容器内的溶液，反而看着我们，或者说，看着我离去。

　　那一刻，我的心脏突然紧了一下。

　　“对不起……”

　　听到我的道歉，红细胞倒是毫不意外，她只是微微低下头，红色的碎发遮住了她的眼睛：“这种话，可不应该对着我说啊。”

　　我自然知道，因为我的疏忽，我的细胞们工作得越发辛苦。

　　我跟在她后面，看到她一路送氧气，看到在胃部工作的细胞疲惫的神情和灰白的脸色，内疚到不敢再抬起头。

　　红细胞却像是没有感觉到我的窘迫一样，和组织细胞聊着天：“你看上去不太好呢。”

　　细胞摆了摆手：“没有足够的养分，怎么好啊，真是的，这个身体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好吃饭不行吗？”

　　“就是啊！”一旦有人开始抱怨，这就像是投入石子的湖水，波纹越漾越大，“吃一些水果不好吗？补充一些维生素啊！”

　　“能不能别熬夜了啊？好好地休息一下不行吗？”

　　“早起的话能不能先补充点糖分啊？没有能量哪里来的精力应付你每天早上的运动啊！”

　　“饮食能不能规律一点啊！简直就是无休止地工作啊！早上到中午食物不断，反而到了下午，不多的食物被消化完了却没有新的进来了。”

　　“知道你时间紧张但是能不能别狼吞虎咽地啊！没有唾液淀粉酶的先一步分解，胃部的工作量超级大的啊！”

　　“别说了，小肠和大肠的细胞更辛苦呢，听乳酸菌说，那里最近总是乌烟瘴气的。”

　　细胞们无心的抱怨让我尴尬地恨不得在地板上抠出两室一厅，虽然但是……这还真是我的错！

　　变故突生，有只细菌突然侵入，细胞们吓得连忙逃窜。

　　那只细菌随意地伸长触手，便将周围的房屋扎穿，断裂的钢筋从头顶砸下，吓得我立刻把红细胞拉到自己身边，下一瞬，那个钢筋就砸到了红细胞原本站着的位置。

　　“可恶……可恶，哪里都找不到养分！”细菌气急地大吼着，看到红细胞，面露喜色，“是红细胞啊！那么你手里肯定就有养分吧！”

　　“养分是不可能给你的！”红细胞立刻回道，紧接着，紫红色的触手就向我们袭来，我和红细胞一惊，分别跳到两边，细菌只是匆匆地扫了我一眼，此刻，他满心满眼只有养分——“把养分交出来！”

　　“都说了不可能啊！”红细胞狼狈地躲避着他的触手，茶色的眼眸里满是坚定，“这些养分，都是要送给在身体里工作的细胞的，让他们继续为这具身体工作，而不是给你让你祸害这具身体的！”

　　“虽然这么说，但是这具身体这些天压根就没有好好进食吧！她就这么对待你们，把养分给我不是更好吗？她对你们不好，何必还要为她工作！”

　　“闭嘴！”红细胞面色通红，她瞪着面前的细菌，“无论她怎么做，我们都是她身体里的细胞，是她让我们诞生，赋予我们工作的意义，无论她怎么样，我们都会为她工作！守护她的健康，陪伴她，直至老去、直至死亡！”

　　我愣住了。

　　即使是这样……即使我给你们带来了这么多的负担……你们也从来没有放弃过我吗……

　　要做点什么……

　　红细胞已经快被逼到绝境了，我必须做点什么！

　　我焦急地寻找着什么，而后看到了地上的那根断裂的钢筋。

　　钢筋很粗糙，拿在手里很沉重，也很疼。

　　但是，没有时间想那么多！

　　“最讨厌的就是你们这群迂腐的细胞，去死吧，这样养分就都是我的了！”

　　“你想得美！”

　　我拖着钢筋，拿出我百米冲刺的干劲，狠狠地击向细菌的头部。

　　猝不及防被人从背后袭击，钢筋的重量和我的力道让他大脑嗡嗡作响，钢筋的断裂处很锋利，不过几秒，他的后脑一直到左肩胛都是一片鲜红。

　　“疼吗？”我毫不留情地将手里的钢筋挥起，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刺向他，“拜你所赐！感谢你对这具身体的破坏！”

　　如果不是他，我根本找不到武器来保护红细胞——保护这些为了我而工作的细胞！

　　他试图用触手挡下钢筋，但都说人生气的时候力量会是原先的好几倍，所以，他失败了。

　　钢筋狠狠地扎进他的身体，他怔愣了：“怎么会？你是什么免疫细胞？”

　　“我可不是细胞。”他的血液——或者说，细胞质——溅到了我的脸上，我冷冷地看着他，“我身体里的细胞，还轮不到你来欺负！”

　　他震惊地看着我，但很快，那些光芒全都涣散了。

　　“慕落！你的手……”

　　我迟钝地低下头，看到钢筋不知何时磨破了我的手心，有鲜血从里面溢出，不多时便淌满了我整个手掌。

　　“我没事。”我这么回答着，突然间鼻子一酸，丢下钢筋，抱住了来到我身边想要查看我的伤势的红细胞。

　　“谢谢你……谢谢你在那种时候还愿意为我说话……明明我一点也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明明我总是给你们增加工作量，明明我这么不懂事……”

　　“为什么愿意为了我工作啊？”

　　明明我体内的工作环境这么差，为什么还愿意工作啊？

　　我听到她似乎笑了：“因为是你啊。”

　　“因为你是这具身体的主人，我们所有细胞都无条件地爱你。”

　　“我不是故意冷落你让你难堪的，我只是想，你要亲眼看看，有多少细胞即使一直辛苦地工作换来的却是每况日下的身体环境，也依旧愿意为了你不放弃。总是我们和你说的话，远远没有亲眼看到更加强烈吧。”

　　“我是真的很生气，不是因为你给我们增加了工作量，而是因为你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我们知道你很忙，但我们希望你能把自己的身体健康放在第一位。”

　　“我们三十七兆多的细胞，都很爱你。”

　　对不起……对不起……

　　“发现抗原！诶，已经被解决了吗？”

　　这声音，是白细胞啊。

　　我用袖子抹去眼泪，松开红细胞，对着他笑道：“是的哦，1146，你这个护妻狂魔这次一点也不及时。”

　　他看着地上已经被解决的细菌，看着落在地上沾血的钢筋，看到狼狈的红细胞，又看向了我满手的鲜血以及脸上还未拭去的血迹，面色复杂。

　　“抱歉，没能及时赶到。”他压低了帽檐，向我和红细胞道歉。

　　我忍住泪水，上前抱住了他。

　　“没关系。”

　　“辛苦了。”

　　——

　　还没有睁开眼睛，就已经闻到了医院消毒水的味道。

　　我茫然地睁开眼睛，看到站在我旁边面色漆黑极为不善的医生，有些懵逼。

　　我不是在学校睡觉吗？怎么到医院来了？

　　“作息不规律，饮食不规律，吃得少，运动量大，缺乏休息，精神压力偏大，你可真是个神人啊，一周了才到医院来，胃病一犯直接痛到昏迷。”医生微微地笑着，说话间似乎有些咬牙切齿。

　　我：……

　　为什么这个人这么像我身体里的细胞都这么令我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