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昼地带》椰箩

3、第三章

　　车开到程述所住的小区是已经接近晚上十二点，程述下了车直接就朝电梯走，这时候，小乐叫了一声：“哥，明天老板让你去公司一趟，说是有事要跟你谈。”

　　程述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疲倦：“什么事？”

　　“好像是电影的事，她也没说更具体的，就让我到时候陪你过去。”

　　第二天拍完广告已经是下午两点，程述吃午饭的时间都没有又直接赶去了公司。

　　橙蓝娱乐是这两年突然崛起的娱乐公司，圈内圈外都有一定的知名度，不过这知名度如何来的，大家都心知肚明。

　　无非是靠着程述的爆火才能在竞争激烈的娱乐圈有一席之地。

　　只是上半年，整个公司百分之九十以上的营业收入都是程述一人贡献，说是程述养活了整个公司也不为过。

　　作为公司的顶梁柱财神爷，公司大老板宋央就差把程述供起来了。

　　在公司里，程述拥有绝对的话语权和自由选择的权利。

　　所有的代言都需要他看过了，觉得可以接才能接，剧本也是一样。

　　这也是因为在程述刚红的那段时间，宋央背着程述谈了好几个偶像剧的合约，收了对方的意向金，程述和宋央就这件事起过争执，宋央当然知道如今公司的业绩都是靠着程述一个人，她也不敢得罪程述，万一程述撂挑子不干了，他无论如何也赔不起违约金的，只能好说歹说地劝程述，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好不容易说得程述松口。

　　在粉丝和外人眼里，程述是高冷傲慢的超级大明星，不好相处的人，但是宋央知道，程述其实是一个很重感情的人。

　　每次遇到两个人有分歧的时候，她一打感情牌，程述立马就会软化，这时候，再动之以情，基本什么都能谈下来了。

　　在程述爆红的半年多的时间里，宋央也很清楚，有不少的娱乐公司向程述抛出了橄榄枝，但她非常有把握，程述是不会轻易跳槽的。

　　程述不常出现在公司，所以这一次，他罕见地现身办公室，引得公司里的一群女员工都激动起来了。

　　“程述居然会来公司。”

　　“我来这工作半年多了，他还是第一次来公司吧。”

　　“疯了，运气太好了，还好今天没出差。”

　　……

　　程述戴着帽子口罩，非常低调，即便如此，还是被公司的员工一眼认了出来，女员工们个个雀跃不已，小声地向程述打招呼，没有想过能得到程述的回应，所以当程述向他们点头示意的时候，个个都震惊不已，嘴都笑得合不拢。

　　“我没看错吧，他冲我点头了。”

　　“对，他真的看我们了……”

　　“到底谁说他高冷的，多有礼貌啊！”

　　……

　　小乐陪着程述，一路进了宋央的办公室。

　　程述摘下帽子和口罩，在宋央对面坐了下来。

　　“有什么事吗？”

　　宋央陪着笑脸，没直接说，问了一句：“我听小乐说你是拍完广告就直接过来了，还没来得及吃饭吧，要吃什么，让他们去买。”

　　“三明治就行。”

　　宋央对小乐道：“听到了吧，快去买！”

　　“好的。”

　　宋央没有开门见山，先是关心了几句程述的近况：“最近怎么样？累不累？要不要休息几天？”

　　程述靠着椅背，望着落地玻璃外的高楼大厦，阳光明媚，视野非常好。

　　“您有什么事直接说吧。”

　　其实就连宋央也不懂程述为什么这么拼。

　　作为公司老板，她自然是想赚更多的钱，要更多的利益，所以程述接更多的工作当然对她是有好处的，但程述的工作量连她看着都有些超常。

　　或许刚红的时候还需要稳住自己的地位，要拼命地增加曝光，接很多的活，但以程述现在的位置，至少近几年来应该无人可撼动，大可不必这么拼命。

　　一般人到了他这样的位置，恐怕就会开始享乐，丢失了当初的本性，但是程述好像完全不一样，他跟没红以前，完全一样，没有丝毫改变。

　　其实宋央在圈里里这么久，见惯了形形色色的人，拜高踩低可说是太常见了。

　　红之前谨小慎微，姿态放到极低，对谁都是笑脸相迎，到处求资源，红了之后，立马变了个人，颐指气使，谁都看不上，翻脸不认人的，这种人太多了，甚至都觉得是正常不足为奇的事情。

　　但程述不一样。

　　无论红还是不红，他好像永远都一样，该完成的工作认真完成，从不迟到。

　　以他如今的地位，完全可以谈更多更好的待遇，但是他出乎意料地对生活方面的要求很低，食物能吃饱就行，一切都按甲方安排来，从不提其他苛刻要求。

　　这么多年，宋央见过无数表面清高背地里算计斤斤计较甚至连酒店提供的免费洗漱用品没拿到都要抱怨的人，还有人前温温柔柔，人后刁难打骂助理，克扣助理工资，点外卖让助理付钱……这些人，实在太常见了，对比起来，程述不像个正常的圈里人。

　　不管是品牌方还是普通的工作人员，他都是一视同仁，不会谄媚也不会高高在上。

　　“之前那个电影剧本你挺满意的吧？”

　　程述点头：“嗯，可以签了。”

　　“我找你来就是想谈谈签约的事情，可能要推迟一点签约。”

　　“为什么？”

　　这个剧本程述之前看过，剧本非常精彩，作为悬疑片，剧本起承转合严丝合缝，逻辑完整，而且脉络清晰，不套路，非常新颖。

　　导演也很有诚意，为了请他出演，写了一封信，里面阐述了他对整部电影的想法，很认真严谨的一个人，虽然是新人，没有长篇作品，但他看过导演以前的一些作品，对导演比较有信心，是个很有才华的人。

　　“您觉得片酬太低了？”

　　片酬确实不高，但是他愿意为了好作品牺牲这一点。

　　“我们之前也就这个问题商议过了，在我能够做到的范围内，商业活动我会接，保证尽可能多的收益，但是，我也希望我有能拍我自己喜欢的作品自由。”

　　程述说对了，宋央是个彻彻底底的商人，对她来说利益是第一位，整个电影班底非常穷，给不出多好的价钱，但是程述喜欢这个剧本，她也不能强硬拦着，所以她有了别的主意。

　　“我看过剧本了，我觉得剧本里可以再加一个女性角色。”

　　“什么意思？”

　　“公司签约不久的新人周苒，你觉得怎么样呢？”

　　“你要我带人进去？”

　　剧本现在已经非常完善，其实并不需要多加改动。

　　程述也在圈里待了一两年，自然明白了宋央的用意。

　　其实这那么久以来，宋央一直在做这样的事情。

　　无论是代言还是各种晚会，宋央都会要求加公司的艺人，帮他们增加曝光度。

　　“你把拍电影这件事当什么？”

　　“剧本现在已经很完善了，如果再突然加一个新角色进去，整个剧本的大纲都会完全改变，不是件容易的事。”

　　“所以，我说签约要推迟。”

　　“剧本什么时候改好，什么时候签约。”

　　“你找我来并不是跟我商量的，而是通知我结果。”

　　宋央太了解程述了，她知道什么时候该给程述一点适当的压力，什么时候又该软下来。

　　程述这个人吃软不吃硬，如果太过生硬，只可能适得其反，所以宋央立刻就改变了方式。

　　“我知道你很喜欢这个剧本，我也觉得这对你是一次好的机会，你可以向外界证明你并只不是靠脸的人，你也有实力，你也能够呈现出非常好的作品来，但是你也为我想一想，好吗？”

　　“我要让公司运营下去，如果只靠你一个人的话，你又不喜欢这些商业活动，又不喜欢露脸，只想拍电影，只想唱歌，我直白点说，这些都没什么钱，这么多员工，我要怎么养活？”

　　“你不喜欢做的事总得有人替你去做，如果能把其他艺人捧起来的话，你的压力也少了，你自然可以随心所欲去做你喜欢的事情了，你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呢？”

　　作为成年人，程述当然清楚，宋央只是为了利益才会委曲求全，他也更清楚，公司如果有新的更红的艺人，他也不可能有如今这样的话语权。

　　但是……程述松口了。

　　“好吧，我有一个要求，尽量控制在几分钟的戏份。”

　　“好，这个没问题。”

　　作为新人，第一次露脸就是跟程述的电影合作，这个噱头已经足够了。

　　“没什么事了吧，我先走了，等会还有工作。”

　　“等一下。”

　　宋央叫住了程述：“今天的热搜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不跟我商量就让他们发了声明？”

　　程述戴帽子的手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异色，淡淡道：“对我来说，及时撇清跟任何一个女人的关系才是对的，这是你提醒过的，我不过是按你的要求做事。”

　　程述的话似乎无懈可击，让宋央找不到反驳的点。

　　但宋央总觉得有些不对。

　　“但是你为什么要去帮一个普通女生捡东西？”

　　“你以前从来没做过的，你知道这样异常的举动，会让粉丝有各种各样的猜测。”

　　“所以，我澄清了。”

　　程述戴上了帽子：“我跟她什么关系都没有。”

　　“好吧，不说这个了。”

　　说难听点，粉丝会给自己洗脑，程述只要保持现在的样子就行了。

　　“对了，还有一件事。”

　　“粉丝好像对你工作室的营业状态和营业质量不太满意，我之前安排人联系了网上很火的画手，跟他们工作室那边联系上了，人等会就到，我让江沉陪你，你们跟她谈谈。”

　　程述这种事不怎么在意：“这种事你们谈就行了，我都没问题，先走了。”

　　宋央清楚程述的性格，一向不喜欢营业，但是粉丝对一个偶像明显来说就是上帝，上帝提了意见，程述可以不在乎，她不行。

　　“等等。”

　　宋央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你看看现在圈里的人有多卷，不管男明星还是女明星，每周一次的营业都是基本，出图质量又高，数量也多，这些人想方设法的要跟粉丝联络感情，要留住粉丝，但是你呢，都不说发几张照片，连在机场也不跟粉丝交流，平常也没什么好脸对粉丝，这样下去的话，粉丝跑光了怎么办？”

　　“他们喜欢我，我用好的作品回馈他们更好，他们可以去看我的电影，看我的电视剧，听我的歌，在工作场合，我可以有回应，但我也需要一点私人空间。”

　　“你红了，就没有隐私，也没有正常呼吸的权利。”

　　“你说什么做什么都会被无限放大，会有人一帧一帧地看你的采访看你的节目挑刺，因为你太火了，想把你挤下这个位置的人太多了，你不知道背地里有多少双眼睛在看着你。”

　　“粉丝也需要回应的。”

　　程述没有回答。

　　宋央看着程述，有时候觉得他天真得不像是这个圈里的人。

　　“我先走了。”

　　程述执意要走，宋央也知道是拦不住他的，算了，跟画手谈的事情直接交给江沉就行了，也不一定非要程述在场的。

　　“好吧。”

　　“注意休息，有什么事就跟我说。”

　　“小乐，照顾好他。”

　　“您放心吧。”

　　小乐小跑着上前去给程述开门，刚一开门，一个女人出现在了门口。

　　鹅蛋脸，黑色长直发，白上衣牛仔裤，简单的一身，纤瘦高挑，但又不会给人弱不禁风的瘦弱感，，额前的刘海也没有遮住一双亮晶晶大眼睛，甜美中又带着些清冷长相，非常漂亮，足以让人惊艳的美貌。

　　或许是差点与人撞上，温柠瞪大了眼，眼中有明显的惊讶，连忙道歉：“对不起，我是来找……”

　　“找谁？”没什么情绪的声音。

　　温柠的话戛然而止。

　　她抬起头，望向说话的人，对上程述的眼睛时，明显地失神了几秒。

　　“我……”

　　小乐赶紧将温柠让了进去。

　　“你是来找宋总的吧，请进。”

　　宋央问：“你是温柠？”

　　“对。”

　　“先进来吧，等会我们详细谈谈。”

　　“好。”

　　宋央转身对着程述说了一句：“没事了，你们先走吧，我跟她谈。”

　　小乐看了一眼还站在原地的程述，原本要已经做好了要走的架势，帽子都戴上了，怎么好像一见这个女生出现就不动了呢。

　　小乐小声提醒了一句：“哥，要走了吗？”

　　没想到程述反而转身回去，直接坐在了宋央和温柠中间的沙发上。

　　宋央很意外：“还有什么事吗？”

　　“你不是让我一起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