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昼地带》椰箩

12、第十二章

　　温柠以为自己说错了话，声音更加低了：“我哪里说的不对吗？”

　　“没有，挺好的。”

　　“哦。”

　　程述确实是不体贴的人，菜上齐之后，他没有再问过温柠。

　　温柠双手握着那瓶冰水，安静地坐在对面，望着程述。

　　过了一会，店里的老板娘突然过来，在温柠面前放了一套餐具。

　　“孩子，快吃。”

　　老板娘看上去四十出头，跟温柠妈妈差不多的年纪，很面善的一个人，将餐具放到温柠面前都催促她吃东西的时候还斜了一眼对面的程述。

　　温柠没有拒绝，抬起头，对着老板娘笑了一下，说了一句谢谢。

　　看到温柠红肿的脸，还有下巴上的血痕，明显是被人打的，老板娘的眼里闪过一瞬的惊讶，这一回，她看程述的眼神更加不友善。

　　程述道：“让你吃就吃。”

　　温柠这才拿起了筷子。

　　温柠吃饭的动作很慢，如果是慢条斯理，正常的细嚼慢咽，程述也能接受，但他如今看来，温柠的慢，实在是超乎他的想象，像是在数着碗里的米，一粒一粒地吃。

　　“你怎么做什么都慢吞吞的……”

　　温柠停下筷子：“我……吃饱了，走吧。”

　　其实是温柠的脸疼得厉害，咀嚼的时候牵动两边的肌肉，更加疼了，所以她只能这样吃。

　　程述一说，她就心慌，干脆不吃了。

　　“我没催……”

　　“小伙子，我真是看不过去了，你怎么脾气这么坏啊！”

　　老板娘不知从哪冒出来，一脸气愤地走到两人的桌子旁，指着程述，怒斥道：“她是你女朋友吧，你是不是打她了，你看她现在脸还肿着的。”

　　“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要动手，你们还是学生吧，小小年纪不学好，怎么这么爱动手打人！”

　　“我刚刚在后边看你们好久了，她都不敢看你，不敢跟你说话，你看看你把她吓成什么样了。”

　　老板娘对着程述一通指责之后，转身轻言细语地安慰温柠：“小姑娘别怕，有我在，肯定不会让他欺负你的，要不要叫你父母来还是联系你们老师？”

　　温柠有些懵，看了一眼同样处于茫然的程述，赶紧解释道：“阿姨你误会了，我们不是……”

　　“不是什么，你别怕，我看他还敢打你。”

　　“我看你这孩子长得挺好的，眉清目秀，怎么心这么狠，这么坏啊，有本事去打坏人去，对女朋友撒气算怎么回事！”

　　程述望着眼前热情过了头义愤填膺斥责他的老板娘……少有地反应迟钝了几秒，他还是头一回被这么冤枉。

　　温柠拉着老板娘的衣服，继续解释：“阿姨，你真的误会了，他没有打我……”

　　老板娘正义感爆棚，热血上头，根本听不进去温柠的解释，继续教育程述。

　　这一出，引得店里零星的几桌客人纷纷朝程述这边看了过来，议论纷纷。

　　程述从来没受过这种委屈，有理说不清的感觉。

　　“结账！”

　　程述把两百块重重地拍在桌上，然后站了起来，对着温柠道：“走了。”

　　说完之后，他头也不回，朝着门口走去。

　　老板娘还喋喋不休：“我说你怎么走了，真是没礼貌。”

　　温柠赶紧跟了上去：“阿姨，谢谢您，但是他真的没有打我，您误会了，我们先走了，再见。”

　　温柠小跑跟上去的时候，程述已经走出了餐厅，她紧赶慢赶，这才追到了程述。

　　“等等。”

　　程述没好气地回了一句：“你跟着我干什么，不怕我对你动手吗？”

　　“我都跟她解释了。”

　　只是老板娘不相信，她也很无奈的。

　　“我看起来不像好人吗？”

　　温柠偷笑，害怕被程述发现，还是一本正经地解释：“没有。”

　　他长得这么好，怎么可能像坏人呢。

　　“那你笑什么？”

　　“我没有。”

　　“我看见了。”

　　“你是在嘲笑我？”

　　“不是。”
　　真的不是嘲笑，她只是觉得程述刚才被冤枉，有苦难言解释不清的样子跟他平常的形象反差极大。

　　想到这里，温柠突然叫了一声。

　　“怎么了？”

　　“你刚才给了多少钱？”

　　程述实在没理解到温柠脑回路，还是答了：“两百。”

　　“一共就点了八十多块的东西，你给那么多干什么？”

　　程述盯着温柠，他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没想到温柠是在为他多给的钱而可惜。

　　“没多少钱。”

　　温柠有些心疼：“一百多块呢。”

　　可以买好多东西了，就这么白给了老板娘，真是可惜。

　　“你怎么这么财迷？”

　　温柠小声嘟囔：“有钱也不是这么浪费的。”

　　“下次你来给。”

　　温柠并没有把程述的这句话放在心上，以为他只是随口一提，毕竟他们也没有多少机会单独吃饭。

　　“你家在哪里？”

　　“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可以。”

　　温柠没想到，程述居然会主动提出要送她回家。

　　她哪里敢接受，怕麻烦了程述。

　　“带路。”

　　第二天，一进教室，温柠就被徐筱雅拉着问个不停。

　　“你昨天干什么去了？”

　　“怎么突然就请假回家了，你以前很少这样的，我都担心死了。”

　　“你不知道，本来昨天下午你去办公室了嘛，后来没回来，吃饭的时候也不见你，我都没当回事，但是程述突然来问我你去哪了，我说不知道，他还特别生气，我都吓死了，他发火的时候好恐怖。”

　　“本来以为他脾气挺好的，没想到这么凶，我还是离他远点吧，虽然长得帅，但是这种性格我可受不了。”

　　“他冲你发火了？”

　　“对啊，还说我不关心你，你不见了我都不着急。”

　　“我想，在学校里，哪会出什么事，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紧张。”

　　说到这里，徐筱雅又开始八卦起来：“说起来，他后来是去找你了吧，你们俩一直就没回来，还一起请了假。”

　　“干什么去了，老实交代。”

　　温柠自然不好把昨天发生的事讲给徐筱雅，只能编了个理由。

　　“他找我是问老师安排的事情，然后我有些不舒服，就回家了，他也回去了吧。”

　　“这样吗？”

　　这个答案显然不能让徐筱雅相信。

　　“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没，没有。”

　　“我看你的脸怎么有点不对劲，平常没这么白，你化妆了？”

　　“呃……是，好看吗？”

　　徐筱雅往后退了点，仔细端详温柠的脸：“只看得出来脸白了些，其他没什么变化。”

　　温柠干笑两声：“可能是我化妆技术不行。”

　　今天一早起来，她的脸还是没有消肿，为了遮一遮，她往脸上扑了不少的粉，反复检查了好几次才出了门。

　　……

　　上午体育课解散后，自由活动的时间，温柠被徐筱雅拉着去超市买东西。

　　“你在找谁啊？”

　　“一直望哪里呢？”

　　温柠四处张望的举动没有瞒过徐筱雅。

　　“我……”

　　“是不是在看程述？”

　　“不……”

　　“别解释，我已经看透了你的心。”

　　“我看你对程述有点意思，也不用否认，他长那么帅，是我我也心动，但是我看……你是驾驭不了他的。”

　　徐筱雅指了指不远处的篮球场。

　　温柠一眼就看到了球场上的程述。

　　程述这样的人，好像做什么都能够做到顶尖，无论是学习还是运动，从来都不输。

　　球场上，程述每进一个球都会传来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

　　球场两边挤满了女生，兴奋不已，眼冒桃心地望着程述。

　　中场休息的时候，刚一停下来，几十个女生一窝蜂地冲了上去，把程述团团围住。

　　看到这种场景，温柠自然是免不了的失落。

　　“我看他肯定从来没有空窗期，女朋友一直没断过，你要是能接受，倒也没什么，但是我想这种男的一般都挺花心的，就算谈恋爱了，也不会收心。”

　　“虽然是很帅。”

　　“啊啊啊啊啊算了，你还是去吧。”徐筱雅突然喊起来，“这么帅的人天天在眼前晃悠，不行动才是傻子，反正近水楼台，试试也好。”

　　徐筱雅拉着温柠朝超市跑去。

　　“干什么？”

　　徐筱雅一边跑着一边回答温柠：“当然是去买水。”

　　“待会他打完球你就去送水，不能输给别人。”

　　温柠还是不敢，大庭广众之下当着那么多人面主动给程述送水，实在是太招摇了。

　　两个人买了水出来，走到了篮球场，温柠还是一直在犹豫。

　　哨声一响，见程述下了场，徐筱雅催促道：“好机会，赶紧！”

　　“还是算了。”

　　不一会儿，程述的身边已经摆了十几瓶冰水，看到这种场景，温柠更加死了心。

　　即便她去送了水，也只是几十个人中的一个，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我们还是走吧。”

　　温柠拉着徐筱雅转身，正准备离开，迎面撞上了隔壁班的李奕阳。

　　见到温柠，李奕阳很高兴，非常惊喜：“你怎么在这，来看我们打球吗？”

　　温柠含糊应了一声。

　　“怎么走了，我们还没打完呢，继续看吧。”

　　“不了，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李奕阳注意到了温柠手里的水，摸了摸头，有些不好意思地问了一句：“这个水……”

　　温柠打消了给程述送水的念头，手里的水也没用了。

　　“给你喝吧。”

　　“真的吗？”

　　“嗯，你拿着吧。”

　　说完后，温柠拉着徐筱雅赶紧离开了球场。

　　走出好远之后，徐筱雅憋不住了：“他不是喜欢你好久了，你这么做他不会误会吧。”

　　温柠这才想起还有这么一回事。

　　“应该……不会吧。”

　　“我看刚才他那种反应，挺悬的。”

　　拿着温柠送的水，李奕阳的喜悦溢于言表。

　　程述盯着笑容满面的李奕阳，把手里的瓶子一扔，站起来，朝着李奕阳走了过去。

　　“休息够了吧，可以继续了。”

　　李奕阳愣了一下，把手里的水放在旁边地上：“可以。”

　　原本是三对三的篮球赛，到最后唐子俞和何睿基本上没有什么发挥的空间，两个人站在旁边，看着打得越来越激烈的程述，基本跟唱独角戏一样，反观他们两个，成了球场上的隐形人，站着聊天都不影响局势，两个人发出了同样的疑问：“他这么拼干什么？”

　　“不知道，又不是正式比赛，输了没惩罚，赢了没奖励。”

　　“可能是为了耍帅吧。”

　　“不是。”

　　“他根本不屑耍帅吸引女生吧，他站那都有一群女生往他身上扑。“

　　“也是，你发现没有，而且他好像特别针对隔壁班的李奕阳。”

　　“还真是。”

　　“李奕阳得罪他了？”

　　“没有吧。”

　　“李奕阳老好人了，也算熟人，平常关系挺好的。”

　　结束的哨声响起，李奕阳已经耗光了体力，累得趴在地上站不起来，程述朝李奕阳走过去，居高临下地俯视李奕阳：“你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