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尼亚传奇]七岛的女儿》Coca

20、20.艾德里安·莱恩

　　这不是艾德里安第一次来到特里宾西亚的首都特里坦，不过儿时的记忆已经模糊。他只记得那时母亲还在世，兰缪尔还只有六岁，布姬塔当时也只是个十岁的小丫头。那时他们兄弟姐妹间的关系还不那么糟糕，母亲玛丽的身体也健康许多。

　　灰青色的城堡伫立眼前，比记忆中要矮小了些。当年，当他见到这座气派远胜自家府邸的建筑物时就发誓，一定要成为不逊色于父亲的公爵，拥有一座属于自己的豪华住所。

　　陌生的特里宾西亚侍者笑脸相迎，他将莱恩家族的货物清单交付，并监督侍从将献礼与行李分别置于两辆马车的后厢。那个碍眼的女仆也在笨手笨脚地搬运行李，他看到侍者维敏向她投去不屑的目光。这是他最欣赏维敏的一点——也许是五年内共同长大的缘故，维敏是最擅长察言观色、读取他心声的那个。

　　马车上，布姬塔在照常与乔登谈笑。艾德里安的心情不差，便听着姐姐说些无关痛痒的“小姐话题”，无非是哪里的香水最名贵，哪里的丝绸最细腻，哪里的食物最美味之类。

　　“我们带来了足足两木箱的‘九月烧’香草。”艾德里安适时插话道，“我相信没有哪里的香料能够胜于我们布伦岛的特产。无论是药用价值、香气还是多种用法，这批‘九月烧’都是当之无愧的奇珍。”

　　“是啊，我听说用它沐浴和湿敷，也有相当不错的效果。”

　　乔登点点头问道：“这批礼物是谁负责筹备的？”

　　艾德里安没有说话，他的插话并非毫无意图，而是试图暗暗展示自己在背后所做的工作。但这时候，主动邀功就显得过于刻意了。

　　布姬塔抬眸看了他一眼，随后对乔登说：“这是小艾派维敏跑遍了整座岛上的草药铺子，亲自一一比对才选定的。”

　　“没想到你在这方面还有研究。”乔登微笑，“维敏也是个机灵靠谱的小伙子，如果老麦克哪天干不动了找我退休，管家的候补人选就有了。”

　　艾德里安忙道：“府上的传统一直是，在您身边做够十年的贴身侍者，才有可能成为总管。维敏资历尚浅，打点我的生活确实够用，但如果想要为您分忧，调度十几个人，维持府邸周转，他差得还远呢。”

　　父亲选他作为继承人的意图并未改变，艾德里安心神微定。

　　在皇宫入住后，他又一次翻开了随身携带的笔记本。抵达现场后，能够确定的信息就更多了——纳尼亚大陆前来的是苏珊女王，在昨天便已入住；孤独群岛前来的是斯黛洛普女爵和她的女儿达科塔，也是他早有预料的两位；伽尔玛派来的是年近五十岁的长公主西西莉安；台尔玛则派来了一位不很出名的男外交官，听说也是位皇室远亲。所有与纳尼亚交好的国家中，唯有阿钦兰王室因他务在身没有前来。

　　这么多的女人，或长或幼，每一个都很麻烦，都不是省油的灯。身份相对平庸的父亲和自己反倒显得像弱势群体了——不过换一个角度想，说明这场冬宴并没有过强的政治意味，毕竟那些能够真正一锤定音的男人们没有出面。

　　门外响起敲门声。

　　“小艾，我准备去和特里宾西亚的贵族们走动走动，要一起吗？”是布姬塔的声音。

　　艾德里安讨厌思路被打断的感觉。“我不去了。”他回复道，“我的身体不太舒服，明日再拿出最好的精神会客。”

　　门外的鞋跟踏地声渐行渐远。

　　只待在屋子里什么也不做的感觉突然也令他焦虑起来。“维敏，”他叫来了候在套间会客厅内的贴身侍从，“今天多在皇宫四周转转，搜集到的信息越多越好。当然，也可以看看我父亲和谁走得近些。”

　　在傍晚的冬宴正式开始前，特里宾西亚为前来的数十位皇族贵族，以及过百的随行者提供了休闲场所。不少年轻少爷正在骑马，衣着华丽的女士小姐们坐在离马场不远的花园里喝茶。身份最为尊贵的苏珊女王和雪伦女王则尚未露面。

　　“乔登公爵正在和老兰廷下棋。”维敏很快来到刚刚在社交场合现身的艾德里安身边，“老兰廷是王夫伊莱亚斯·兰廷的父亲，也是盐党的首脑。”

　　“那么我便不打扰二位。”艾德里安说道，“等下午的舞会快开始时，父亲应该会把我和布姬塔一同引荐给他。”

　　也许现在我应该多和同龄人往来。想到这里，他向人员熙攘的马场入口走去。

　　不远处，两名黑发青年正在马背上并肩追逐，几乎不相上下。直到一位穿着骑马装的少女走向他们，两人才勒马停下。

　　少女侧转过脸，艾德里安这才看清，正是他的姐姐布姬塔。

　　“不愧是亲兄弟，”布姬塔含笑说道，“真该为你们特别开设一项双人马术比赛。”

　　两名青年跃下马，一个身材更为高大，面容也更加成熟；另一个更为稚嫩些，身量还有长开的余地，服饰也更为素雅些——但很显然，两人出身于不凡的贵族世家。

　　“我猜测这位就是您的弟弟，艾德里安侯爵。”那名年长的青年将目光移向艾德里安，他忙上前两步，露出标准的微笑。

　　“没错，他就是我常提到的小艾。”布姬塔又转向自己的弟弟，介绍这两位青年，“亲王伊莱亚斯·兰廷和侯爵伊利诺·兰廷。”

　　听闻这两位，尤其是伊莱亚斯的身份，艾德里安难以抑制地紧张起来。能够被女王选中，并凭借王夫身份一跃成为亲王，超越自己的父亲老兰廷公爵，必然是个狠角色，也是个圆融通透的外交人才。

　　“很荣幸见到二位阁下。”他机械性地回复道，并略微欠身。他知道这时应该尽可能与对方攀谈，留下不错的印象，但难以消散的紧张感使他很难开启话题。

　　“我的弟弟伊利诺今年刚满十八岁，”伊莱亚斯笑着说，“也许你们年轻人之间会更有话讲。我要去看看雪伦准备得如何了，恕不奉陪两位。”

　　“您快去吧，我想没有人比女王陛下更需要您。”布姬塔得体地答道。

　　伴随着伊莱亚斯的离开，艾德里安的心情稍微放松了些。但他知道伊利诺·兰廷很可能就是继承整个兰廷家族权力的人，地位仍高于自己，所以姿态依旧恭敬。

　　“要试试我兄长的马么？”伊利诺牵着两匹马的缰绳，语气很是轻松。

　　布姬塔耸耸肩：“这可是亲王陛下的御用马匹，你要让我和小艾被周围这么多少爷小姐笑话么？”

　　两人的关系似乎很是不错，已经到可以开玩笑互相调侃的地步。

　　“他根本不介意这个。”伊利诺笑说，“不过我担心这套马具相较于二位的身材略大了一些。”

　　“没关系，我想我可以驾驭。”布姬塔接过伊利诺手中的缰绳，“小艾要试试吗？”

　　艾德里安识趣地答道：“当然是姐姐优先。”

　　他目送两人不急不缓地在马场内小跑了两圈，期间二人说笑着，伊利诺似乎对布姬塔很是上心，眼神明显超出了普通朋友的范畴，几乎要黏在她身上。

　　说实话，他很羡慕布姬塔的交际能力。如果莱恩家族能够和兰廷家族攀上关系，恐怕连纳尼亚的至尊王都要亲自提笔写信祝贺。而且，因为布姬塔没有继承权，也不会落下亲疏不分，任由权力流向外人的话柄。

　　如果换作自己，选择纳尼亚境内的贵族结婚显然是更稳妥的，即使进行跨国联姻，也最好是选择本身就具有继承权的公主或女爵，以保证利益最大化，不被纳尼亚的君主和群臣指摘。

　　两匹骏马踏着碎步向他走来，布姬塔很轻巧地跃下，抬头示意伊利诺向弟弟发起邀请。

　　“轮到你了。”青年对他说，“相信你拥有不逊色于姐姐的马术。”

　　艾德里安登上马背，调整了一下缰绳。“您过誉了。而且确切来讲，我还并没有获得纳尼亚皇室授予的继承人爵位。”

　　“只是时间问题，”伊利诺催动马儿，两人开始并肩而行，“我常听布姬塔夸你心思缜密，像个小大人。”

　　“你们之前就认识？”

　　“是的，在阿钦兰举办的会议中见过一面。我们都喜欢音乐，后来就有过几次书信往来。——你觉得布姬塔喜欢特里宾西亚吗？”

　　艾德里安心说，我怎么知道。他和布姬塔的关系虽然不算差，但也远到不了推心置腹的程度。“我想没有人会不喜欢这里美丽的风景，以及独特的风土人情。”

　　“如你所见，我在考虑向布姬塔小姐求婚。”伊利诺直接地说，“我的父亲也对这门亲事比较满意，说只要我们两个有意愿，会全力支持。”

　　“这些事对我来说有些为时尚早，”艾德里安回答道，“我想只要我的父亲和姐姐开心，就完全可行。”

　　如果布姬塔能够尽快嫁到特里宾西亚来，和兰缪尔的联系就会不那么紧密。这对于时刻提防兄弟的自己来说，绝对是件好事。尽管布姬塔本人没有什么实权，对军事政治等也没有表现出兴趣，但总有一种第六感告诉他，她的倾向和立场不容忽视。

　　两人环绕马场一周的行程很快结束，尽管艾德里安试图表现出最大程度的热情，他还是看出伊利诺保持了对自己的距离感。二人年龄相差三四岁，加之他的回答总是圆融客套、滴水不漏，很难通过这样短暂的相处拉近距离。

　　“下午的舞会我们还会再见面的。我想我的姐姐会期待您的邀请。”

　　与伊利诺道别后，他开始物色下一位攀谈对象。来自台尔玛的外交官吸引了他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