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心事记录簿》virtuous

1、日出

　　“爷爷，什么叫北风啊？”
　　“就是从北边吹来的风。”
　　“这样呀，我还以为因为我们这是北方，所以刮的风就叫北风呢。”

　　我喜欢南风，风吹过来的时候，我知道那一切来自于你。

　　已经晚上11点了，南风终于爬上床，把脸埋在被子里。

　　那年夏天很热，是北方也会感到非常炎热的那种。学生们在校园里穿梭，准备去向各自要去往的考场，正值期末考试，一天考那么一两门，要考整整一周。

　　“你们这么早就回来了？”

　　南风走进宿舍里，老早就和对门寝室说好了一起开着窗户和门，有穿堂风吹过，不然小风扇实在是解救不了大家的炎热之苦。

　　“没去吃饭啊。”

　　许柚子躺在床上边回消息边道。

　　南风后面宋寻跟着进来，把手里的纸巾、水、手机一股脑甩在床上，解开内衣趴在床上气若游丝地说

　　“不去吃饭是对的，小食堂人无敌多，热死了。”

　　夏季总是炙热，和少年人滚烫的心思一样藏不住。

　　“喝什么？”

　　没人回答

　　“问你喝什么呢？”

　　问话的人几次三番得不到回应，终于从奶茶店档口走到了食堂门口的少年身边，把手盖在了少年亮着的手机屏幕上。

　　“唔...嗯？”

　　少年抬起头看向同伴，午后的阳光从门外打来，为他在地上拉了道极长的影子。

　　那是个很好看的男孩，五官周正，眉眼总是带笑，只是此时那双极漂亮的眉眼被掩盖在了几个月没理的头发下面。黑色的头发长到了耳朵尖那里，后脑勺的头发更是快把脖子都遮住，成了不用去理发店找托尼就能自然生长成的淄鱼头。

　　“问你喝什么呢？柠檬水吗？”

　　同伴哭笑不得。

　　“柠檬水吧，加冰，好多冰。”

　　校园里的树总是那样郁郁葱葱，双双对对的情侣手拉手光顾各个食堂的各个档口，单身狗们只能拿着课本为期末考试挖空心思。同样都是耗费心神的事，前者总想让人勇攀高峰——为了哄女朋友高兴，后者则总让人想指着鼻子骂——单身好单身好想跟谁好跟谁好，如果不是考完了就是暑假的话。

　　“真爽啊”

　　李程一口干掉了半杯柠檬水，剩下的那半杯基本就剩冰块儿了。

　　“真勇啊”

　　星仁目瞪口呆，这么灌啤酒他行，灌水也行，但冰水不行，怎么着都不行。李程睨了他一眼，想了想开口道

　　“虽然你不能干掉半杯冰水，但你可以干掉你手里的草莓奶，别自卑宝宝。”

　　星仁

　　“...你星星你个星星！你在说什么屁话？不是我在球场上跟你并肩作战的时候了？”

　　李程本不欲理他，但他发觉小星同学着实是没有自知之明，终于忍不住开了嘲讽

　　“并肩作战？”

　　说完偏头往下看了看星仁的肩。

　　“......”

　　小星不想说话了。

　　没办法，星仁身高174，又长了张娃娃脸，天生毛发不旺盛，头发细软，换上裙子戴上假发拉出去说他是个姑娘都有人信，但他确实是个如假包换的男孩子，还是从初中狗屁不通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喜欢御姐类型的男孩子。

　　柚子铺好了床在枕边摆满了零食，终于心满意足的靠在枕头上。

　　“打游戏吗？”

　　下午宿舍里的人都没有考试，柚子在下铺朝对面上铺的南风疯狂挥手。

　　“打吧，寻寻来吗？”

　　“不来，那游戏玩的我想吐，生理性的。”

　　“那多没意思。”

　　“不玩，我追番，给我根烟。”

　　南风把枕边的烟盒跟火机一同扔给下铺的宋寻，打开了游戏。

　　“就咱俩吗？大姐来不来？”

　　大姐是她们宿舍的大姐，年纪最大，叫杨春雪。

　　“来吧”

　　对面上铺的大姐写完了最后一页笔记，拿起手机点进了游戏。

　　“就咱仨啊，我再拉个人吧，正好四排”

　　李程在线，南风把他拉了进来。

　　“小哥哥吗？”柚子捏着嗓子调侃。

　　那个时候遍地都是小哥哥小姐姐，南风一度以为那是温柔的另一个代名词，后来才知道，那是给陌生人的代名词。

　　李程玩游戏本就非必要不说话，面对着不认识的人，更是不会开口。

　　“小不小哥哥的也跟你没关系，明白？”

　　游戏里的南风没开麦，但是她们三个在一起，话音还是从柚子的耳机传到了李程那里。几局游戏打下来，李程总共说了三句话，这三句话分别是

　　“南风，三级头要不要？”

　　“南风，三级头要不要？”

　　“南风，三级头要不要？”

　　玩到天擦黑，都要去吃晚饭了才散伙，柚子和大姐双双倒在床上笑得直不起腰，

　　“哈哈哈哈哈哈哈南南，三级头要吗？我要笑死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锤子。”

　　南风无语，话音和面上却都带笑。

　　年少时的感情最是单纯，游戏里面把捡到的好装备送上，为对方挡掉敌人的一个大招，买一份零食，打一壶热水，和食堂里面没有小票的双人套餐。

　　当然了，还有快捷酒店和钟点房，染红的白床单和廉价的避孕套。

　　考试周抛除那少得可怜的心理压力不谈，可以说是整个学期里最自在的时候，尤其是在夏天。可以跑出校门逛夜市，随便找个大排档就能坐下喝一个晚上。冬天不行，这种活动在北方的冬天只能在室内进行。

　　“你们今天回家吗？”

　　南风把东西都打包好摆在床边，她明天的票回家。

　　“不回啊，晚上出去吃饭嘛，我带上我男朋友行吗？“

　　柚子边跟男友打电话边道。

　　“带呗，也不是没见过，吃什么去？”

　　“不知道，到了再说。“

　　一行六人，打了两辆车，到最近的已经逛过无数遍的夜市又逛了一遍。沿街的小贩各吆喝各的，比如什么“纹身喷绘五块五块啦”不绝于耳，扫码送小礼物的小哥哥小姐姐们最喜欢的就是这种成群结队的学生们，往往抓住一个就能送出去好几份礼物，效率奇高。从头到尾一圈走下来，六个人脑袋上都夹了个小发卡。

　　南风打开手机，难得有李程发来的消息。

　　他很少主动找人，大多数情况下就和s i r i一样，有消息必会，有问必答，但指望着他主动来找你叨逼叨，那就是想都不用想。

　　“回家了吗？”

　　他们也放假了，不过其实离校回家的人还是少数，大部分人离校都是出去嗨皮了，这毕竟是搞对象人群本学期最后的机会了。南风看着桌上的两扎啤酒，还是诚恳道

　　“没呢，在喝酒。”

　　“喝酒吗？”

　　“对啊，你也想喝吗？”

　　“少喝一点，注意安全。”

　　“好。”

　　南风点开他的头像看了看，头像不是他本人，头像好看，他更好看。最后也没喝多少，明天还要回家。

　　此时的李程关掉手机，正在忍受发小非人般的折磨。

　　“程哥，打游戏吗打游戏吗打游戏吗？”

　　星仁歪在李程家的沙发里，冲他发出欢快的询问

　　“不打，别烦”

　　李程躺在沙发另一角发呆，不顾星仁的苦苦哀求。但还是被他折磨的心烦意乱，虽然他也觉得认识这么多年了他不应该对星仁的承受力如此薄弱。但既然烦躁，就得找个人承担怒火，于是李程猛地坐起来说

　　“住口吧，群里还有人玩吗？”

　　他们有一个群，里面的人都是熟人，跟上分车队一样，不过大部分的时候都是在互相撩闲，此时群内一片寂静。

　　“干嘛呢干嘛呢？上分有没有？”

　　星仁在群内暴躁发问，一个个的都搞对象去了，一到放假都去陪女朋友了，都是见色忘友的货。

　　“有，我和我女朋友。”

　　凡宇最近在搞网恋，星仁从来没有哪一刻这样认同网恋，网恋好网恋好，不是打视频就是打游戏，这么换算下来他能参与他们恋爱时光里一半的时光。但是李程就不这样认为了，他不是不认可网恋，他是压根儿就不知道好友恋爱了，只能在群内缓缓打出三个问号。

　　“上号上号，还有没有人有没有人？”

　　眼见四个人了，星仁在群里逐个艾特，一边狂戳屏幕，一边不忘回答李程的疑问。

　　“他在交友app上认识的小姐姐，之前一起玩过几次。”

　　“我怎么不知道？”

　　李程上号，见凡宇已经在线就开了房间邀人进来.

　　“你知道捶子？”

　　“...给爷爬！”

　　不枉星仁最群内求爷爷告奶奶，终于凑够了五个人五排。

　　“夏天夏天悄悄过去留下小秘密~”

　　由于暑假剩不了几天就要过去，南风爸妈带她去K T V一展歌喉，但南风自认为并没有什么展现歌喉的机会，只能坐在沙发上边玩手机边听着她妈妈贯彻整个包间的洗礼。

　　不一会儿，人就来齐了，有些是亲戚，有些是父母的朋友。

　　她是看出来了，她不是被带出来玩的，她是被带出来看大人们玩的。这么想着，南风叫过了人以后彻底窝在沙发角落不出来了。

　　一整个暑假她基本每天都会和李程玩游戏，除非出门。巧的是每次她叫，他都有空，后来南风总想永远来回重复这个夏天，最好的朋友即将见面，最爱的人也只会带给人欣喜。那时候的南风不明白，什么叫世事难料，什么又叫无疾而终。眼前最大的事也不过就是要开学了而已。

　　“换寝室了换寝室了铁子们！”

　　南风拎着箱子出现在旧宿舍门口的时候，柚子正在里面兴奋嚎叫，之前一直住在六楼，如今终于可以搬到二楼去了，班任在群里说的时候她们还私底下很是畅想了一番。住在二楼想吃甜筒就可以下楼买，住在六楼那铁定就是不行的，只能攒好多个想吃的然后一次买完，爬一次要半条命。

　　楼道里来来回回的都是同班的，要一起搬到二楼的。南风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发问

　　“我为什么没有直接把箱子搬到二楼？”

　　一分钟后，四人围着南风刚刚搬上来的箱子爆出大笑，当然，南风是无法笑出声音的。

　　“我服了，我们这学期搬宿舍到二楼，我把箱子搬到六楼才想起来要换宿舍了。”

　　南风倍感心力交瘁，不过一整天的时间，收拾也不急于这一时，她坐在箱子上开始给李程发消息。

　　“好家伙，真有你的。”

　　几乎是秒回，南风唇角勾起来，打字的速度飞快

　　“无语死了，我开始后悔装那么多东西了。”

　　“有个男朋友就好咯。”

　　“女生宿舍，有男朋友也是无用。”

　　“哈哈哈，搬吧宝。”

　　南风把手机收起来，想搬完再回，拎起箱子在心里默念

　　“程哥赐予我力量吧”神经病一样。

　　或许喜欢一个人就是这样吧，他可以让你瞬间脱力，也可以让你充满力量，虽然还是很累，但能和他多说一句话都很开心。

　　开学后不久，就是运动会了。

　　李程没准备参与什么项目，但是不行，班长丧心病狂的轰炸了整个班，确保人人都要报名，李程被迫报名了800米跑。

　　“你几百？”

　　星仁拿着冷饮走来，在班长的暴力胁迫下他报个了百米冲刺，其实他并不很能冲刺，但百米比较短。

　　“八百。”

　　李程趴在桌子上看窗外，还是一片绿色，总是这样的景象。不过今天天气很好，阳光躲在云层后面，衬得天和云都更好看。

　　拍了张照天色想发个动态，发什么呢？

　　“晓看天色暮看云”

　　南风手机震动，因为在上课，只能调成震动。把手机放在桌子下面打开，是李程最新的动态。南风动了动手指在评论区打下八个字

　　“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想了想还是删掉了，他在想谁呢？最后还是认命般的点开和李程的聊天框

　　“在上课吗？”

　　“下课了，明天运动会，班长在弄报名。”

　　“那你报了什么项目？”

　　“八百米。”

　　南风运动会除了在拔河里滥竽充数外就没报过别的项目，她跑得慢又跑不远。

　　“牛批。”

　　“还好吧，被迫的。”

　　“行吧。”

　　南风把手机收起来，决定收敛一点，上面的老师总往她这边看。

　　第二天星仁和李程到场上的时候，已经快要到八百米开始的时间了。
　　“快来快来！这里这里！”

　　班长给李程发了好多消息没人回，电话也不接，差点怀疑他临阵脱逃，此时见了人激动的快要哭出来。李程也很无语，他被星仁强行拉着去给他的百米冲刺助威。

　　一声枪响，少年们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李程慢慢调整呼吸，稳在前三个里面，不落后，也不往前冲，就这样一直到终点，第二名。

　　星仁递给他纸巾，有带着小伙伴来送水的小姐姐，奈何星仁开始拉着李程拍照，那边的小姐姐在说“好帅”，李程回头看了一眼，小姐姐立马拽着朋友走远了。“帅吗”，李程心想，拍了拍星仁的后背说“照片发我一下。”

　　“干嘛？发朋友圈吗？”

　　“你家住海边？”管那么宽。

　　星仁翻了个白眼，忍气吞声的把照片发给他。李程转手就把照片发给了南风，并附上一句

　　“帅吗？”

　　上面一条消息是昨天半夜南风问他睡了没有，他看见的时候已经是上午醒来了，就没有回。

　　“帅的”

　　李程看着页面上的消息笑出来，跟星仁去吃午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