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研闯关记》Alias

74、香奈儿小姐

　　遇见“香奈儿”，是在我还在做家教的时候。

　　她那时才初三，却已经给自己起了这样一个名字——Chanel，她说她最喜欢这个牌子。她说话时的神态，已隐约带着某种与年龄不符的早熟与笃定。

　　她是被一位同学推荐到我这儿来的。原先的小班课效果不好，想转一对一。我正需要赚点生活费，便接了下来，教了她大概一两个月。

　　香奈儿的词汇量不差——她学过SAT，能记住一些极其生僻的词，但搭配和用法却常常出错。真正让我印象深刻的，是她的毅力。那段时间，她每天坚持上2-4小时的课，主攻口语和写作。这两科提分快，而阅读和听力，只能靠她自己慢慢磨。

　　我每天布置她写一篇作文，批改后再带她练口语。她写得很勤奋，也背得烂熟。后来她告诉我，口语考试前一晚，她几乎是枕着我让她背的作文睡的。到了考场上，那些高级词汇像被唤醒似的，自然而然往外蹦，连考官都对她另眼相看。

　　她出身不错。母亲经商，家境优渥；父亲据说是某个地方的官员。

　　几年后，她回国办签证，找我帮忙翻译材料。我翻开她的户口本，才发现上面只有她和母亲的名字。我半开玩笑地说：“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父母离婚了呢。”

　　她眼神微妙地闪了一下，轻声说：“确实是这样。”

　　她解释得轻描淡写，说母亲主动选择分开，是不想让生意上的事牵连到父亲和她。至于具体是什么生意，我没有多问。

　　还有一次，我在她租的房子里看到一张她母亲和一位女士的合照。我问：“这是你妈妈的朋友？”

　　她淡淡“嗯”了一声，过了一会儿，才补了一句：“这阿姨围着我妈转，就是为了钱。”

　　她告诉我，她独自在上海时，母亲曾为她请过住家阿姨，但她嫌对方不够勤快，直接辞了。后来母亲托这位“闺蜜”照顾她，可这位阿姨经常虚报开销，“买文具”动辄上万。时间久了，她母亲也察觉不对劲——一个高中生，哪需要这样频繁地买文具？

　　最让我愕然的，是她谈起这件事时的语气。她说：“现在那阿姨就像我妈的pet dog一样，让她做什么，她敢不尽心吗？”

　　那样轻蔑的、近乎刻薄的用词，从她嘴里说出来，太随意了。她去国外读了艺术，谈吐并未变得文雅。

　　我们的联系，结束得并不愉快。

　　起初她找我翻译文件，我都免费帮她做。可后来，她开始用近乎命令的语气让我做各种杂事，甚至包括帮她买火车票。我察觉不对，渐渐不再接她电话。她发语音来催，我索性删了她。

　　本以为就这样断了联系。没想到某年春节，我突然收到一条好友申请：

　　“我是你以前教过的Chanel同学，还有印象吗？”

　　我看着那条验证消息，始终没有点下“通过”。以香奈儿小姐心高气傲的性子，能放下姿态找我，多半是有事相求。

　　有些联系，断了，就让它断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