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九～心与夜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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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布利多，我倒是没有想到你的动作这么快。”斯内普脸色阴沉地说，他拂开斗篷然后坐下，黑色的布料在身后翻卷出气势磅礴的波浪。“那么，你都问到了什么？”
换上翠绿色长袍的老人闻言囧了一下。
“咳咳，”他咳嗽几声，“我没问什么。”
蛇王的表情写着你上坟烧报纸——糊弄鬼哪！
当代最伟大的白巫师默默内牛。
“好吧，我是问了几个问题。”邓布利多说，“但是看在梅林的份儿上，我没有用吐真剂。”他轻轻拨弄着从桌上的银瓶里散发出的白色烟气，“无论怎样，在这里，在霍格沃茨的都是我的学生。西弗勒斯，你难道觉得我是真的已经被权力和名誉所迷惑吗？”
斯内普绷紧了脸，一声不吭。之前用过的热巧克力的杯子还放在桌上，里面除了可可的味道之外，还有一种微苦的气息。
“洋金花粗粉，还有甘草。”邓布利多解释说，“这种东西只是让人减少一些防备罢了，我尝试了一下麻瓜的方法。但是，”老头揉着额头，显得有些苦恼，“也许是它的药性对巫师来说有些，呃，奇妙？”
他想起当他一脸严肃地问“你是从哪里来的”的时候，坐在对面的男孩同样一脸严肃地回答说——
“我不知道，先生。”
“能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吗？”
“我保证，虽然我不知道是谁跟您说了什么奇怪的话，但是，我是人类，这一点毋庸置疑。”
“在你去对角巷之前，你都住在哪里？”
“说真的，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大概是一座小岛？”
“哦，那里都有些什么呢？”
“树木，湖水，也许还有草……”
诸如此类的对话反复循环了好几次，饶是当代最伟大的白巫师不禁也感到心力交瘁。
“好了，”邓布利多无奈地说，“马上就是晚餐的时间了，你走吧。”
然后银发男孩一溜烟地跑没影了。
邓布利多叹了一口气。
“西弗勒斯，我需要再好好地想一下，你先回去吧。听说你要给一位小姐关禁闭？”
“这事用不着你来管，”斯内普吐毒液，“还是说你的脑子终于被甜食给糊住了吗？”
在蛇王气势汹汹地离开之后，邓布利多陷入了沉思。
他知道黑魔王不会层出不穷地往外面冒——事实上，这么多年来也就出来了两个——但是，他想起男孩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它们比当时的汤姆·里德尔，抑或是那个人，要更加地深沉。
老头抚摸着一直扣在桌面上的一个相框，它上面刷着的金漆已经剥落大半，缠绵的葡萄藤和云雀露出了金属的色泽。他把那个相框翻过来，里面一片空白。
“你说这怎么能让我放心呢，格林德沃。”
“今天晚上，我要和傻瓜波特进行巫师决斗！”
铃兰回到斯莱特林的公共休息室时，就看见马尔福家的小少爷一手指天，做出汝等将为灭天之破的姿势。
他拿过一边小圆桌上的曲奇饼，上下看了铂金贵族一眼，然后径自往寝室走。
铂金贵族连忙揪住他：“嘿，你刚刚没听到我说什么吗？”
“不是我说，德拉科。”银发男孩轻轻巧巧地说，“你也不小了，你爸爸没有告诉你月圆的时候最好不要外出么？”
德拉科眼看着霜花冰丝一般剔透的软发随着男孩的转身拂过视野，那些游曳在吹岚之中的蛛丝也没有这般地温柔。这一瞬间让他恍了神。
“月圆的时候？”他心虚地转开视线，嘴里接到：“我倒是知道狼人会在这时候变身。”
“还有呢？”
“呃，有些生物也会，嗯，躁动？”德拉科不确定地说，“你剪头发了？”
铃兰看了看只有略略过肩的头发，然后嗯了一声。
“我还有变形课作业要写，先回屋了。”他说，“记住我的话，德拉科，今晚不要出去。”
“不行！”德拉科叫道，“我跟傻瓜波特说了要决斗了！”
“你是白痴吗？”铃兰冷冷地说，“我已经告诉过你，在这种时候不要出去了，先不提费尔奇仅凭着你那发胶的味道就能抓住你，你知道霍格沃茨里有多少暗道，里面又有多少奇怪的东西吗？！”
“……你在生气？”
“——没有！”铃兰嚷嚷。
“你生气了。”德拉科笃定地说。
银发男孩愣了一下，然后泄气了般地揉了揉额角。“抱歉，德拉科，我不应该冲你发火。”
“那没什么，我也经常这样。”白金发色的男孩拉了把椅子坐了下来，单手支撑下颌，白净的手指勾出一弯美妙的弧度。“能跟我说说发生了什么吗？”
他满怀期待地望向对方，这个人把什么都藏在心里，不对别人说，也不想让别人知道。他会笑会闹会和其他的孩子一起为着某些奇怪的事情欢呼，然而那都改变不了他那种从灵魂深处散发出的距离感。
他曾经把开学第一天早上发生的事情原封不动地报告给了他的父亲，当然也包括了那一句威力十足的“阿拉霍洞开”。因而顺理成章的，他的父亲决定让他就近监视这个家伙，“找出他的小秘密，只要那段过去存在，那么就会被挖掘出来。”在动用了马尔福家族一半的力量却仍然找不到铃兰在去到对角巷之前的踪迹之后，父亲曾经这样告诫他。
这让德拉科·马尔福产生了一种奇妙的假设——铃兰·雷欧纳德与所有的人都看似有过交接，但其实他们能触碰到的，仅仅是他落在这个世界的虚像。
不在同一个位面的两条直线，总会落下相交的影子，然而实际上它们永远是天各一方。
但是就算是这样，还是会有人想要接近这个可恶的家伙（德拉科狠狠地握拳，这其中还居然包括他自己），也许这是一种憧憬，或者别的什么隐秘的心思。就像是人类都会渴望星空，生命都想要靠近阳光一般，自然得毫无罅隙。
于是德拉科不禁要感谢自己那时候的坚持：贵族里总要有一个人来监视铃兰，顺便跟救世主打好关系，不是德拉科·马尔福，也可能是布雷司·沙比尼，或者别的同届的学生。
无论如何，他很高兴这个人是自己。
银发的男孩沉默了很久，他微微敛下睫，仿佛是那些贵族家里，点缀在精致器具上的水晶珠链。无限冰冷，无限透明。
德拉科看见有什么东西在铃兰暗暝的眸子闪烁，像是水中不断上升的气泡，或者童话里被魔法点亮的星星，这让那双眼睛乍然流光溢彩起来。然而最后，它们都消失了。他的眼睛里面的光慢慢熄灭，最后又回归了那种摸不到底的深沉。
“没什么。”男孩小声地说：“什么事也没有。”
于是你果然还是拒绝着外界。
我是不可信任的吗？
也许是你执意地不肯相信我吧。
“好吧。”德拉科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他觉得心里突然空落落的。那并非是为了“任务”，而是为了自己。“既然这样……抱歉，我想我要出去一下。”
他转身离开了，唇角带着一贯的冷笑，腰板挺得笔直，绸缎的袍子上没有一丝皱褶。鞋底在地毯上发出了坚定有力的声音。
无论怎样遗憾，无论怎样失落，他依然会挺起胸膛，毫不犹豫地前行。
这是历经千年而依然传承下来的，银青骄傲。
“艾尔芙，我能拜托你做一件事吗？”
铃兰无力地说，他伸出手梳理着北极燕鸥头顶的绒羽，一边重重地倒在床上。
银色的绸缎帐子倏忽飘起，然后纠缠在墨绿色的天鹅绒上，婉转地遮蔽了所有的光。
“也许我的确做错了，艾尔芙，”男孩轻轻地说，“我认为自己是想要好好活下去的，然而，我忽然发现自己也许期待的不是这个。”
“到底是什么？艾尔芙，我也不知道，而且我觉得自己会害怕知道那些。”
“人都是想要得到温暖，然而又害怕付出的不是么？我也不例外。我在想，当年亚瑟也没有做错什么，我在他那个年纪的时候，好像还曾经丢下家业跑去组建地下乐团——唔唔，记不清了，我妈后来把我逮回去一顿好打——后来，后来是……对了，带着罂粟——她是我妹妹，彻头彻尾的变态——到市中心的公园那里体验人生，当时编的谎话是什么来着？哦，卖身葬父……我还记得当时被城管追了七条街——他们跑不过我，当然……”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呢……我也不知道。等到我发觉的时候，这里，”铃兰比了比自己的左胸，“就已经再也打不开了。”
“艾尔芙，其实我很害怕。”
“作为慕容铃兰，我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外来者。作为梅林，哦，那已经过去太久太久了，久到虽然我很清楚地知道自己还是‘活着’的，然而却总有一种心脏早已不再跳动的感觉。”
北极燕鸥哀哀地呜咕了几声，凑过去用脑袋摩挲男孩的颈间。
“嗯，我没事，”铃兰用手盖住了眼睛，“谢谢你，艾尔芙。”
“我有一封信想要让你送给哈利，艾尔芙，快去吧。”
北极燕鸥从窗子飞了出去，像是一片清隽的云掠过宵蓝色的夜空。
铃兰呆呆地注视着那抹白色渐渐消弭不见，然后，他双手搭在窗台上，轻轻地唱起了歌。
那是一首泯灭在历史里的歌，有着坚硬的词语和春风般的调子。铃兰当年在战场上经常听到那些年轻的战士低声哼着这首歌，情意绵绵。所以亚瑟和兰斯洛特甚至还为了这是一首战歌亦或是隐晦的情歌而打了一架。
“曙光将起
我从今开始守望你
我看见你的微笑在雪中柔和起来
于是我对弱小者谦卑
我看见你的泪水在雨中消弭
于是我守护无辜者的正义
我看见你的眼睛在星光下如此璀璨
于是我对求助者伸出援手
那是大地与河流的庇护
那是青铜与钢铁的誓约
那是白昼与暗夜的荣耀
我将往昔与未来献给你
我将勋章与生命献给你
我将信仰与爱情献给你
今世如此
代代皆然（注１）”
☆ ☆ ☆
“跟我走！”
银发男孩一把揪住刚刚从石门后走过来的德拉科，然后扯着他往外面走。
“等一下，你要干嘛？”
铂金贵族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远离了温暖的公共休息室和寝室里的糖果，直到铃兰拽着他拐过了两个弯，再也看不见那道潮湿的石墙时，他才恍然大悟般地挥开铃兰的手。“你到底有什么事？”
男孩努力做出一副威严的样子，然而刚刚拖行时弄乱的头发让他显得柔弱了几分，气势顿时就下去了。
“德拉科，我认真地想了一下。”铃兰严肃地说，他的双手绞在一起，把长袍给揪出了许多褶子。
银发的男孩听见自己的心在扑通扑通地跳动，速度很快。然而也许是那首很古老的歌给了他那么一点勇气，于是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像是宣誓一般地说道：“以前的事情我还是不能说，这一点我感到十分抱歉。”
德拉科哼了一声，脸色阴沉了下来。
“但是！”铃兰赶在对方开口之前补充道：“今后的事情——也许不是全部，不要用那种眼光看我，德拉科。每个人都得有点小隐私——我会跟你说的，我发誓。”
“你不要这样傲娇嘛，德拉科。陪我出去一趟——没错，就是因为你，哈利已经跑出去了，艾尔芙没有赶上。”
德拉科脸色还是很臭，不过他乖乖地被人拉着走了：“你怎么能把波特的傻归咎于我，这真是太不公平了。”他嘟哝说。
他们注意了一下时间，已经十一点四十了。斯莱特林的小贵族们大都是习惯于夜生活的，所以在其他学院的孩子们进入梦乡的时候，还有不少人会在公共休息室里进行着一些活动，比如巫师棋或者女孩子喜欢的小茶会什么的。
也因此，在大多数的情况下，管理员费尔奇在抓到斯莱特林的学生在外面夜游时，也通常会网开一面。因为他们大多都是不知道已经过了门禁的时间，还以为可以再活动一会儿。
“什么，已经这么晚了？”基本他们都会这么说。
铃兰和德拉科放轻脚步，沿着走廊快速前行。他们躲在月光所照射不到的阴影里，一路上只能听见袍子卷起的细微风声。
德拉科明显是识路的人，他几次挽救了拐错弯或者马上就要陷进楼梯里的铃兰。他们上到三楼，朝奖品陈列室走去。那里像星星一样不断地闪烁着璀璨的光线，走近了看才发现它们只是陈列奖品的水晶玻璃柜折射出的素冷月光。在一片茫茫的黑暗中，奖杯、盾牌、奖牌和雕像都闪着银色和金色的光。
“还好赶上了，”铃兰舒了一口气，“他们应该还没有来。”
“也许他们害怕了，走到一半就折回去了呢？”另一个拖着长腔哼哼。“我倒是一直奇怪你为什么对傻瓜波特那么好。”
“哈利曾经帮助过我。”
“什么？那个波特？你当时是被一大群穷鬼缠上了吗？”他看见铃兰似笑非笑的眼神，连忙说：“呃，我只是觉得傻瓜波特也就擅长跟那种人打交道了。”
“德拉科。”铃兰的目光一直来回扫视着奖品陈列室的门，他轻描淡写的说，“要说穷鬼，我也算一个啊。”
“什么？！”铂金贵族想表现得很吃惊，他成功了。
“你看起来根本不像啊……我是说，这简直太荒谬了。”
“你大可不必如此纠结，事实如此——哦，他们来了——怎么这么多人？”
银发男孩直起身子，朝着蹑手蹑脚从门口走进来的一行人打招呼：“嗨，这边。”
“哇啊啊啊啊——”
铃兰觉得整个霍格沃茨都震动了。
“谁在那边？！”突然费尔奇的声音远远地传来，而且急速接近。不得不说的是，作为一个老头，费尔奇跑得真是快啊。
小狮子们惊慌失措地往铃兰这边跑，他们倒是不在意前面的是蛇院的人了，德拉科一把拉起铃兰跑得飞快，他们脚步轻巧地沿着一道摆满盔甲的走廊往前走——费尔奇的脚步声离他们越来越近了——突然，有个人（铃兰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是纳威）忍不住发出一声恐怖的尖叫，撒腿就跑——他被绊了一下，赶紧一把搂住罗恩的腰，两人一起跌倒在一套盔甲上。
顿时，咣啷啷，哗啦啦，那声音足以吵醒整个城堡。
……霍格沃茨发生了余震。铃兰暗暗在心里吐槽。
“快跑!”哈利大喊一声，一下子窜到了队伍的前列（这两个月霍格沃茨的家养小精灵把他养得很好，身体健康了很多）。六个人顺着走廊全速跑去，不敢回头看费尔奇是不是跟上来了——他们绕过门柱，跑过一道又一道走廊。哈利跑在最前面，然则他是路痴。
所以最后的结果是，他们走丢了。
“我想，我们已经把他甩掉了。”哈利喘着粗气说。他靠在冰冷的墙上，擦着额头上的汗。纳威弯着身子，气急败坏，呼哧呼哧地喘着。
“是啊，”德拉科努力平复呼吸，“但是我们也走丢了。”他环顾四周，然后说，“好吧，这里是魔咒课的教室附近，离奖品陈列室大概有好几英里。”
“哇哦，”铃兰仿佛没事儿人一样（其实他用了飘的），高兴得很：“我们跑得真远～”
所有人都无力地翻了个白眼。
“我们必须返回格兰芬多城堡，”罗恩说，“越快越好。”
“那就走吧。”
然而事情不那么简单。他们刚走了十来步，就听见一扇门的球形把手嘎啦啦一响，什么东西从他们面前的一间教室里蹿了出来。是皮皮鬼。他一看见他们，就开心地尖声怪叫。
“讨厌的新生，半夜三更到处乱逛。啧，啧，啧，淘气，淘气，你们会被抓起来的。”
“不会的，只要你不出卖我们，皮皮鬼，求求你。”哈利惊惶地说，赫敏捂住了嘴，看起来也对此感到绝望。
“皮皮鬼，我想你最好还是不要拦住我们。”铃兰从后面冒出头。
“哦，好吧。”皮皮鬼不情愿地说，升入天花板，然后不见了。
他们继续往前跑，那是一道长长的走廊，然后他们撞上了一扇锁着的门。
“完了！”罗恩呜咽着说。他们绝望地推着那扇门。“我们完蛋了！死到临头了！”他们听见了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这边。”铃兰一手揪着德拉科，另一只手拽过了哈利，他把其余的人带到门前——一推，门突然开了——他们一拥而入，赶紧把门关上。
脚步声在门外打了一个转，然后渐渐远去了。
“他以为这扇门是锁着的，我们今天真幸运。”哈利低声说，“我想我们不会有事了——走开，纳威！”纳威一直在拉扯哈利长袍的袖子，而他的身后一点儿动静也没有。“怎么啦?”
哈利转身——看见了，清清楚楚地看见了。一时间，他相信自己一定是走进了一场噩梦——在已经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之后，这简直太过分了。
他们并不是像他以为的那样在一个房间里。他们是在一条走廊里。是四楼的那条禁止入内的走廊。现在他们知道这里为什么禁止入内了。
他们正面对着一条怪物般的大狗的眼睛，这条狗大得填满了从天花板到地板的所有空间。它有三个脑袋，三双滴溜溜转动的凶恶的眼睛，三个鼻子—— 正朝他们的方向抽搐、颤抖，还有三个流着口水的嘴巴，口水像黏糊糊的绳子，从泛黄的狗牙上挂落下来。
它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六只眼睛都盯着他们。哈利觉得，他们之所以还没有死，惟一的原因就是他们的突然出现使它大吃了一惊。但它正在迅速回过神来，那一声声震耳欲聋的咆哮意味着什么，是再清楚不过的了。
几只手同时搭上了门把手——在费尔奇和死亡之间，他们无一例外地打算选择费尔奇。
“我一定要告诉我的爸爸，邓布利多居然在学校里放这样的东西。”德拉科恐惧地小声说。
很明显，如果其他人的爸爸会管这件事——或者说有爸爸的话，他们也会这么做的。
至少当铃兰躺在床上的时候，他是这么想的。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九～心与夜游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