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番外：【一只猫的夜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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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黯一统猫土的第一年，在这一年里，混沌在猫土肆虐，无边无际的黑暗笼罩着猫土，处处可见的恐惧与痛苦，处处可闻的呻.吟与抽泣。巷角偶尔会传来婴儿若有若无的啼哭声，但放心，一切终将归于平静。
这是黯一统猫土的第二年，倒下的十二宗旗帜，坍塌的十二宗大门，无不昭示着京剧猫的失败。尸横遍野的十二宗，鲜血染红了整片天空，那浓郁的血腥之气，不断强迫猫与之呼吸。冰冷坚硬的枷锁，桎梏着不愿向混沌，不愿向命运下跪的宗主，那么等待他们的结局，只能是死亡了。
这是黯一统猫土的第三年，幸存的猫民不得不向混沌屈服，苟延残喘地活着。那神圣不可侵犯的十二宗宗主，逃跑的依旧被追杀着，投降的成为了傀儡，不屈的迎接了死亡。从今年开始，京剧猫与异猫身份互换。曾经饱受欺凌，惨被追杀的，变得神圣高洁，位高权重；曾经神圣高洁，位高权重的，过上了饱受欺凌，惨被追杀的日子。一切都变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变，哦，对了，猫民依旧是痛苦的
……
阴霾山谷里，宝座上的猫半阖着双眸，以上位者的姿态俯瞰着底下行君臣之礼的群猫。红眸睁开，明明没有多余的动作，但底下的猫还是不由得打了一下颤——他们已经见识到这只猫的残暴与强大——那以鲜血祭典的猫土，用死亡更改的猫律，一切的一切，都是由眼前的猫，亲手创下的。
就这样在他面前跪着，就好像跪在地狱大门之前，无法逃离，无法逃避，恐惧的蛆虫爬满全身。
“都退下。”
座上的猫低沉的声线传来，座下的猫们身子不由得一弓，但后来更多的是庆幸。
座下的猫们行完一礼后便离开了，此时的阴霾山谷，除却异猫与黯，唯剩骇猫听闻的混沌了。
“黯大人，今夜，我们有什么行动吗？”异猫幻夜行了一礼，向黯大人问道。
“今夜就这样吧。”黯跟这只异猫讲话，放松了些许语气，但这又有多少出自真心呢？无猫可知。
“幻夜你最近辛苦了，去陪陪欢欢吧。”
“能为黯大人效命，幻夜不辛苦。”
轻笑一声，黯从宝座上下来，银发随走动摇动着，一张摄猫心扉的脸庞，此时更显邪魅。他托起幻夜的下巴，这个领导着异猫的女猫的下巴“幻夜，你永远会是我在阴霾山谷里最信任的猫。”
哼！可笑至极，可笑至极。可这只沉着冷静的女猫，眼神却多出几分不易察觉的喜悦。
“谢谢黯大人，幻夜愿为黯大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她轻而易举地相信了他说的话，说的谎话
……
今晚的夜很黑，而阴霾山谷却是比夜还黑的存在，一个连月亮都嫌弃的地方。
他说这个地方的猫都是被伤了心的猫，可这个地方的猫也在不断地伤别猫的心。
独自一猫走在路上，那冰冷的混沌犹如臣子一般，跪伏在他脚边，四周没有他猫的嬉闹，没有他猫的喧杂，谁叫现在是晚上，魔物出现最频繁的晚上。
他在无间客栈前停下了脚步，一个他感情中最柔软的部分萌芽的地方，一个他亲手扼杀掉他的温情的地方。
无间客栈，是在经历几次猫土大战后，依旧毫无损伤的地方，这里没有什么坚硬的防御，也没有什么强大的京剧猫坐镇，有的只是几只老弱病残，手无缚鸡之力的猫。但这个地方，却因黯暗地里的照顾与保护，依旧存在着。
“叔叔，您是要住店吗？”一只小猫奶声奶气地问，黯冷寂半生的眼眸不由得浮出几分柔情。
“叔叔不住店。”说着，便伸手想要摸摸面前小猫的头，可小猫却被一只老猫拉到身后。“爷爷？”小猫疑惑地问着身前这位老者，为什么不让他跟眼前的好看叔叔讲话，但得到的回答却是去完成今天先生布置的作业了，小猫不开心地耷拉着两只耳朵离开了。
“他长得很像梦湘。”黯说，但小四却懒得去接他的话，而是阴阳怪气地说：“今个我们尊贵的黯大人，怎有幸光临小店，小店贫瘠，恐不甚招待您这样的贵猫，请您另寻他处吧！”说着，眼前白发苍苍的，满脸皱纹的老者，曾经风华正茂的，阳光明媚的小四，正打算把门关上。
他们之间只差了几岁，但其中一个却已经是半截身子入土的猫，另一个却依旧风华正茂，一切的一切，早已物是猫非了。
……
“我叫小四，小黑猫，你叫什么名字啊？”
曾经的回忆不断涌上心头，心里最敏感的弦被轻轻一挑，他们之间是怎么变成这样的，两猫都心知肚明。
……
若平时有猫跟黯这样讲话，下一秒大概就身首分离了吧，但对着小四，黯却没有这样做，他只是默默地离开，没有讲任何话，只是离开。
看着黯离开，小四的眼睛缓慢闭上，嘭的一声把门用力关上。小四转过身靠着门，扶着胸口不断咳嗽，睁开眼，眼眶里已装满泪水。
所有的转变，大概是因为板糖的死吧。
……
我叫小黑
我不喜欢猫土
我不喜欢猫土上的一切
我靠我自己感受到韵力，但我不会像愚蠢的京剧猫那样，去担负起什么守护猫土的使命，这真的很愚蠢。
你不能指望一只被猫土深深伤过却从未被爱过的猫，去守护猫土，这完全不真实。如果我有能力，我会将猫土烙上属于我的印记，在猫土上制下我的规章。
无奈现在的我太弱小了，几只小猫就容易把我打倒在地，周围还都是冷眼旁观的猫。要是我有强大的力量，现在在地上躺着的，就不会是我了。
有一次，当我再次露出我最讨厌的弱小的一面时，一只好心泛滥的猫帮助了我。呵！猫土会有真正善良的猫吗？即使会有，也终将消失或者堕落。
黑暗才是猫土最终的归属。
她将我带去了一间客栈，里面也有很多只跟她一样的猫。从这时起，我才发现，原来弱小是会换来一些猫可笑的同情与怜悯。虽说这样很讨厌，但这样却会令我受益，那么何乐而不为呢？
所以我顶着一张饱受摧残的面孔，心安理得地接受他们给予我的好，在他们给我讲授那些大道理时，我会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可你们要知道啊！
“你们自以为是的付出，我从未稀罕过。”
这是小黑成为黯后，猫土大战前夕，黯对板糖讲的话。他永远忘不了板糖当时悲伤失望的神情，可为什么里面没有愤怒呢？黯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他脱口而出的这句话，是因为面前这只猫要阻止他去洗礼这片污浊的猫土，他痛恨的猫土。
你从未经受过我的痛苦，就不要去劝我为善。我恨透那冰冷刺骨的阳光，我恨透那道貌岸然的脸庞。我不是坏猫，我只是将我们本就具有的阴暗面给展示出来而已。
你从不明白我。
可看着板糖离去的背影，黯却感觉心里空空的，好像丟了什么东西一样，从那以后，黯与无间客栈再无交际。
这挺好的，对黯来说。
……
我不愿做权力的轮子下，遍体鳞伤的猫之一，我要成为操控轮子的猫。在此之前，那些没有意义的东西——感情，会成为一只猫所有的软肋，我必须将他扼杀摒弃。一只猫只有了无牵挂，才可以真正踏上强者之路。
可即使说好要摒弃了，但还是会在意。
……
从无间客栈离开的黯，提着一壶酒，回到了阴霾山谷，谁叫无地可去，只能回这了。
他拿起酒壶，猛饮一口，但却被呛到了。
“咳咳咳咳咳咳……”
可此时已经没有猫会轻拍他的后背，带着关心与无奈说道：“你看你，都跟你说过了，这酒烈，要慢点喝！”
再没有猫了。
我在这空荡荡的阴霾山谷里，与我做伴的是冰冷的混沌与强大的权力，我引以为傲的黑暗，我开始有一点点厌倦了。
是少了点什么吗？肯定是少了点什么。
……
眼睛里开始闪现很多画面，是板糖在雨天向我询问外面雨大，要不要跟她回家的画面，是许留墨在知道我没有京剧猫血统后还孜孜不倦地教我的画面，是小四为我打抱不平的画面，是无间客栈的猫一起吃饭时有说有笑的画面……
原来，他们那些自以为是的付出，我真的很稀罕。
画面在一转，是最后一次猫土大战时，板糖带着满是血迹的身体，挡在星罗班前面的画面。她是不知道她那越发孱弱的身子吗？还是又是出于那泛滥的好心。
如此讨厌。
我很嫉妒那只叫白糖的猫，这是在我了解到我们二者的关联后。同为修座下两猫，凭什么他携光而生，而我却带影而活，而这一切，仅仅是因为那些可笑的命运。
我们无法做选择，我们只能被选择。
周身的混沌在躁动着，他将我心中的阴暗面不断放大，他在诱惑着我去做下那些事
“杀了他们”
反正双手早已沾满鲜血，永远无法洗净，那就让他沾满更多吧。
我承认当时我的意识有点模糊，操纵我身体的，更多的是我心中的黑暗。
我不愿在权力的轮子下，最后还是在权力的轮子下。
当我清醒时，我的手已经再次沾满鲜血，是我的吗？不是，是板糖的血，是第一只真心待我好的猫的鲜血。
那一刻，我感觉一切都静止了。
我抱着她流血不止的身体，将力量不断注入她的体内，可一切就像水流入大海般，毫无起色。
“你为什么不躲开。”你明明可以躲开的。
“为什么要救他们。”他们明明与你非亲非故。
可她只是轻笑着，一如既往地用手摸着我的头。
“我从未想过救他们”
“我只是过来，想要告诉你”
“即使成为黯大人，你也不要忘记，回家吃饭。”
当时好像有什么东西划过我的脸庞，是什么，我忘了。那一天，我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伤心。
她后面还想讲什么，动了几下嘴唇，可我却什么都听不到了。
她死了。谁杀的，我杀的，我亲手杀的。
她的身体逐渐消散，我拼命用混沌维持她那残破不堪的身体，可终究是徒劳。
“你可真是残酷，”
“就算死了，连尸体都不愿留给我。”
那一天，星罗班无猫伤亡。
那一天，他们发现黯并不是如传闻所说的那样，杀猫无赦，残忍至极。
他们从未想过，像黯这么强大的猫也是会哭的。
他跟他们一样，也仅仅只是只猫而已。
……
那一天后，黯与无间客栈彻底决裂了。
他没有解释自己是在混沌的蛊惑下，无意杀死板糖的。
他只交代了谁杀了板糖。
因为对他来说，猫都死了，解释什么的，还有什么意义呢。
他永远忘不了，他们脸上的震惊，痛苦，悲伤，失望。
“我们从未恨过你，不管是哪一个你”
“就算在我们知道你是在利用我们后，就算在你发动猫土大战后，”
“我们依旧不恨你”
“可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啊！”
“今天是除夕，”
“她只是想要找你回家，吃个饭啊。”
哭声四起，黯早已听不下去了。悲伤，无尽的悲伤，可一切早已无法挽回了。
那一天后，无间客栈少了一种东西，叫做欢声笑语。
……
将最后一口酒喝掉，黯只感觉到清醒，毫无醉意。
“他们都说酒可醉猫，”
“可为什么我是如此清醒”
猫清醒时是最痛苦的。
此时不断浮现的往事就像凌迟般，痛苦。
我承认了，我有一点点想你们了
我曾经无比渴望强大，现在的我却无比怀念被我抛弃的东西。
今夜，就允许自己展现弱小的一面吧。
明天，我还是邪恶的混沌之主，令猫闻风丧胆的黯大人。
……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番外：【一只猫的夜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