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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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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沈曼怒气冲冲地推开了望凌阁的门,她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脾气,明明都说清楚了。
“赵循,你究竟什么意思?”沈曼质问。
面对质问,赵循依旧那副漫不从心的模样,“就这个意思。”说完,状似无辜地摊了摊手。
沈曼收紧了戏服,盯着慵懒从容的赵循,定了定神。
“我已经有了婚约,又怎么可能嫁给你呢?”她一字一句地解释道。
婚约???
急匆匆赶到望凌阁的公玉青,没头没脑地听到了半句话。
什么婚约?!我怎么不知道!
“婚约?”赵循一下子坐直了身子,抬起眸子,怔怔地望着沈曼,“你连爹妈都没有,哪有什么婚约。”
说完噗呲一声笑了出来,拒绝也得找个不那么荒唐的理由。
众所周知,春雪楼的娘子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女,幸得姑姑公玉青救济,便养在了春雪楼。
你才没爹妈!会不会说话!沈曼在心中恶狠狠地回怼。
就算心里不爽,面上依旧如故,她慢条斯理地回道,“我虽父母双亡,得姑姑相救,却不代表我没有亲族。当初进春雪楼时,我与表兄失散,机缘巧合之下,近日我与表兄重逢,旧时定下来的婚约也要如约履行。”
赵循眸中的疑问丝毫没有减少,看着沈曼一本正经地回答,玉扇在手中把玩,这可真有意思!
“那你就和你那表兄解除婚约,我想你的表兄定然不及我。”
“父母之言,媒妁之约。”言下之意,解除婚约不可能。嫁给你,更不可能。
“赵公子青睐曼娘子,真是她的福分啊,可婚姻大事还得赵老爷应允才行。”公玉青连忙打圆场。
也不知道是哪句话惹怒了赵循,他将玉扇合上,敲在木几上,“呵,要他同意做什么,他能做的了我的主!”
说完,赵循没有继续听曲的兴致了,起身理了理衣袖,执扇离开。
在与沈曼擦肩时顿了顿,他开口,“有机会我定要看看你那未来夫婿。”说完,甩袖离开。
公玉青忙不迭跟上送客。
留在原地的沈曼看着案几,人走茶凉。这拙劣的借口瞒得了一时,却瞒不了一世。
“娘子!裴...”如因慌慌忙忙地赶来,又想起沈曼的叮嘱,将话咽了回去,“表兄已经醒了。”
沈曼想起来受伤的裴清河,无暇顾及当下,提起戏服往房间走去。
裴清河持续昏迷了好几日也不见有苏醒的迹象,并伴着低烧不断,沈曼心急如焚夜夜失眠。若不是医师定期为他换绷带时宽慰了几句,她都以为这养尊处优的贵公子挺不过去。
由于发烧只能日日喂些流食,裴清河本就精瘦的身材已经瘦削得很,面无血色,脸颊微微凹陷,颧骨清晰棱角分明。
好像一阵风都能将他吹倒,沈曼心里想着,推开了房门。
裴清河确实醒了,不过是在如因发现之前就醒了,他硬撑着自己的身子,借着力靠在了床沿的木梁上。
他微微抬起手,疼痛牵扯着神经,他才发现自己处处负伤,手、胸膛、脑袋无一幸免。
突然间头疼欲裂,耳边嗡嗡作响,回荡着一句嘶声力竭的‘你先走’,随即轰隆的滚石声炸在了耳边,眼前陷入了漆黑一片。
像被魇缠住了一般,他逃脱不出来,无意间碰落了床帘上的铃铛。清脆的铃铛声让他从中抽离开来,他倚着木梁,大口喘着粗气,像濒临死亡的鱼儿一般无力地呼吸。
他什么也想不起来了,耳边还荡漾着振聋发聩的落石声,更没有多余的精气神去深究。
门口的如因听到房内的声响,推门瞧了一眼,就去找沈曼。
裴清河感觉自己浑身都生疼,连抬眸的力气都没有了,倚着梁又陷入昏迷。
沈曼推开房门,就看见半倚着床沿的裴清河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才发现裴清河的胸膛的绑带沁出丝丝血迹,和粗重的呼吸声。
她轻轻拍了拍裴清河没有受伤的肩膀,“醒醒。”
裴清河眼皮跳了跳,他闻到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是寒兰香。含苞的寒兰就散发着诱人的香,淡雅久远。
紧皱的眉头渐渐舒缓,他听到有人在耳边喊他,将他扶起,神志开始回归。
他睁开眸看过去,是一个女子,穿着黛色的戏服,孑然站在床边。
“终于醒了。”她语气雀跃。
他想要开口回话,却发现自己的嗓子干哑,像许久没有运作的机器生了锈,几乎发不出声。
“别说话,我让如因给你煮粥去了。”沈曼边说边给他沏一杯茶,递在裴清河唇边。
在沈曼沏茶的时候,他将房间尽收眼下。这是一间女子的房间,远处的衣架上还挂着一件罗衫披风,茶具精细,估计是个娇生惯养的姑娘。
就着茶杯喝了点水,润了润嗓,他说道,“谢谢。这是哪儿?”
“春雪楼。”沈曼如实回答。
春雪楼?他想不起来这是个什么地方。
“你是谁?”他问。
“沈曼。”
沈曼是谁?他一想后脑勺就隐隐作痛,太阳穴也突突地疼。
“我这是怎么了?”裴清河看着浑身的伤,想起之前轰然的滚石声。
沈曼仔细打量了他一圈,“前些日子发大水,当时你驾车在兴山上遇上了滑坡,你负伤差点没命。”又补充上,“被我救了,昏睡了几日才醒。”
裴清河看着沈曼正经神色,可能属实是个单纯的姑娘,便开口问道,“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是谁啊?我当然知道你是谁,沈曼低着头一声冷哼。我要是不知道你是谁,我怎么让你报恩。
“你是...”话说出一半,她察觉出了不对劲。
为什么他要问他是谁?听他的语气中,难道他不知道自己是谁吗?此事多有蹊跷。
“娘子,粥好了。”如因捧着一盅粥,在沈曼耳边说道,“医师马上就来。”
沈曼接过粥,用汤匙舀了一勺,吹了吹,递给裴清河,“你先吃口粥恢复下了体力,一会儿我再同你说。”
他喝了半碗小米粥,浑身的脾脏都舒服了很多,暖意洋洋。
“你是...”沈曼准备开口,被提着药箱赶来的医师打断了。
“曼娘子,我来迟了。”医师道歉,看了一眼裴清河出血的绷带,麻利地为他换绷带。
沈曼和如因避嫌站在了走道,“曼娘子,你表兄的绷带已经换好了,也上好了药已无大碍。只要休息几日待伤口愈合,就能恢复如初。”医师欠身告辞。
“等下。”沈曼挽留,“李大夫,请留步,我有个小问题请教您。”
“你说有没有可能人会忘记之前的记忆?”沈曼问道。
李医师沉思了下,“有可能,当人的后脑勺受伤严重,就可能出现你所说的现象。也可能什么都记不起,也可能是记忆错乱,得根据具体情况判断。”
“那有没有可能恢复记忆?”
“有可能,可能失忆一段时间就回复记忆,也可能一辈子都不能恢复。”李大夫捋着山羊胡回道。
“一般来说什么时候会恢复记忆?”
“可能半月,可能一月,也可能一年更久。”
沈曼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送走了李医师。
“所以到底我是谁?”裴清河追问。
沈曼莞尔一笑,“你是我的表兄,也是我的未来夫婿。”
站在一侧的如因捂住嘴,努力不让自己尖叫出声。
“你的表兄?你的夫婿?”裴清河重复了几遍,想要想起什么,无果。
他看着站在眼前自称“沈曼”的女子,神情镇定自如,不像是在说谎。
为了彻底打消裴清河的疑虑,她脸不红心不跳地继续编故事。
“你是我母族的表兄,自幼我俩就有婚约,不过因为一些事情,我们幼时失散了。后来我父母亲相继仙去,我被春雪楼的公玉姑姑收留,养在了春雪楼。”说累了,她抿了口茶,“前些日子我和姨母相逢,也就是你母亲。你母亲便让你来晋州看我,不料遇上滑坡被我所救。”
沈曼不知道自己拙劣的谎言能不能让他信服,但为了应对赵循,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大不了等他恢复记忆后,她赔礼道歉罢了。
裴清河默不作声,好像听进去了,又好像没有听进去。
满篇谎言,漏洞百出,裴清河丝毫不信。
且不论下雨天一个娇小姐为何出门,还救得下人。一个阔别已久的表兄,怎么可能无凭无证一下子就认出。
“那表妹,我叫什么名字?”裴清河状似信任地问道。
沈曼也知道一下子让他信服也不可能,只能依靠日后的相处,让他早日打消疑虑。
“容以淼,容许的容,以为的以,三水淼。”
淼,清河为三水,取淼。
表兄,对不住了,用了你的名头,还用了你的姓名,但我改了一个字。
“嗯。”裴清河默念了几遍‘容以淼’,丝毫没有印象,靠着枕头闭目养神。
沈曼欠了欠身就转身离开,给裴清河思考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