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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簪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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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
文岫带了这么些珍贵的礼物,特意来拜访,总不可能是闲着无事,一时兴起。
柴夫人受柴智耳濡目染,这点觉悟还是有的。她让人奉上点心,奉上好茶,热情招待这位不速之客,只字不提是否有事相求。她等着文岫自己提起。
文岫也不急,端起茶杯拿茶盖轻轻扇着,一脸淡然,似乎真的只是闲来无事上门拜访。
柴夫人故意找话题:“最近新出一个头簪款式,不知道公主见过没有?”
“哦?什么款式?”文岫显得很有兴趣,“我倒没有留意过。”
“双层点翠鎏金蝴蝶簪。”柴夫人边说边观察她的神色。
“双层的蝴蝶簪不曾见过,以往见到的蝴蝶簪多是单层。”文岫放下手中的茶杯,道:“不知道柴夫人家里是否有这种新款式,能否让我饱一饱眼福?”
柴夫人见她似乎真有兴致,笑着道:“这种簪子受欢迎得很,市面上刚出来的货马上就抢完了,我还不曾见过呢。”
“那可惜了。”说完,文岫又捧起茶杯。
柴夫人见她一副不慌不忙的模样,心里纳闷,嘴上却又扯起一件事,“不知刚才的点心,合不合公主的胃口?”
文岫早就发现了,柴夫人让人捧上来的点心是枣泥酥饼,她不动声色地吃了几块,此时见柴夫人主动提及,道:“有劳柴夫人费心,枣泥酥饼做得不错,我在京城的时候最爱吃这个。”
柴夫人掩嘴笑道:“公主说笑了,我这里的庖夫怎么比得上皇宫里的御厨,只是公主不嫌弃罢了。”
“这枣泥酥饼的味道确实正宗,比之皇宫里的并不逊色多少,想家情切的时候,怕是要来叨扰柴夫人了。”
柴夫人见她神情不似在开玩笑,心里直嘀咕,这人过来真是为了陪她闲聊?
柴夫人又同她聊了一些家长里短、鸡毛蒜皮的小事,她也一一应着,脸上没有丝毫不耐烦的情绪。
最终,还是柴夫人没忍住,开口问道:“今日公主备了厚礼前来,当真只是陪我一个妇人聊聊家常?公主可是有事?”
文岫闻言,见柴夫人终于按耐不住,将手中的茶杯递放到桌上,拿出丝帕擦了擦手,才道:“若要说起事情来,还真有一件小事。”
小事?小事值得她带着厚礼亲自跑一趟?若真是小事一桩,通判能解决的事情,长远侯会解决不了?
柴夫人听到她口中的“小事”,自然知道此事不小。
“公主不妨说说是什么小事?若能帮得了,我一定会尽力。”柴夫人这话说得圆滑。
文岫正了正脸色,开始进入正题:“柴夫人有所不知,夫君热衷听戏,前些日子准备建一座戏院,地址看好了,就选在知州大人的老宅。”
文岫故意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等柴夫人提问。柴夫人听完,果然问道:“知州大人的老宅?已经荒废很久了,而且之前有一些不好的传闻,小侯爷为什么要选那个地方?”
“柴夫人说的可是闹鬼的传闻?人云亦云罢了,夫君并不信这个,况且夫君的爷爷护国公乃是开国大臣,夫君的父亲长远侯也是名震一方的大将军,夫君虽然不及先辈,但也从小习武,一身正气,哪里会怕这些魑魅魍魉。”
柴夫人听见她说谢留凤一身正气时,神色动了动。文岫假装没看见,继续说道:“夫君想选这个地方,只是看中了这个地段,知州大人的老宅占了上好的地段,却白白荒废了,实在可惜。”
知州大人的老宅确实在繁华的地段,若不是当初传了些闹鬼的传闻,知州大人断不会舍弃这么优越的地段。
柴夫人望了望文岫,道:“你这话不假。”
文岫接着道:“知州大人的老宅已经荒废很久,夫君觉得若是想买过来改造成戏院,只需和知州大人商议一下,并不难办,所以先让人去老宅看了一下情况。结果这一看,就看出了问题。”文岫又停顿一下。
“什么问题?”柴夫人凑近问道。
“知州大人老宅的后院有新翻动的土。”文岫变换了语调,声音时高时低,似乎在讲什么灵异事件,听得柴夫人面色戚戚。
“这是怎么回事?”柴夫人忙问道。
“你也知道这宅子曾经闹过一些不好的传闻,所以当时听得下人来报,夫君当即让人挖了几下,你猜挖出了什么?”文岫故意卖关子。
柴夫人被勾起了好奇心,猜测道:“莫不是一些污秽?”
文岫笑道:“向来有‘钱财如粪土,仁义值千金’一说,你说这是污秽,倒也没错。”
柴夫人恍然大悟:“竟是银子?”
“而且是一锭一锭的银子,用铁皮箱子包着。”
话到这里,柴夫人也算是听明白了,原来小侯爷在知州大人的老宅里挖出了官银。
“既然在知州大人的老宅里挖出了银子,小侯爷为何不去找知州大人?”柴夫人恢复惯常的神态,也不把话挑明了说。
她话下的意思,小侯爷怎么反而让公主来找她呢?
文岫闻言,正色道:“务州城里的事一直是知州大人和通判一起办理,侯爷虽有名望,却也向来不插手这些事。挖出银子这事本来也是无意发现,夫君不想节外生枝。”
长远侯虽有兵权在手,却也没有掺和过务州城内的政事,柴夫人知道这一点,却还是疑惑道:“小侯爷不想节外生枝,怎么偏偏让公主来我这里呢?”
“现下官银的事,知州大人上报说是被吴燕帮那群土匪抢了,夫君若是再去找知州大人,说是在他老宅挖出官银,即使是无心,怕是知州大人也认为是有意为之。思来想去,这事说给柴夫人您听,最合适不过。”
“最合适不过”这几个字,文岫特意咬重了。柴夫人自然能听出这其中的意思。
方天预上报朝廷,说官银被吴燕帮那帮土匪抢了。这套说辞柴智是不信,他认为方天预一直和土匪有勾结,这次不过是拿那帮土匪挡过,只奈何一直抓不到他的把柄。
方天预与柴智的明争暗斗,务州一些高官自然是知道的,文岫此次前来,与其说是送消息,不如说是送人情。
但是一直跟在柴智左右,柴夫人也十分谨言慎行:“大人虽然身为通判,有监督知州大人一职,但是大人和知州大人向来相处和睦,如若为了一些捕风捉影的事情伤了和气,怕是不值。”
文岫笑了,“柴夫人这是信不过我,信不过夫君,信不过侯爷。”
柴夫人忙道:“公主言重了,只是官场的事我也听大人说过一二,稍不注意便会被人当做那柄出头的枪。”
柴夫人这话说得直白,文岫听了,却放下心来,面上佯作生气道:“先前说过,侯爷一向是不插手这些事情的,没有理由,也没有动机去做挑拨之事,今日前来本是好意,若柴夫人觉得我冒昧了,那我便告辞。”
说完,起身作势要走。
柴夫人见状,知道自己言语唐突了些,连忙拉住文岫,为难道:“并不是我不信公主,只是这官场之事,我一介妇女也不太懂这些。”
文岫道:“柴夫人若是拿不定主意,不妨把这个消息转告给大人,大人心里会有定夺的。”
柴夫人不再推脱,点头应下。
文岫看她心中有所松动,知道事已办成,多说无益,便执意告辞。
柴夫人拉着她的手送她,末了又问道:“现下这银子在何处?”
“夫君怕有异动,挖出银子后,又原封不动地埋回去了。”
柴夫人点点头,送她至门外,再无一言。
回府时,谢留凤正等着文岫。
“怎么样?”
“十有八九。”
谢留凤笑道:“若是你去,我还真不担心。”
文岫并不承他的情,“谢谢小侯爷信任,只是劳烦小侯爷下次早些告诉我计划。”
谢留凤见她不高兴,从背后拿出一根簪子,递给她,“听说时下兴这个款式,夫人不妨收下。”
文岫扭头一瞧,那簪子是双层蝴蝶簪,色彩艳丽,极富光泽,正是柴夫人口中所言“双层点翠鎏金蝴蝶簪”。
无故送自己簪子做什么?文岫不想收。
谢留凤见她不收,又道:“作为跑路的酬劳。”
原来是劳务费?那不收白不收。
文岫一把接过,拿着簪子头也不回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