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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南方多雨,天色常常灰蒙蒙的,难见明媚阳光。
      她敲敲门,没有人,索性站在门口等。
      门前的石阶旁爬上了青苔,她看着青苔发呆。
      三月,她等的人迟迟未来。
      她蹲下,伸手摸了摸青苔,湿漉漉的。
      然而,一场雨,便是那么突如其来。
      门开了,开门的不是她以为的年轻女子,而是一个白衣少年。
      少年没想到她还在,有些意外,但很快平静,对她笑笑。
      那是一个清秀的少年,十七八岁的样子,笑起来眼睛像一池晒饱了阳光的清水。
      “你找谁?”他问。
      “三月。”
      “找她做何事?”
      “通过三月找人。”
      “谁?”
      她犹豫了一下,说:“不能说。”
      他不经意的看了眼她手中的剑,“找那人做何事?”
      她不语。
      “杀了他?”
      “不,是保护。”
      他淡淡的震惊,心中并无波澜。
      雨不大,却打在她身上,他举着油纸伞,居高临下,望着她。
      她不高兴,“三月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也许很快。”
      细雨打在她身上,冬天的雨格外寒冷,他却就让她站在雨里,她突然觉得他不像个好人。
      他走下来,伞倾了倾,撑伞给她遮了雨。
      她冷着脸道了谢。
      “林震,你找的人?”
      她内心惊讶,“你怎么知道?”
      “找到他很重要?”
      “重要。”
      “不如这样,剑借我半个月,到时我告诉你他的去处,如何?”
      她犹豫,“怎么信你?”
      “我看起来不可信吗?”
      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他站在高她两个台阶的地方,伞微倾向她,仍是居高临下的,似暖阳,又似伪装。
      “可是剑很重要,我怕丢。”
      他笑,双眸清澈如水,刻意掩了戒备,他不想让她怀疑他的身份。“这个容易,你搬过来,看着你的剑。”
      她皱眉,怀疑的看着他。
      “你不像这里的人,京城来的?”
      他如此聪明,那双眼睛,似看透她的内心。
      “是。”她本应戒备,又不屑说谎。
      “是哪家的小姐,将军梁家,御史周家,还是……”
      她怕他猜到。
      他笑,“莫非是丞相任家?”
      她的心跳得飞快,像做错了事,此行隐蔽,怎可让不相干的人知晓?
      可是他又笑:“不对,任家那姑娘脾气坏得出名,不可能在雨中忍那么长时间。”
      她先放了心,又有些怒气,知道他是故意让她淋雨,可是收敛了眼中怒意,平静看向他,“你又是谁呢?”
      他笑,那当真是双年轻清澈的双眼,与他步步紧逼的言语不符,“你还没说你是谁。有这样的剑,莫说是无名之人。”
      “落晖,”她说,“落晖,你呢?”
      他笑,“朝晞,没有行李吗?”
      “没有。”
      “进来。”他侧了侧身,让她走上石阶,在他伞下,他推开门扉。
      眼前左右各两间竹屋,前后各一面墙相连,后墙边种着密密的翠竹。
      “刚到?”
      “是。”
      他看了眼左侧的屋子,说:“住外面那间,三月不喜欢别人动她的东西。”
      她说:“明明是你要向我借剑……”
      “你不也有求于我吗?”他温和看她。
      她拔剑给他。
      他说:“知道这剑叫什么名字吗?”
      她摇头,“有名字吗?他没告诉我。”
      “他?他是谁,你师父吗?”他不像好奇,却引她说出更多。
      她轻轻冷笑,“不要再试探了。”
      他也笑,果然,十四年宫廷生活,他学会最多的,也是猜忌,进而控制,所以他能活着,已是赢了多少场,才能俯视众人。
      “你什么都敢说。”
      “我为什么不敢?”
      “剑叫演水。”
      “为什么它会有名字,谁取的?”
      他撑伞和她走到左边的竹屋,收了伞,和她立在屋檐下,仍旧淡淡,“想知道?”
      她点头,“嗯。”
      “那是个少年将军,穿银色盔甲,然而战场上,敌我悬殊,他败了,后来有人替他收尸,发现了这把剑,剑是皇帝所赐,无名,有人便以将军之名命名这把剑,演水。”
      “是吗?你见过那将军,不然怎么认识这把剑?”
      果然是没心肝的人,“你不觉得悲哀吗,少年将军,偌大一国,竟让一个十八岁少年,担负如此大任,去赴死……”
      那是他亲哥哥啊,他永远也无法愈合的伤口。
      他声音淡淡,却很悲伤。
      她低头,歉然说:“我不知道,我以为是像书里说的那样,年少成名,以身许国……”
      因为,她的父亲,便是年少成名,以身许国,无上荣耀,她十六岁,自小锦衣玉食,不知人间疾苦,也无法捕捉到那令人伤心的字眼。
      他轻笑,“落晖?”他叫她名字,果然是另有一番诗情画意,原来也不是谁都能没心肝的。
      他竟有一瞬间羡慕这个人,可以什么也不用知道,不用装太多心事……可是,未来的她,失了父母庇佑,大概会活得更加难过吧?
      他不禁微微怜悯,看了她一眼,撑伞,去了自己的屋子。
      落晖睡了一天,傍晚醒时雨已停了,天色阴暗。
      翠竹前一把竹椅,他坐在那里看书。
      三月的屋子没有杂物,她知道三月是个刺客,更不敢乱动,于是对他说:“我无趣得很,你可有其他的书,借我看看。”
      他抬头看她一眼:“我不喜欢借书给旁人。”
      她便在他身旁另一张竹椅上坐下:“那三月什么时候回来?”
      他被扰得不悦,“我不知道,你喜欢梅花吗?”他问得突然。
      “喜欢啊,你种了吗?”她得目光在院中找寻。
      他放下书卷,说:“跟我来。”
      她跟着他走到三月竹屋与墙相连的地方,翠竹掩映下,竟有一扇小木门,他推开门,竟是一个大园子,里面种着许多梅树,多而整齐。
      “种了三四年了?”
      他点头,“我觉得无趣时喜欢呆在里面。”
      她笑问,“你现在觉得无趣吗?”
      他摇头,转身要回去,口中淡淡说:“才下过雨,地上有泥,湿滑得很……”
      话音未落,便听到一声惊叫,他没有回头,有几分想笑。
      他边走边说:“你屋子里有三月的旧衣裳,她不要了,你可以穿。”

      落晖换好一身干净衣裳时,朝晞竟已煮好了饭,蒸了咸肉。
      三月大她一些,小了的衣服,她穿却合适。
      他点了蜡烛,仍旧看书,只抬头看她一眼,恍惚间想起十三岁的三月,若三月也长在钟鸣鼎食之家,是否也像她一样安逸无忧?他莫名心痛,不过那种女子很多,也许他不会爱上那样的三月,他喜欢的女子,是会在月光下舞剑,眼神冰冷似刀光,危险、冷漠而坚强。
      他说:“去吃饭吧,方才收到三月的信,她大约一个月后回来。”
      她一边拨着饭一边皱眉,“一个月?年都要过完了。”她心中隐忧,平日里交好的朋友,亲人,一个月不见她,既不赴宴,亦不会友,是会让人生疑的。
      他看了会书,发现她吃得香甜,仍旧想试探她,他说:“对了,前些日子里听说平山侯世子陆弘大病了一场,醒来疯疯颠颠?”
      “陆弘?”她笑,“是啊,疯了一阵子,后来平山侯夫人去庙里上了香,自己又病了一阵子,不知怎么的,陆弘的病就好了……听说是读书读多了……不过,他是爱书的……”
      “是怎么个疯法?”
      “不讲礼数,人也都不认识了,只认得平山侯夫人……可那时候,他可真有意思……”说着说着她也晓得他还是在试探,话锋一转,“你的消息未免迟缓,这都是两年前的事了,怎么,三月告诉你的?”
      他不答,她也无话。
      她洗好自己的碗筷,道了谢,走进左首竹屋,进门前回头望他,他一副端正姿势,认真读书,一身白衣,身后是翠竹的浓荫。
      “朝晞?”
      他听到不由得微微一惊,没有几个人叫他朝晞,没有几个人敢。
      “你和三月怎么认识的?”
      他抬头看她,淡淡一笑,她也不至于过分愚昧,“偶然相遇,便熟识了。”
      “怎么住在一起?”
      他道:“这是我家,她无处可去,借住而已。”
      她不再追问。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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