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仙》悠悠猫儿

1、楔子

　　天气晴朗，本应是个好日子，却因为那个臭小子而变成了糟糕透的一天。
　　“我要下山，我要当大侠。”他一脸嚣张地对我说道。
　　“你翅膀长硬了，谁说你可以下山了？”我高高在上地坐在太爷椅上以同样嚣张的语气说道。
　　“我没说要你同意。”他继续嚣张地说，好像我不是他娘，而他是我爹一样。
　　“那你跟我说干什么？”我稍微坐直了，双手抱在胸前。“难道是想我给你搞个欢送会不成？”
　　“只是觉得有必要告诉你一声，免得你派人到处找我。”他双手叉腰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看来他的确忘了，我才是他娘。
　　“你以为你是宝啊？要滚快滚，别在这儿碍眼。”我重新倒在了太爷椅上，慵懒地看着这个臭小子。
　　只见他鼻音一哼，转身朝门走去。我看着他的背影，不禁觉得不爽。“臭小子，走了就不要再回来了！这里没有闲钱养你！”
　　“你说不回来就不回来，你以为你是谁啊？”他头也不回地向前走着，却也不忘继续顶嘴。
　　柳眉一挑，“我是你娘！”
　　伴随着我“热情”的高声“欢送”，那个臭小子离开了山谷。而这一去就是三年。
　　三年之后，那个臭小子还是回来了，完全忘记了我让他别再回来的警告。而且，他身边似乎还带着一个人，一个女人。我说这臭小子怎么一去便了无音讯了，敢情是醉倒在石榴裙下了。
　　“我要成亲。”他说，虽然外表上的确是成熟了许多，但口气还是那么嚣张。
　　“我要是不准呢？”我也一样嚣张地说，眼睛瞟了下他身边的女人。嗯，长得的确是有几分姿色，但脸色不怎么好——一看就是短命相。
　　“我没说要你同意。”他拉着拿个女人的手，神情坚定地说。
　　我感到嘴角有些扯动。好啊，又是这句话。“那你跟我说干什么？”我问他，用三年前一样的语气。“难不成是想让我给你搞个婚礼？”
　　“没错！”他答得铿锵有力，答得理所当然。
　　托着下巴的手滑了一下，这臭小子居然没像三年前那样只是知会一声，而是要我做主？有点意外地盯着他看了好半天。“你说啥？”
　　“不是我的意思，是她的意思。”当说到他身边的女人的时候，他的声音明显温柔了许多。
　　我说这臭小子怎么就突然转性了呢，敢情还是为了佳人一笑啊。“凭什么？”难得机会，不为难为难你那我可就地位难保了。
　　“就凭我是你儿子！”他理直气壮地说道。呵，这下知道我是他娘了？“娘为儿子办婚礼天经地义！”
　　得，摊上这么一儿子算我倒霉。而且，就算我现在不答应他，他也有本事闹得我头大直到我答应为止。
　　因此，臭小子在我的山谷里和那个短命相的女人成亲了。事后两人便离开了山谷，我不留，而他还是头也不回地走了。这一走恐怕再也不会回来了吧？因为他已经没有理由再来要求我做什么了，除非他又找了一个新媳妇。有时候我真的很怀疑他到底是我儿子还是我的债主，实实在在一个讨债鬼！
　　然而，我又错了，臭小子又回来了。音讯全无的五年后，他再次回到了山谷。如我当初所想的那样，五年前他回来说要娶的那个女人的确是个短命的人，据说在成亲后的第二年就死了。不过，臭小子这次回来并不是像我当初所想的那样是要娶新媳妇，而是给我带来了个大麻烦。
　　“这是我儿子。”他说，沧桑的脸让我不禁会想这臭小子其实不是我儿子而是我爹吧？
　　“嗯。”我轻轻回应了一声，眼睛看着他身边的小鬼，和他那臭小子的父亲一样有着倔强的眼神。
　　“也就是你的孙子。”他继续说，似乎在说着一个骄傲。
　　“所以呢？”我问。臭小子是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第一次要出谷是这样，第二次要成亲是这样，那么着第三次不用说，一定是有什么企图。
　　“所以我要把他留在你这里。”他说得轻松，完全不顾大堂上坐在高坐上我这位老母亲是否会摔下来，也不顾身边小鬼惊讶的眼神。
　　“你说啥？”他离谱的行为我早已见怪不怪了，但这次未免太离谱了吧！
　　“你是人老耳朵也不好使了么？我说我要把他留在谷里。”他说得理所当然，好像我就应该给他养儿子一样。
　　“我不干！”还没等我说反对的话，他身边的小鬼已经抢先喊道。“是你说你要会老家看看年迈的老母亲我才陪你来的，怎么现在变成要把我交给这个老太婆了？”
　　等一下，他说什么？“年迈的老母亲”？“老太婆”？搞错没有，你那混账老爹看起来比我还老好不好？我眉一挑，尽量按捺住想抽人的心情，以避免皱纹的增加。“看来你教养的好儿子和你真是臭味相投啊。若是想让他以后能在江湖上立足，看来还是得多多调教调教下了。”
　　“这么说，你愿意让他留在山谷了？”他不顾身边小鬼的反对，一心要将他的儿子留在山谷里。
　　“如果我不愿意你就肯带他走了？”
　　“不会。”他答得干脆，就好像多说一句就是在浪费他的时间一样。
　　我就知道，为了避免以后的日子耳根不清净，我宁愿现在收养了这个大麻烦。为此，他和他的儿子在我的山谷大闹了三百个回合，若不是那小鬼太小，估计就要变成了大战三百回合了。之后，臭小子并没有待在谷里太久，五天后他便离开了山谷。没说什么时候回来，也没说什么时候带走这个小鬼。只是在临走前留下了一把削铁如泥的玄天剑和一块晶莹通透的玉佩，然后又一次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山谷。而这一走，便再也没有回来……
　　十三年后的今天。我悠哉地坐在梅谷凝香苑里品着十几年的佳酿女儿红，赏着引以为傲的香雪梅花在阳光下的娇柔之态，脸上浮现出满意的红润。我时常会想，要是日子一直这么悠闲，那该有多好。可是，事实往往是那么不如人愿的。尤其是，在你的生活里有着那些混世魔王的存在。
　　“我要出谷！我要当大侠！”他不顾一切的冲到我的面前，一脸傲气地对我说。
　　我挑眉，想当年那个臭小子丢下这个死小鬼在这里的时候，他不过还只是一个目无长辈的小毛孩罢了，想不到，一晃十三年过去，死小鬼已经成长成了和他那个臭老爹一样更加目无尊长的混帐了。再想想在这十三年里，死小鬼在我的谷里做的那些鸡飞狗跳的好事……我有时候真的怀疑谷里是不是有崇拜那个臭小子的人存在，并且将他的事迹全部都告诉了这个死小鬼，以至于他做的事比他那个混帐老爹有过之而无不及。而现在，他又说着和那个臭小子一样的话。“所以呢？”我不耐烦地看着他，心想这句话是不是十三年前你老爹教你说的。
　　“所以，你不要到处派人找我。还有，给我盘缠。”他双手环抱趾高气扬地说道。
　　我感到面部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好小子！比他爹还猖狂！“你以为你是宝啊？要滚快滚，别在这里碍眼！还有什么？盘缠？你以为你是去玩啊？要闯就自己去闯！你那个臭老爹走的时候可没像你这般跟我要钱！”我强压着想揍人的冲动，声音带着怒气瞪着他说。
　　“那是他傻，我可不傻。闯自然是要闯，但钱还是要的。正因为他当初什么都没带走，所以才会差点饿死街头。”他说得头头是道，就好像他亲眼看到了一样。
　　我第一次差点被梅花的香气给呛死，敢情那个臭小子是什么都给自己的儿子说啊？真行！
　　“你不傻，难道我就傻么？你要我就给啊？凭什么？”
　　“就凭我是你孙子！”
　　吐血！若不是我的心脏早被他和他的臭老爹磨炼成了金刚不坏之身，恐怕真的要吐血了！好吧，我知道你们是两父子，而且一点怀疑都没有。但用不用这么“臭味相投”啊？！努力抚平怒火，强装镇定，抱手四目对峙。“见过浑的，没见过你这么浑的！”
　　“我也一样，见过怪的，没见过你这么怪的老太婆！”他毫不示弱地高傲地说。
　　青筋暴露，他说啥？老太婆？！“你一共见过多少人啊？竟敢这么跟我说话！”
　　“见你一个就够了。”
　　有一种想掀桌的冲动，我忍！“子儒，到帐房去给这个混帐取些银两。别让他再来烦我！”我唤道谷中与死小鬼交好的辅子儒去打发他，我一刻也不想见到这个死小鬼了！
　　“哼，这还差不多。”死小鬼满意地一哼，转身准备跟着辅子儒一同离开。
　　我感觉自己像个冤大头，遇上他爹那样的臭小子已经算我倒霉了，没想到晚来还得招呼这个死小鬼。我上辈子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
　　“死小鬼！走了就别再回来！这里没闲钱养你！”
　　“你说不回就不回？你以为你是谁啊？”他轻蔑地头也不回地说道。
　　青筋突兀，“我是你奶奶！”
　　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凝香苑的梅花之中，没有停留，没有迟疑。
　　“给我记住了！听见了没！”

　　“秦——无——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