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查》Shion

6、零

　　“小萤，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不再是你的师兄冯何了。”

　　“师父经常说，我这个瞻前顾后的慢性子，是注定成不了大气候的，这辈子也当不了什么大侠。”

　　“师父是个认死理的人。你是他的独生女儿，当然不会不清楚这一点。”

　　“你当然也清楚，他这辈子只有一个愿望，就是看着自己的徒弟和女儿完成他的志向，站在这座城阴影的顶端。”

　　“在师父眼里，我虽然做不了大侠，但是做些影子里的活计，弄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倒是够缜密，也够聪明，这也是他收养我这么多年的原因。”

　　“所以你也明白，只要我还在，师父就不可能许你嫁给旁人，哪怕是李二公子那样的人物。”

　　“师妹，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彼此的心思从来像明镜一样。我宠你护你，你敬我重我，又怎有过半分他念？”

　　“李公子心智机敏，天资高绝，又难得是个为气任侠的性子，屡次救你我于危难之中。师兄每每自惭形秽，不知自己终日困于算计，又如何对得起游侠二字。”

　　“师父说的没错，我本就不是个做侠客的胚子。我心下早生了退意，却不敢辜负师父十数年养育之恩。”

　　“一日与李公子饮酒，才知他亦受困于家族琐事，今后年岁渐长，恐怕再难涉足江湖。”

　　“那时我们都有三分醉意，我说他是岸上人，不见河下水鬼凄凄惨惨；他笑我是云中枭，哪知笼里鸟雀冷冷清清。”

　　“后来…我们便想到了你，和你的那卷《胡苏》。”

　　“近日里，我托你炼‘黄粱’、‘化蝉’，李公子也向你求了一道‘降魄’。你年纪虽小，却一向聪慧过人，为兄怕你看出端倪，特地将你支开几日，又让铁匠替我们二人改制了一口叠层木棺，行那换魂之术。”

　　“此术是李公子所持古卷《壶史》所载，狻猊吐蜃，血烛燃烟，黄粱入梦，降魄分神，化蝉回魂，又以陈年古棺镇生死二气。”

　　“待你见到此信时，我已不再是冯何了；但师父还会有个好徒弟，你也会有个好归宿。”

　　“那时候，我也终于可以告别这个令人厌倦的江湖，去过一个风平浪静的平凡人的生活。”

　　“我那部刀谱《一扶》就留在暗室里，烦请师妹帮我交给李公子…不，应该是交给‘冯何’了。他对武学一道天赋异禀，想必不会埋没了这绝世的刀术。”

　　“那么，就到这里吧，小萤。”

　　“那卷书上说，换魂后，我们都会永远忘记一个人，那是施展逆天之术的代价。”

　　“我和李公子约定好了，会永远忘记彼此。今后，记得这一切的就只有你了。不用担心铁匠，他是个聪明人。”

　　“原谅师兄的肆意妄为吧，师兄毕竟是个游侠，你总说游侠就该像李二公子一样浪荡不羁，那么师兄也任性一次好了。”

　　“冯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