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朋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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墙角散落的弹壳还带有余温，多人疾跑时落下的脚步声震得墙壁缝隙里的杂草微微抖动。
“港口黑手党的那群人，到底想干什么！”
领头的男人留着略为茂密的胡茬，胳膊有一处较为严重的擦伤，黑西装被洇湿后滴落下来的，是红褐色的污血。
“队长，已经暂时甩掉他们了。”
这个队伍大约七八人左右，刚从一场火|拼中勉强保住性命。
他们大部分是GSS的人，原先与其他几个组织联系好了，准备趁港口黑手党的注意全部拉扯在东线时，强攻他们在城西的武器库。
——但显然失败了。
他们一共三十多人，被早有准备的港口黑手党歼灭得七七八八，剩下逃出来的大多都受了不轻的伤。
为首的男人仍旧记得他们拆毁仓库的大门时，迎面扫射而来的机枪。
以及那个站在集装箱顶端、披着黑色长风衣的少年。
少年的右眼缠绕着绷带，露出来的那只眼里闪耀着莫名的愉悦。
“这是一场全新的游戏哦，连我都忍不住稍微抱有期待了呢。”
随着少年的话音落下，三十多个人中，活着出来的，就只剩七个人了。
“队长，我们检查过了，往南边那块区域还没有港口黑手党的踪迹，我们走那边吧。”
伤得最轻的人出去探查后，回来报告道。
队长自然是没有什么意见的，他捂着隐隐作痛的右臂，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港口黑手党对他们这次行动看上去无比清楚，那么怎么可能会放了七个人逃跑？
但队长很快没有心思想那么多了，他还要把这些人带回GSS，向首领报告。
他们的组织里很可能出现了叛徒。
战争在短暂的和平后，再次掀起了更大的风浪。
学校早就停课，前几天还算热闹的街上，这两天已经又是空空荡荡。
他们打算从居民区的小巷子里绕路，没想到刚拐过一个岔路口，就迎面撞上了人。
一个提着书包，脚步有些匆忙的少年。
琥珀色双眼的少年似乎被他们吓了一大跳，整个人都打了个激灵。
“那个那个，我不是……”
少年慌忙摆手，不停地往后退。
要不是他站着的那个地方是个死角，说不准早就掉头跑了。
有人下意识举起枪，打算把这个看到他们行踪的人解决掉——但被队长拦住了。
“小鬼，你一个人在这里干什么？”
少年把书包护在胸前：“我是到老师家里补课……对不起我真的什么都没看到，我什么都不会乱说的！”
队长没过多为难他，他们也没有时间耗在这里。
突兀出现的平民尸体反而会让港口黑手党那群人起疑，留着这孩子的话就算不能给他们什么干扰，能拖一点时间也是一点。
“待会如果遇到人问你，该知道怎么回答吧？”
少年眼眶都红了，听了这话连连点头。
七个人往巷子深处去了，而少年留在原地，抱着崭新的书包。
那双琥珀色的眼瞳有一瞬间染上了猩红，但很快又恢复原状，仍旧是暖色的瞳孔。
高高的墙壁围绕着曲折蜿蜒的巷子，像是一个注定逃不走的迷宫。
而离开的那些人脖子上，毫无所觉地浮现了类似唇印一样的淡色痕迹。
* * *
“加入了港口黑手党吗……”
红发的青年听了和也说的话，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
“虽然之前就隐隐约约有所感觉了，但果然还是觉得有些吃惊，”织田作之助正在整理孩子们丢在餐桌上的草稿纸，“毕竟鹿目你这些天给人的感觉一直是……嗯，很想做一名普通学生的那种。”
“因为普通学生太无聊了。”
和也趴在餐桌的另一边，把脸埋在双臂之间。
“书店里的书都快看吐了，每天就蹲在楼上人都要发霉。”
他的嗓音因为隔着胳膊，而显得有些闷闷的。
“再这么蹲下去，我会疯掉的哦。”
织田作之助想了一会儿，然后赞同地点点头：“如果总是蹲在房子里的话，确实会郁闷。战争还不知道要持续多久，如果这是鹿目你的想法的话，那么黑手党或许也是一个选择。”
抱着孩子们作业下楼的老板听到了他们的对话，默默捂住了额头。
“织田，你这样说会带坏小孩的。”
老板瞪了懒洋洋趴在桌子上的和也一眼：“还有你，鹿目和也，我就是放你出去一个早上，你就给我带来这么一份大惊喜？”
虽然不是什么友好的语气，但要说真正的怒火，也倒不至于。
老板孤身一人在先代统治下的横滨混了这么多年，看人也有自己的底气。
见到鹿目和也的第一眼，他直觉这绝对不是什么单纯辍学的好好学生，但他还是选择让这个身形过分纤细的少年留下来了。
……只能说鹿目和也的确长了张欺骗性极强的脸吧。
和也试图为自己辩解：“这一切都是太宰的错！要不是那家伙藏了一手，偷偷带监听器，我也不会去见港口黑手党的高层啊！”
他没有跟织田以及老板说他见到了港口黑手党的首领。
只是不想让他们多心而已。
织田作之助没什么意外的神色：“是太宰的问题吗？他的话，有时候总能给人带来一些想不到的惊喜。”
老板已经无力吐槽了：“偷偷带监听器，这怎么看都不是惊喜而是惊吓吧……”
他挥挥手把两个人赶到楼上去：“我还要做清扫，那么两个先上去，孩子们估计快醒了，去看看他们。”
和也一开始还会为孩子们可可爱爱喊他哥哥而兴奋，现在早就麻木了。
再怎么慈悲为怀的心，遇见怎么也教不会的学生后，心里也只剩下原地超度。
这么一想能跟四个孩子和睦相处的织田，真是个了不得的成熟男性啊。
忽然黑发的少年察觉到了什么，眼里有一瞬间的冷意。
织田作之助似有所觉。
和也与他对视片刻，然后若无其事地举手：“我要去上厕所，请问有人要跟我抢吗？”
老板翻了个白眼：“去去去，别在这里碍事。”
织田作之助收回了视线，他起身上楼准备去照顾要睡醒的孩子们，但刚踏上木质的楼梯后，他忽然转过头。
“鹿目，别做危险的事。”
和也愣了下，随即扬起点笑。
“放心啦织田，我可不会把自己陷入死局的。”
织田作之助在得到和也的保证后，没有追问，也没有露出什么多余的神色。
他只是很平静地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仍旧遵守着他那独一套的“社交距离”。
这种身为友人给予的全然信任，有时候真的会让人沉迷。
甚至上瘾。
和也这么想着进了一楼的厕所，顺手把门反锁。
他在猎物身上留下的标记，此时正宣告着找到了他们扎堆的老巢。
和也随手拧开水龙头，简单洗了个手后，借着盥洗台上的镜子打量自己。
镜子里的黑发少年有着蜜糖一样暖色的眼瞳，可眸子深处却是全然的冰冷。
他试着扯出一个像鹿目圆曾经那样，温暖开朗的笑出来。
但是很难看。
像是精致的人偶被人恶意地扭曲了嘴角的弧度。
和也理智客观地想，然后恢复了一贯的面无表情。
老板刚擦完一张桌子，见和也要往外走，没忍住开口问了一句：“鹿目，你要去哪？现在外面不安全……”
说到一半他想起来面前这个半大的孩子不是需要照顾的对象了，而是成了与织田一样的黑手党。
老板叹了口气：“还会回来吧？”
和也摆摆手，出去时体贴地帮他带上了门：“我晚上要吃意大利面，不要咖喱口味的。”
老板好像低声吐槽了一句什么，但阖上的玻璃门让和也无法在凝神听下去。
突然刮过的冷风让和也情不自禁地眯起眼。
被太宰治刻意放跑的七个人来自不同的组织，三个是GSS的人，剩下的则来自另外几个同样与港口黑手党作对的极道组织。
森鸥外让他负责对这些组织的总部地点进行调查，最好能摸清楚他们的武器库。
“毕竟港口黑手党现在的状况可是不太乐观，手下们都要拿着菜刀去与敌人对砍了。”
首领大人半捂着脸，似模似样地埋怨着。
和也沉默片刻：“……您要这么说的话，街上那些还没来得及收拾的尸体们肯定不愿意答应。”
森鸥外就从善如流地打趣：“嘛，未雨绸缪总是一个首领必要的修养。”
男人那双猩红色的眼眸落在和也身上，冰冷中带有审视意味，似乎在对眼前的货物进行评估。
究竟要放在什么位置好呢，是用过就丢的一次性武器，还是能够长久把握在手里的……值得信任的下属？
森鸥外看着少年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摸了摸一旁自己玩耍的金发幼女。
“爱丽丝酱，如果鹿目君能给我们带来一些惊喜的话，说不定可以试着掌控一下哦？”
爱丽丝躲开男人的手，敷衍地回答：“知道啦知道啦，不过真正锋利的武器，说不定是会噬主的。”
森鸥外遗憾地收回手，坐回那张独属于首领的办公桌前。
武器会不会刺伤它们的主人，这就看主人本身是如何使用它们的了。
撇开强力的武器能带给港口黑手党的利益不谈，单单是征服一把无主又有绝对力量的刀，就足以让任何武士兴奋。
森鸥外不是武士。
但他是比武士还要可怕的执棋手。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朋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