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若曾相识》拾柒

2、Chapter 1

　　“小榆……小榆？”昏昏沉沉间，降枳榆听见了一把柔和的声音。
　　谁？在叫我么？
　　她昏昏沉沉的，但仍努力用意志迫使自己睁开了眼睛，看向眼前的女人。
　　“你醒了？”女人惊喜地望着她，连日来因为照顾她而红肿的双眼，此时仿佛也消了肿。
　　“请问您是？……”她不解地望着眼前这位头发凌乱的女人。
　　她们认识吗？她怎么一点都想不起来？
　　等一下——
　　她试着回想以前的事情，但只搜寻到一些散乱细碎的片段。
　　“你……不记得我了？”女人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似的捂住嘴巴。躺在床上的她只觉得那个动作有些似曾相识，却并没有什么更明确的感觉。
　　尽管有点于心不忍，她还是摇了摇头，礼貌地问道：“请问您是谁？”
　　“你等一下，我去叫医生过来！”女人一阵风似的出了病房，留下了困惑不解的她。

　　一系列的脑部扫描后，医生的结论是心因性失忆。也就是，生活自理能力还具备，基本常识也都知道，但因为大脑受到强烈刺激，而有选择性地抹去了相当一部分的记忆。
　　“也难为这孩子……”女人听完医生的解释后似乎明白了什么，她别有深意地看了看病床上的女孩，“忘了就好，什么都不记得总比记得的好……”

　　待医生走后，女人坐到病床边，帮女孩顺了顺及肩的中长发：“我是你的妈妈。”
　　尽管已经猜到七八成，女孩还是有些不自然地点了点头。
　　“总会有些奇怪吧……”女人谅解地笑了笑，“你叫做降枳榆。”
　　“降-枳-榆……”她无意识地重复着这个陌生的名字。
　　“今天你就好好歇息吧，明天我再和你爸一起来看你。”降妈妈轻揉着女儿的头发，笑着与她道别。
　　但降枳榆分明看到，她走出病房那一瞬间，表情是那么的哀伤。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枳榆闭上眼睛，努力从空白的大脑记忆库里寻找蛛丝马迹，但显然白费了一番力气。
　　直到想得头疼了，她才不安稳地睡下。

　　梦中，一个朦胧的身影出现在降枳榆前面。很奇怪的，枳榆的身体居然自己向那个身影跑了过去，就像是受到召唤一般。
　　而更令她不解的是，居然有一种急切焦虑的感觉萦绕着她。
　　但明明触手可及，为什么总像是远在天边？
　　醒来的时候，她的心脏正超负荷地怦怦直跳，汗顺着她的背部流下，浸湿了病服。
　　她只记得梦中的自己似乎在反复喊着谁的名字。
　　都几天了，她有些懊恼地想，为什么自己总是记不得这个梦境呢？！

　　然后，她看到了他——一个有着安静温柔的瞳仁，额前碎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拥有俊美脸庞与白皙皮肤的少年——正在看着她。
　　兴许他站起来有一米八吧，她想。
　　“醒了？”少年嘴唇温和的线条轻轻起伏，吐出沉稳的声音。
　　“请问你是？……”降枳榆坐了起来，少年体贴地帮她把枕头垫在背后：“黎冠桀。”
　　然后是一阵无言的对视。
　　“请问，你认识我吗？”她好奇地看着他。这么细微贴心的动作与少年冷漠的外表很不相符。
　　“不算吧。”他想了想，笑了，脸上的线条顿时变得明亮了些，“也算吧。”
　　“我们大概，也只是偶尔在学校的走廊上遇过几次。如果不是这次……”不知道是不是光线的问题，枳榆觉得他的脸色有些阴沉，“我们可能不会再见面。”
　　枳榆记得妈妈说过，自己是一个刚刚毕业的初中生。
　　但为什么自己会变成这样？
　　她不想逼问一直躲避她眼神的妈妈，也不想问一味让她好好休息的爸爸。
　　“你可以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吗？”尽管不抱任何希望，枳榆还是小心翼翼地问道。“我觉得，你还是不知道比较好。”他的话打碎了她的幻想。
　　枳榆有些难过地低下头。黎冠桀看着她咬紧了嘴唇，努力不让眼泪流下的样子，忽然后悔他或许不应该这么残忍地直接拒绝她。
　　毕竟，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回忆，也许不像钻石一样熠熠生辉，也许不像星星一般闪亮迷人；或许记忆里会有泪，会有痛，会有自己不愿意面对的过往——但终究，那也是属于自己的，唯一的珍藏。
　　他心软了，弯下腰，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脑袋：“迟早会想起来的。”
　　她抬起头，碰上他鼓励的眼神。
　　枳榆轻轻地笑了，用手揩去眼角的泪。眼前的男孩虽然外表看起来有些冰冷，却是一个能给人带来温暖的人。
　　“这样吧，在你什么都想不起来的时候，我会暂时陪在你身边的。”
　　看着她感激的笑容，他的嘴角也不自觉地微微扬起。却没意识到，自己命运的转盘，在此时已经被他转向了另一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