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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沙漠之花 ...

  •   嗓子也不干了,头也不晕了,空气中也没有沙子的味道,难不成刚刚做了个梦?四周这么吵,难道睡过头了?今天周几,上班要迟到了吗?李新生想着就想睁眼,结果左眼被蒙住,只能睁开右眼。

      “咚,咚,咚。”并不安静的病房中,李新生可以清晰地听见心脏在胸腔中跳动的声音。

      陈迄坐在病床边压着李新生的胳膊睡得人事不知,不知道他多久没睡了,李新生心想,洗过之后身上干干净净的,虽然黑了八度,也还是个温文尔雅的帅哥。

      就这样静静地看着陈迄,一分钟后,李新生实在受不了了,陷进流沙时他的胳膊没被陈迄拽脱臼,重返人类文明后他的胳膊因为血液不通而出点啥事的话那也太冤了。电视剧里女主角枕着男主角的手臂睡一整晚的情节肯定是假的。

      他撑手坐起身,另一只手稍微抬了一下陈迄脑袋,给他塞了个枕头。这一整套动作下来动静不小,陈迄也还是没醒。

      李新生倚靠着床头打量这间病房,隔壁床位住着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腿上打了石膏正高高吊起,手上拿着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一直龇牙咧嘴地笑。一个中年女人一勺一勺给他喂饭,也不知道青年到底是断了腿还是断了手。

      李新生又把目光投向趴在他床头熟睡的人,不自觉地抬起手摸摸他晒黑的脸,又想起李清清一声一声的“陈哥”,他心底泛起的酸涩难言。不过也是年过三十的人了,李新生觉得这样也好,陈迄结婚后他也能彻底放下这段往事,说不定能交到比李清清更乖巧温柔的女朋友或者男朋友。说来好笑,李新生并不觉得自己是同性恋,如果不是陈迄的话,他还是喜欢女孩子的。

      隔壁床位喂完儿子的中年女人按了铃呼叫护士,一四十岁左右中年护士急急忙忙跑来问怎么了,女人说他儿子肚子疼,护士看看病床上看手机笑得不能自已的年轻人一眼,撂下一句“可能是笑岔气了”就转身要走,刚好看到独眼的在一旁看戏的李新生:“你什么时候醒的?”

      “有一会儿了。”

      护士不满道:“怎么不按铃?你前几天情况非常危险,不注意怎么行?”

      李新生心说我怎么知道前几天是什么情况:“我住院多久了?”

      护士斜他一眼,便往门外走边说:“三天了啊,高烧后失忆了?”

      三十秒后护士推着器材车过来,量了温度又重新处理了胳膊上擦破的创口:“醒了就开始吃东西吧,都输了三天的营养液了。注意吃得清淡点,最好先喝粥,别吃太硬的食物。”

      李新生点头应是,又指着陈迄:“他情况怎么样,检查过了吗?”

      护士又斜他一眼:“他能有什么事,睡一觉就能恢复过来的事,非要在这边守着你,八匹马也拉不动他。”

      李新生松一口气,气还没松完又听护士说:“年轻不注意身体,再过几年有你们好受的。”

      李新生连忙应是:“那他睡了多久了?”

      “七八个小时吧,我早晨来的时候他就趴在这儿了,这都三点多了。让他上床睡他不应,这脊椎哪能受得了?这么大的人还这么任性。”护士见李新生不像是个难相处的,话也见多,“这年头还有关系这么铁的朋友,真好啊!“

      李新生干笑两声:“他对我是挺好的。”

      “又踏实又有责任心,昨天我还见到个戴口罩捂得严严实实的女的来找他,不知道是他媳妇还是谁。”

      李新生没忍住:“今天没来?“

      护士也奇怪:“小两口吵架了吧,反正态度不多好,口气太客套了。”

      “客套?”

      护士点头:“不是要离婚就是已经离婚了。”

      李新生一脸茫然,又靠回床头若有所思。

      眼看护士收拾完器具要往回走,李新生还是没忍住叫住她:“我左眼还有救吗?”

      护士也不知道该做何表情、用什么语气说话,只好摇摇头委婉表达。

      李新生得到答案,心想他瞎了一只眼,找女朋友这件事可能比不过陈迄了。

      离婚?李新生把这句话掰开揉碎了往肚子里咽,还是没想到合理的解释。

      目光又不自觉移到陈迄身上,想起护士说的长时间这样睡觉会压迫脊椎,于是推推他的肩膀尝试叫醒他。这次用的力度稍微大一点,陈迄浑身颤动一下,不知道什么春秋美梦被迫中断,一把抓住李新生推他的手臂,人也慢腾腾地抬头睁眼。

      李新生的心跳又不自主地“咚咚咚”起来,看着陈迄用另一只手搓两把脸,眼神逐渐清明,瞳孔中自己的影子越来越大。

      左颊边忽的一热,李新生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见陈迄又坐了回去,眉头轻蹙,一脸隐忍。

      “怎么了?”李新生嘴比脑子快。

      “腿麻了,脖子也疼。”说着就做起伸展运动,两手在后背和脖颈后面来回捶打。

      李新生刚醒来十分钟,挪动位置的动作有点不利落,干脆对陈迄说:“你坐过来,我帮你锤锤。”

      陈迄微微一顿,眼中露笑:“好。”

      李新生被他这么一盯,又想起半分钟前的脸上一吻,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也不好直接发问,手上边锤边说:“我们怎么出来的?”

      陈迄背对他说:“其实我们那天遇到的巨石就是你第一天遇到的那块,沙漠里不辨方向,应该是中途遇到我和李清清之后我们又刚巧回到了那块巨石底下。”

      “第一天那块巨石还没有那么高,看来是巨石周围的沙子少了一厚层。然后呢,我们怎么走出来的?”

      “那天下午你发着烧可能感觉不到,其实从出发到天黑我们一共也才走了两公里,离巨石不远,搜救队在巨石附近活动的时候我看见了他们的手电强光,这才得救。”

      “那幸好我发烧没走多远,不然还不知道能不能被救。”

      陈迄转过身体,抓住李新生两只手:“你当时高烧一整天没退,什么叫幸好?不许说胡话。”

      李新生不知道为什么陈迄又抓他的手,这样很容易引起误会,于是轻挣两下:“我们两个太显眼了,太黑了。”说完没忍住笑出声来。

      陈迄闻言望四周一看,隔壁病床的母子正一眼不眨地往这边看,中年女人手上还正收拾饭盒。陈迄这才想起来李新生醒了半天还饿着肚子:“我去给你买吃的,等我一会儿。”没等李新生答应一声,把他的手放在嘴唇上轻触一下,转身出门。

      李新生更懵了,他这是什么意思?

      眼神瞥到隔壁病床的母子正用一种难以言述的表情悄声说话,李新生心说他要是和陈迄真的有什么,闲言碎语他也就忍了,但嘴边的肉是别人的,他没吃到当然不能平白受这份冤屈,于是一个白眼瞪过去。自小养成的暴脾气还是有点威慑力的,特别是这张黑黝黝的脸于无声中生杀气,中年女人立刻安静下来,怕这个黑人真的是混黑的。

      还没等李新生做过多心里想法的推算,陈迄就大包小包地推门进了病房。此时李新生只想说黑帅哥不常见,带个口罩可以不那么引人注目。

      两杯红豆粥、两杯豆浆、一盒清炒西兰花、一盒清炒土豆丝、一盒清炒甘蓝。

      全是他的口味。李新生不知道说什么,干脆直接开吃。

      “慢点,你一个星期没吃东西,胃受不了。”

      李新生边点头边吸溜杯子里的豆浆。

      隔壁病床的女人扶他儿子坐轮椅然后推去厕所,陈迄过去把病房门关上,李新生不解,就见陈迄径直走过来,将他手上的豆浆放下,又把病床上的小桌搬走,单膝跪上床压住李新生吻下去。

      李新生这下更不知道陈迄在干什么了,他既然有女朋友,为什么还要吻他?

      豆浆加了微糖,两人唇齿之间有淡淡的甜味,李新生用力推开陈迄,皱眉用眼神询问。

      “怎么了?”陈迄心想难道他会错意了,李新生说的“想”他就只是单纯的“想”?

      李新生:“李清清呢?”

      陈迄摇头:“不知道。”

      “你们分手了?”

      陈迄又是摇头:“我们又没交往,分什么手?”

      “?”

      陈迄耐心解释:“我跟她是同事,刚好都参加了游戏,恰好同行。我其实早就想跟你说这事,但李清清是个要强的女孩子,我怕当着她的面说她会受不了,那两天她又跟着我们寸步不离。”

      “李清清追的你?”

      陈迄点头:“得有一年了,我也不知道我有什么好。”伸手按两下李新生睡觉翘起来的一撮头发,“新生也喜欢陈哥吗?”

      又听到“陈哥”两个字,李新生心里五味杂陈:“也?”

      “陈哥喜欢你,在沙漠里就表白过了,你忘了?”

      李新生努力回想,但脑子里一团浆糊,什么都没有,于是摇头。

      陈迄仿佛料到会是这么个结果,笑道:“那就重新来一遍,我爱你,陈哥爱你。”

      李新生的心脏又开始“咚咚咚”个不停,脑容量不够,行为先一步做出反应,脑袋不住地上下来回点。

      陈迄两手制住李新生的脑袋:“本来就不聪明,别把脑子晃没了。”接着就是额头上一吻,再转移到嘴唇上的一番热吻。

      李新生有点喘不上气,又过十秒,发现陈迄的呼吸也变得粗粝,只得分开。嘴里有浓重的血腥味,李新生觉得下唇和舌尖都被牙齿磕破了,看向陈迄,对方也没比自己好多少,唇外都染上了淡淡的血红色。

      李新生嘿嘿笑两声,陈迄眼神询问。

      “我好几天没刷牙。”

      “……”没变,还是他的傻新生。

      李新生又想到什么:“那个塑钥集团是怎么回事?”

      陈迄收拾吃剩的饭盒:“密谷集团老总的儿子参加了某个台的逃生游戏节目,结果出了意外。合同上说游戏有意外风险,后果由自己承担,社会媒体一致支持节目举办方,说任何事情都有意外,何况他们都签了合同。密谷老总没了儿子,一心想报复社会,就也举办了这么个活动。”

      “出了那种事,密谷集团举办的活动还有人参加?”

      “要不怎么说是保密?密谷给钱托塑钥公司举办的,也没有大张旗鼓,你说是你同事拉你去的,你同事怎么知道的?”

      李新生摇头:“不知道,不过他经常去户外,或许也参加了你说的那个节目也说不定。”

      陈迄看着他:“这次死了二十三个人,有十五个是参加了那个节目的。”

      “我刚进去就跟我同事分到了不同组,不知道他……”

      陈迄拿出手机:“新闻上有死者名单,你看看吗?”

      李新生怔愣一刻,接过手机,同事的名字赫然躺在十五个名字分组的名单里:“意思是说只有内行才知道有这次活动。”他闭了闭眼,抬头看向陈迄,“那你怎么知道的?”

      陈迄身形一顿:“跟你一样,有同事喜欢这个。”说完就手提垃圾往门外走。

      隔壁病床的儿子估计是去解决大事,去了半个小时才回来,嘴里嚷嚷着什么破厕所,空间太小,腿都伸不开。

      陈迄虽然一直喜怒不形于色,但如果死亡名单上有他同事的名字,他也不该这么无所谓才是。李新生掀开被子,穿上鞋下床,打算等陈迄来了就办出院手续。

      “他们赔钱了吗?”

      陈迄瞥一眼副驾上的李新生:“赔了,我五万,你三十万。”

      李新生笑起来:“我一只眼能值二十五万。”

      “放在我这儿能值二百五十万,另一只两千五百万。”

      “你就算说两亿我也信,反正都没钱出,哈哈哈。”

      “在这住两天再回去吧?”

      李新生点头:“行,歇两天。”

      前方一百二十秒的红灯,陈迄拉上手刹:“下个月我就辞职去你那边。”

      李新生:“啊?辞职干什么?”

      “跟你一块住啊,还能干什么?”

      李新生思考片刻:“那要不我辞职,去你那边。”

      “你知道我在哪里?”

      “……不知道。”

      陈迄笑道:“你那边挺好的,沿海城市空气也好。”

      “你知道?”

      陈迄笑笑不说话。

      “你没有同事参加逃生游戏吧?你是知道我参加你才去的?”

      “我就不能单纯地喜欢冒险吗?”

      李新生哼两声:“你以为我信那些巧合?”

      “巧合肯定是有的,不然在沙漠里我们怎么能刚好碰到?”

      “也是。”李新生点头,随即又摇头,“刚好遇到你,又刚好回到第一天的巨石,怎么这么巧?”

      陈迄见他实在是不开窍,只能循循善诱:“你选组的时候肯定选了5组吧?”

      李新生点头,他和陈迄的生日里都有5,所以他选什么都必带5。

      “前20组和后20组分别在整个场地的相反方向,1组正对面是40组。我报名晚,只能分到后20组,所以我就选了35组。”

      “你怎么知道小组是怎么排列的?”

      “出发点有指示图,你没看?”

      “……”

      “不过有指示图也没用,没有指南针根本不知道走的是直线还是曲线,只能凭直觉走。”

      李新生见陈迄往自己这边看,问:“怎么?”

      “你还记得以前上学时候你惯会闭着眼走,让我口头指挥方向吗?”

      李新生心说当然记得:“绿灯了,快走。”

      陈迄一把方向盘左转:“盲走练了两年,还是一直往左拐,我就猜你在沙漠里会走一个圈。”

      李新生:“……就算是走圈也不一定能刚好被你遇到,何况我比你早出发一天。”

      “所以说是凑巧。”陈迄忍不住又伸手在李新生头上撸了一把,青色发茬刚长出来,手感不错。

      李新生刚想说看路,就发现陈迄根本就没看他,一手一个准,刚好撸上他发顶。

      李新生只是个平凡的上班族,两年前才攒够八十平两室两厅的首付,现在每个月省吃省喝还贷款。所以看见眼前的四星酒店时,他的小心肝颤了两下:“你订了几天?”

      “就两天,一个标间,没你想得那么贵。”

      电梯升上二十五楼,李新生没忍住:“你现在工作条件应该挺不错的,要不我辞职吧?”

      陈迄笑他:“难道说我换个地方就找不到好工作了?”

      李新生也笑:“行,我那边离海近,比你……你这几年在哪里?”

      “就在F省,你隔壁。”

      李新生有点后悔,陈迄这些年一直关注他,他却胆怯到一直没联系陈迄,白白浪费几年时光。

      “滴”一声刷开房间,李新生将陈迄扑在门上,顺势“嘭”一声压上房门,双手紧紧搂住陈迄:“陈哥。”

      陈迄心中一动:“怎么了,新生?”

      “陈哥,我也爱你。”

      陈迄低低地笑起来,将脸埋在李新生脖颈处:“知道了,不过还是先去洗澡吧?”

      李新生:“……”

      “在医院我给你擦过了,不过还是得好好洗洗。把头套戴上护住眼睛,别沾到水。”

      李新生坐在床上用浴巾随便擦两下头发,往卫生间方向看。他们当然不是第一次一起住,以前他们也经常一起出去,偶尔住一两晚,不过那时候还没有这样的关系。

      陈迄也擦着头发出来,犹豫半天,还是问道:“你妈她……”

      李新生无所谓道:“我妈还在那边住,我一年回去一趟。”

      陈迄点头:“我爸回B城了,我也基本是一年回去一趟,工作腾不开身。”

      李新生脑子好歹灵光一回,挪到隔壁床上:“陈哥,我都想开了,你也别纠结了。”

      陈迄笑:“你怎么看出我纠结了?”

      李新生猛地把陈迄扑倒:“要不然你怎么一直只看我不找我?”

      陈迄一边回应李新生的吻,一边说:“新生智商见长。”

      没一会儿,陈迄推开身上的人:“你才刚出院,好好休息,别太激动了。”

      李新生也笑:“陈哥,到底是谁激动啊!”说着用眼睛往下面扫。

      陈迄无奈,轻拍他两下:“陈哥激动了,快下去吧。”

      “用我帮你吗?”

      陈迄看着李新生透亮的右眼:“那你想帮吗?”

      李新生向来不是扭捏的人,伸手就开始解对方腰带,动作之迅速让陈迄半天没反应过来。

      ——
      李新生的新房子还没来得及装修人就搬进去了,陈迄说不装修也挺好的,省钱又宽敞。李新生说因为没有家具,所以才看着宽敞。

      后来陈迄添了所有家具,把李新生八百块钱买的一米二单人床扔到次卧,换上了一米八的双人床。

      陈迄有个癖好,喜欢听李新生叫他陈哥,特别是在卧室,老大不小的人一口一个陈哥直让他心酥。

      李新生也有个毛病,继李清清之后,听不得另外有人再叫陈迄“陈哥”,这个称呼是他青春期的专属,也是他以后的专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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