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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低劣感少女与人生无用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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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良的人生是什么样的呢?
私自修改制度裙装,通勤包里从没出现过书的踪迹,取而代之的是各种刀枪棍棒一类武器,喝酒打架,与所有用来形容优等生或是美好学龄女生的词汇一概无关。
从小到大被灌输最多的理念不外乎是“要成为更强的咒术师”这种话,被束缚被管教,把自由的灵魂塞进乖顺的躯体里,但在真正失去了家人,或者说是家族的约束后,又倍感空虚。
不过也仅止于此了。
人生真的是有意义的吗?如果说真正有意义的是那种为社会做出贡献,在自己的领域上发光发热的人,那我这样自甘堕落,自我放弃的又算什么?
没有家,没有朋友,没有牵挂,没有羁绊,更没有一颗奋进的心,因为只要开心就好,所以行径愈发嚣张起来,内里就像一捆上好的干柴,却燃不起烈火来。
比喻有些奇妙还请见谅,我只是想表达一个思想,这样的人生,就是狗X。
我是早就不被期待的人,所以更讨厌别人失望的目光。
我无所谓的想着,像往常一样在课余时间咬着波板糖,拎着“社团活动需要”的棒球棒,仰躺在操场的一角思考人生,天是蓝的,草是绿的。
毕竟我也想不出更恰当的形容词了。
但是此刻我知道人渣之间或许还是有那么点微小区别的,至少我做不出这种借着武力或者人数上的优势,只是为了欺凌他人用以取乐的恶心行径。
我看了看被堵在操场一角的少年,再看了看手中的社团活动用具,想到了更加绝妙的使用方式。
拎着棒球棒冲上去的一瞬间,我觉得自己真XX的是个天才。
美救英雄的校园剧情绝赞开场,当事人——不,女主角脸上或许还残留着运动过的红晕,却把凶器杵在地上,压低声音,对着面前不清楚状况的少年叫出失礼的称呼。
“喂,那边的,抬起头我看看。”
他的眼神让我想起自己经常在楼下喂的流浪狗,乖巧又温顺。然后我脑子一抽,曲起指关节,对他吹了声口哨。
“这么好看的眼睛,遮起来真是浪费。”
你看,我就是这样的烂人,即使想要夸奖别人,都要用这种恶霸强抢民女一般的低劣方式,毕竟我就是这样的人啊。
随手把棒球棍扔到一边,我笑的讽刺,转身想走,余光却看到我还没开始或许就已经结束了的校园恋爱男主角,他还维持着单手撑坐在那里的姿势,却悄悄红了脸,对我道了声谢。
我顿时泄了气,收回原本伸出那只迈开半步的脚,认命般地坐在他旁边,故意忽略了他想说些什么的眼神,扭头不去看他,试图开口,可嗓子就像卡了口老痰般哽在哪里说不出话来。
毕竟,这可是第一次有人对我道谢,要是有个相机,我可能把这一幕拍下来,装裱成巨幅相框,再敲锣打鼓运进家里。
你看,原来也有人对我这种人道谢啊,所以我也不是那么糟糕,对吧?
但每当我为这种微小的满足而感到片刻放松时,我就会想起,我的家人在我面前被咒灵杀死时,沉重而复杂的目光。
是我让他们失望了吧。
事态在那之后就像狂奔的哈士奇,变得一发不可收拾起来,我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更加放纵,沉沦,任由自己被这种自我放逐的低劣情绪裹挟,偶尔遇到这种事件时再挣扎一下,做个人模狗样的好人。
“所以要做朋友吗?因为你是第一个对我道谢的人。”
我听见自己这样说,还带着丢脸的哭腔。
这算什么啊,挟恩图报?简直恶劣透了。我本以为自己做好了被一口拒绝的准备,心跳加速的声却犹如擂鼓。
他眼神还有些无措,却还是站起身,不顾身上沾着的草叶,向我伸出手,做出打算拉我起身的手势。
“非常愿意。”
于是我遇到了第一个会对我道谢的人。
吉野顺平,我的……朋友。
至少让我有如一团乱麻的人生,在那之后,变得还不算太糟糕。
在和顺平成为朋友后,事情的发展就完全超出了我能够掌控的范围,至少原来我从未想过,人生已经变得一团糟的我我,居然还会有这种如同普通高校少女一般的恋爱心思。
这件事还要从我加入了顺平所属的社团说起。
我对于电影本身并不感兴趣,平时会看的也只是各种充斥着高能画面的恐怖题材,我没有给自己增加社交负担的必要性,更不想费尽心思和顺平以外的人建立良好的关系,无用又无聊。加入社团最初是因为只要我在那里,就能让那些欺软怕硬的人不再去找顺平的麻烦,只需要我坐在一边睡觉就好,何乐而不为?
既然没能创造完全和平的环境,那就压制原有的暴力,成为暴力之上。无论是咒术,又或是校园,我一直亲身践行着这句话,并且适应良好。
要想成为咒术师,不疯可不行啊。
话说刚刚我是不是提到了恐怖电影?我要讲的正是这个。
作为曾经的咒术家族继承人,我见到过各种完全不知如何形容的东西,却还是难以摆脱高频率的噩梦,因此我睡眠很少,梦里的世界千奇百怪,但我最怕的还是那两双在梦中如影随形的眼睛,那双眼睛是属于我父母的,正是他们去世的那天。
刚开始我还会像一个普通少女那样因为悲痛和恐惧暗自哭泣,到最后实在没有解决办法,只能通过大量的恐怖元素来把自己原本脆弱的内心加上千层锤炼,用以麻痹自己日益扩张的胆怯。
我很少在白天做梦,但总有例外。
那天我一如以往在活动室等待顺平,就不自觉的睡了过去,那副我此生都不会忘怀的景象在梦中一遍遍重演,它是我恐惧和逃避的源头,也是我摆不脱的梦魇。
我本以为会像往常一样,再次经历一遍那种地狱,等到梦的结束才能醒来,却第一次在梦里见到了光。
我恍惚睁开眼,看到了一双不同于噩梦中的眼睛,我和那道盛满了关切的焦急目光对上,缓缓坐直了腰。
是顺平叫醒了我,他说我看起来像是做了不好的梦,整个人都在发抖,还问我有没有身体不舒服的地方,用不用去医务室之类的话,我统统没听进去。
自从独居开始,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被从噩梦中唤醒,整个人还没从满溢的负面情绪中脱身,忽的鼻子一酸,久违地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我下意识的不想被人看到脆弱的一面,于是我抱住了顺平,我能感觉到他一瞬间紧绷了起来,手还僵在空中不知道该放哪里,我有私心,就装作不知道他的紧张,埋着头,也不作声。
可是他犹豫片刻,就回抱住我,另一只手还摸了我的头,在我耳边轻声说着。
“没事了,没事了。”
什么啊,超丢脸。况且随便做出这种安慰的姿态,会被我这样的恶犬缠住哦,顺平你。
他没有放手,我能感受到的体温也许要比自身更高些,太暖了,暖到我愈发放肆起来,在他怀里失声痛哭。
我想,在恋人面前流泪,总好过在朋友面前丢脸,于是我把顺平递给我那张浸满泪水的纸巾攥在手心里,声音还带着哭过后的沉闷,就这样狼狈万分的对他表白了。
他当场答应了,我却脸红的如同蒸锅里的螃蟹,然后单手捂着脸,一个用力把他推出门,关在了门外。
丢脸的事情增加了。
我想我确实不够清醒,不然这种美梦又如何轮得到我,但无论如何,被一时的温暖蛊惑也好,被温柔的特质吸引也好,我承认自己确实对他觊觎已久,而顺平他,现在是我的恋人。
我不知道正常的恋爱应该是什么样子的,以前的我也从没想到过自己会喜欢什么人,因而更加珍惜这种如同偷来一般的幸福,所以在遇到恋爱问题时会格外无措起来,但即使是这样,我也知道,该如何与恋人的亲人相处是个困扰很多人的问题。
他偶尔会给我推荐自己喜欢的电影,我也会每一个都认真看完,那天我去顺平家里借他推荐的电影光盘,正巧碰到对方的母亲留我吃饭,那一刻我格外庆幸,自己虽然当了这么久的不良,但从小养成的良好教养却依然没有离我而去。
好在顺平的母亲并不严肃,和我想象中恰恰相反,是温柔而有趣的人,我原本小心翼翼的态度也逐渐在交谈里放松下来,去试图找些有趣的话题来让气氛更加融洽。
面具戴的太久就会长在脸上,事实上我并不是那种完全不擅长社交的人,只是原来的我会下意识觉得自己不该把人世间的线牵的太满,等到在因为死亡这种不可抗力而单方面断开的时候,对方和我就都不至于太难过。
简直蠢死了,谁要管会不会死,死后又怎么样啊?
我只是条恶犬,盯上的猎物只会狠狠咬住对方的喉管,到死都不会放手。
我就该是这样低劣的人——我在那时才想明白了这一点,所以更加珍惜起这种亲近来,甚至连细小的牵绊都要缠绕系紧,一刻也不肯放开。
或许你知道墨菲定律吗?
大概就是,越是不想发生的事情就一定会发生,就像面包一定是有果酱的那一边掉在地板上,就像我和顺平只是翘课去看电影,却能遇到在电影院大声喧哗的校园渣滓,我本该去制止的,可我却看到了一度让我非常排斥的东西——咒灵。
我应该去救人的,但我已经不是咒术师了,更不是好人,所以我并不想救,何况那三个人曾经被我用棒球棒差点打爆了脑袋。
我只是借着电影院有些昏暗的灯光伸手按住同样可以看到咒灵的顺平,那种许久未接触到的压迫感把我死死钉在原地,每一个细胞都在提示我危险二字。
我这样的人即使死掉也没有什么关系,但顺平又怎么可以有事?我又怎么能够再一次的看着重要之人在眼前离开?况且,我想起了顺平的母亲——他可是还有人在挂念着他啊。
我已经当了太久的缩头乌龟了。
那个咒灵直到杀死那三人离开影院都没有走过来,但我身上早已被冷汗浸湿,伸手拉住顺平的衣角,制止了他想要上前查看的动作。
影院楼下,我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顺平,你知道,咒术师吗?”
我没去看顺平,只是按亮手机,翻到联系人界面,上面写着五条老师这样的字样。克制着因为情绪起伏过大而有些变调的声线,我听到电话被接起,就急切地开口,
“五条老师,是我,我......”想要回到咒术高专,再次成为一名咒术师。
还没等我说完,对面的声音就从听筒那头传来:“啊呀,好不容易逃跑的学生终于又自己回来了吗?这次不打算跑掉了?”
很不错,五条老师精神依旧很好,暂时没有遇到什么麻烦,甚至连语气也比我更像个元气JK了,当然,如果不是一开口就揭我的短就更好了
我原本复杂的心情瞬间溃散,差点把一口后槽牙咬碎,靠心中那点坚定继续打起精神开口:“我不会再这样下去了,能成为老师的学生,我很开心。”
“老师我可是辛苦帮你隐瞒了这么久啊,所以下周的蛋糕一定能够买到的吧?”
我觉得我如果继续和老师说下去,就可以听到我自己对老师的崇敬之心和手机屏幕一起碎裂在地面上的声音。
所以失礼了,还请您不要再说了,连续一年让学生帮忙买甜品的优秀教师五条悟。
我直接挂断电话,看向从刚刚开始就静静站在一边等待我打完电话的顺平,打算和他解释这一切,就想要把自己不自觉翘起的嘴角向下压,摆出一副严肃的表情来,不过从顺平眼中的倒影来看,我失败了。
“顺平,你想换一所学校吗?咒术高专了解一下。”
好像要下雨了,我拿出随身携带的伞示意顺平撑开,等他接过伞,再覆上他握着伞柄的手,再顺势勾住他的手臂贴近,他脸色微红,却并没有躲避,还把伞面向着我的方向倾斜,两人就维持着这个共同打伞的姿态走在路上。
天气不算好,心情倒是明朗,我盘算着等下再去顺平家蹭饭,脚步也快了起来。
狗X一般的恶劣人生,现在看来,倒也不算太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