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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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野正在外面一家小餐馆的后院。
她坐在小马扎上，袖子撸的老高，两只泡的发红的小手浸在掉色的塑料大盆里，弯腰低头全神贯注地刷着碗。
洗好的白色瓷碗碟整齐的罗列在身旁，她虽然年龄小，动作也不如大人那般利索，但胜在仔细和刷的干净。自从干这活后，从来没有打碎过一支碗，就是慢了点，只要干净就行，这家老板也不挑，除了办酒席平时吃饭的人也少。
别人问起来，只管说自家娃娃帮忙干活就能抵过去，越是偏远的地方越不把人当人。
三野对这活儿满意的很，关键是小餐馆包吃饱，味道也比院里大妈做的好吃多了。
今天晚饭的饭是芹菜炒鸡蛋，她来时就问过老板娘了。鸡蛋可是个好东西，炒着吃尤其香，三野脸上没啥表情，心里却很开心，更加认真的刷碗。
下一秒，就被找过来的大妈像个小鸡崽子似的拎了起来。
三野愣了一下，手上还滴着水珠，黝黑的大眼睛朝地上还没有洗完的盘子瞅了好几眼。
“你这个死妮子找了半天没找到，回去就跟院长说说把你锁到小黑屋！”李春霞用力晃了晃这个皮孩子，习惯性的恐吓。
三野细胳膊细腿的，被她晃的四肢摇摆也没有动弹，因为害怕自己的衣领被对方扯烂，只能一动不动地被她拎回孤儿院。
三野每天出去给临近小餐馆刷碗的事情，院长他们几个都知道。按规定说，这里的孩子都不准出去，除非有大人陪，但这里的大人谁没事陪这些孩子出去？所以进到孤儿院，除了被人领养基本就与世隔绝了。
但三野是个例外，她总能想到出去的办法，每次还都能成功，关键她也不是跑，一到点就准时回来。给她关小黑屋，打她骂她，让全孤儿院的小朋友孤立她都没用，脾气倔得很。
况且这一年她饭量渐增，出去吃饱饭回来也给孤儿院剩粮食了，于是这些大人对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被拎回孤儿院的三野刚放下就被满脸笑容的副院长摸了摸头。
“早知道给她准备件好衣服了，这次来的可是有钱人。”副院长的脸上难掩喜气，看着一身灰色T恤跟黑色长裤的三野语气有点后悔。
“我记得方方那丫头上次刚得一件粉色公主裙，她穿正合适，我这就拿过来给她换上。”李春霞凑上前谄媚道，说着便要行动。
刚梳完小辫的方方一过来就听到了这话，小脸直接变了，捏着自己的裙子含着泪光的瞪了三野一眼。
三野吸了吸鼻子，转头想走，被眼尖地副院长一把扯过来：“来不及了，就这样，幸好这孩子脸还算干净。”
说完，拉着她朝院长办公室走去。孤儿院里的孩子都听到又有人要领养三野了，聚在门口，看着被副院长牵过来的三野，眼中难掩羡慕和嫉妒。
孤儿院院长李云梅正在给面前的夫妻讲着三野有多么的漂亮听话，恨不得把她夸出花来，她刚说完，副院长推门带着三野走进来。
三野小小的一个，脚踩一双塑胶凉鞋，穿着灰色长袖和黑色长裤，因刷碗撸起的袖子还没有放下，露出两节冷白纤细的胳膊,手掌被冷水泡的发红，显得胳膊更白了。
即使再凌乱毛糙的短发也当不住一张俊丽漂亮的小脸，猫似的大眼睛，瞳孔比其他孩子还大上一圈，单单看着便像是浸泡在冷水里的黑棋子儿，黑的清亮。
她抿着嘴，腰挺得笔直。
坐在皮质沙发上的男人只看了一眼，眼睛都直了，向后靠着沙发的背前倾了好几度。
“这是个女孩子？看起来像个男孩子似的，怎么看着也不笑？不会有什么精神病吧。”旁边面容姣好的妻子涂着大红色的唇釉，看着三野的眼神中带着挑剔。
李云梅温声道：“哪会啊，这孩子怕生，相处时间长了就笑了。”说完笑了笑，“这个年纪的小女孩很少见这种带着股小男孩子气的，这孩子是独一份，单单就看脸说，张大了肯定也不差。”
李云梅朝着那个男人隐晦的点了点头。
“对对对，小孩子都这样。”男人点头附和道，眼睛却钉在了三野身上。
他这副迫不及待地样子引得身旁妻子嗤笑了一声，也不再纠结什么，低头看起了手机。
三野被副校长领到男人面前，一股浓重的香水扑面而来让她直接顿在了原地，副校长见她不动，不动声色地推她一把，结果愣是没推动半分。
奇了怪了。
见小孩没过来，男人跟院长敷衍了几句，起身走到三野面前，抬手捏了捏小孩看着就软的脸颊。
这刚碰上，手指啪的一声被电开了，男人手一抖疼的倒吸一口气。
“选好了就赶紧回去吧。”女人在旁边不耐烦的催促道。
男人甩了甩手，刚想说话，便感觉整个手掌麻住了。
电流顺着皮肤钻进肉里，附着在骨头开始向四肢百骸蔓延，呼吸间，半截身体开始酸麻发颤，他瞪着眼，身形一晃跌倒在了地上。
两位院长吓了一跳，连忙过去搀扶。
男人右臂肌肉不断痉挛，右腿还抽了筋，面色一瞬间惨白无比，疼得他满头大汗，脸上的肥肉一颤一颤的，慌乱间他一撇，正对上那孩子的眼睛。
她正在盯着他看，一动也不动的。
那眼睛黑的照不进光，直勾勾看人的时候深不见底，鬼娃娃般，叫人人头皮发麻。
办公室里乱成一锅粥，原本穿着西装革履的男人怎么搀扶都搀扶不起来，妻子看着倒在地上失态的丈夫眼中浮现出浓浓的厌恶。
三野见没人管她，直接溜走了。
刚一出门就被方方跟其他孩子堵了个正着。
“三野，我们都是朋友，把这次机会让给我们吧，你肯定还会被人领养的。”一个瘦巴巴的小男孩毫不犹豫地开口，不曾掩饰自己的想法。
其他孩子点头附和道。
三野没有出声。
“三野，不如你把爸爸妈妈让给我，等我在他们家里待上一段时间再换其他小朋友过去，这样我们都可以有爸爸妈妈了，你看怎么样？”方方拍手提议道，对着一直不对付的三野露出了讨好的笑容。
等了一会三野还是没有说话，方方脸上有一瞬间的恼怒，她转头去问其他小朋友她的意见好不好。
大家习惯性的赞同方方的话，在她询问后都是点头。但三野依旧没有说话，方方的脸色直接变了，一把拉住她的手，避开其他小朋友来到后院。
三野甩开她的手，靠着墙，警惕的看向她。
“不就是撕了你的书吗？你至于吗？”方方恼羞成怒，大声说道。
“你还跟志愿者姐姐说我是个疯子，把我捡来的小熊剪烂了，还叫小胖来打我，上次还往我的粥里加了土，还……”三野张开手指数着，她手掌上一道五厘米大小地长疤，也是方方去年拿碎玻璃给她划的，原来对准的是她的脸，她挡了一下，划破的就变成手。
“行了！你不都还回来了吗？你这么小气没有人会喜欢你的！你就算去了爸爸妈妈家里也会被赶出来！”方方气急败坏的打断她的话，脸上气得胀红，头上的两条小辫子晃了晃，急不可耐地，凭借本能的想要贬低对方。
三野并不赞同她的话，但也不想跟她吵。
“你本来就是院子里最不讨喜的，李大妈说了，你就算被人领养也会被打个半死！还不如把机会让给我，我这么招人喜欢一定比你更得爸爸妈妈的喜欢！”看三野没反应，方方便认为对方服软同意了。
像是示威一样说完，她提着粉色裙摆转头离开。
三野呆了一秒，忽然小跑过去一把抓住方方的手腕，“他们不像好人，崔姐说过……。”
“你滚开！”没等她说完，方方甩开她的手，还推了她一把：“你可真坏！爸爸妈妈不想要你，你就让别人也没有爸爸妈妈，怪不得院子里没人喜欢你！没人愿意跟你玩！”
三野被推的倒退了几步，看着方方离开了。
后院一下子就安静了。
半响后，她小声道：“是我不想跟别人玩。”
没有人听到她的话，后院只有一堵破墙，几颗细小的枯树被风吹的直摇晃。
男人躺在院长办公室的沙发上，慢慢恢复了知觉，他动了动四肢，对刚才意外发生的事情依旧心有余悸，擦了擦满头的冷汗，带着已经濒临爆发的妻子大步离开，院长拦都拦不住。
还没到院口，不知道从哪里出现的方方提着小裙子冲了出来，一下子抱住了男人的大腿，抬头，软糯地叫了他一声爸爸。
满脑子想着赶紧离开这地方的男人被这娇滴滴的一声爸爸喊得心潮荡漾。
原本的心思又开始活泛起来。
本来选中的三野，现在变成了方方。临走前，方方被男人抱在怀里，她扬起脑袋，居高临下地对大家笑，这笑容格外灿烂。
她搪塞大家等过一个星期就回来给另一个小朋友交换。在孤儿院孩子们包含期望的目光下，方方和那对夫妻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她走后，院长也走了，走前交代副院长把三野关进小黑屋不给她饭吃。
差点害她丧失了一笔大生意，这孩子真是越看越不顺眼。
送走院长，副院长连忙去找三野，结果又是翻了好几圈都没有找到，最后气得差点破口大骂，恰巧他今天也有事情不能耽误，只能先放过三野一马。
三野去哪儿了？
早就爬墙回到了小餐馆，在老板娘崔姐无语的眼神下，哼哧哼哧地刷起来碗。
………
方方走后的几天，三野受到了孤儿院小孩子的全体孤立，当然以前也这样，只是这次更加明显。大家都觉得三野是个自私的坏孩子，跟方方这样大方讨喜的孩子不能比。
方方可是答应大家会回来交换爸爸妈妈的。
期间，孤儿院最胖的孩子小胖，在其他孩子的挑唆下甚至想打三野，被三野一脚干翻在地后，大家顿时想起了她刚来孤儿院时的样子，惹是不敢惹了，只能孤立不跟她玩。
好在三野本身自己玩的就很开心，根本不在意别人对她的态度，照样刷碗干活吃饭，空闲的时候她坐在角落里把字典读一读，一个一个认识着上面的字，因为学习了拼音，她识字倒是挺快，厚字典都快被她翻掉页了。
在三野领到小餐馆老板娘给她的这个月工资——五十块时，已经过去了两个星期。
孤儿院里，尤其是小孩子的氛围肉眼可见的低迷。
因为方方没有一次回来过。
讨喜善良的方方似乎彻底把他们这群孩子忘记了，原本对她大加赞赏的孩子们还是隐晦的跟其他人抱怨着不满。
不过很快，孤儿院的人就无心再想方方了。
因为就在某天，后院的一面墙壁上突然出现了鬼纹。
那纹路焦黑，一条粗壮的黑纹歪曲向上，四周蔓延出长长短短的其他黑纹，歪歪扭扭的爬满了一整面墙，跟活了似的，可谓壮观。
最关键是，这东西是突然出现的，根据李春霞的说法，她就走开了十分钟，后院墙就出现这东西了，绝对不能是人为。
再加上这纹路实在是太大了，整面墙都是，孤儿院的外墙又矮，路过后院的人一眼就能看到这骇人的场景。
原本被院长明令禁止讨论的事情，渐渐在孤儿院附近传开了，住附近的老人最近全都凑在一起嘀咕，说这孤儿院里阴气重，有恶灵，遭报应了。
大家伙都不愿意去后院，简直成了禁地，不知怎的这消息就穿到了镇子上，原本想要请人粉刷墙壁的院长现在都找不到人来，只能等这件事情消下去后在找人过来。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离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