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师兄》吃蔬菜的猫

21、二十一（师妹第一人称）

　　我是药毒宗长老的师妹，我的师姐是门派长老，从我懂事开始，门派还是欣欣向荣，每个人见到对方都会友好的打招呼，然后用自己最新炼制的毒药给对方来一套，谁先被毒晕就可以拿走对方身上最厉害的毒药。我们宗派一年举行三次毒药比拼，最厉害的人可以获得宗派外的任何东西，无论是漂亮衣服还是志怪小说，轻功卓越的师兄师姐们能出去为第一名带回来。
　　我的师姐是刚开始的时候也和我一样笨，我们两个人经常被碰到的人毒晕然后一起倒在了夫子院，等要来授课的师傅救我们一救。师傅每次都来的很慢，很多时候还是大师姐用炼制的丹丸把我们拉回来。师姐喜欢越师兄，说实在的，全宗派都知道，越师兄也喜欢师姐，全宗派也都知道。
　　我和常师兄经常在一起练剑讨论他们两到底什么时候表明心意在一起，我打赌等师姐及笄，他说要等越师兄束发加冠才会表明心意，为此我很不爽，把他揍了一顿。我的师姐是天下第一厉害的师姐，虽然师姐每天无所事事啥都不在意啥都不想学，但是我知道，师姐就是很厉害的人！每日清晨我和宗派大家一起在练剑场练剑的时候，师姐每次都起的很晚，梳着乱七八糟的头发倚着柱子看我们练剑，然后用石子弹我伸得不直的手臂和不标准的动作。每当这个时候负责管理大家练剑的越师兄就会用不满意的眼光看向我，还用剑敲我的头，师姐就会在一旁哈哈大笑，然后被替她扎头发大师姐扯到头发呲牙咧嘴。
　　等到师姐及笄那日，大家都热热闹闹的，每个碰到师姐的人都祝福她，然后送给她最厉害的毒。师姐躺在夫子院的时候，看着房梁和我说这地也太冷了，等她当了长老一定要加个地暖，我也很认同点头，最后是越师兄来救我们，他给我们喂了解毒丸，然后和师姐说悄悄话，要她天黑到剑崖去。要是问我怎么听到的，说实在的，就在我三步开外，你来你也能听到。
　　那天晚上，我和大师姐、常师兄等一众师兄师姐都躲在剑崖树后边，然后我们就看到两人看了一场烟花，甚至连话本子里的亲亲都没有！大师姐说越师兄实在是过于拘礼术，迂腐迂腐。常师兄也说两个人实在是太过羞涩，要是他早就表明心意上报师傅，两人结为夫妻，情瑟和鸣。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学来的这么多成语，那晚我也输掉了我的志怪小说，就因为害羞的越师兄只是摸了摸师姐的头，若是越师兄加冠还没表明心意我是能赎回来我的小说的，只是这小说已经随常师兄已经上了战场，再也拿不回来。而常师兄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枯骨一具，与师兄师姐们一起葬在了后山，虽说每月我都会给他除除草，可他的墓碑还是长满了青苔，我也已经开始记不清常师兄的样子了。
　　师姐开始长大是在他们那一派里越师兄也被派上战场的时候，他们那一派就数师姐最小，所以他们把精通毒剑内功的师姐留下来，自己都上了战场。师姐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发狠的练剑炼毒，我也跟着一起练剑制毒，只是我的制毒实在是看不过去，只能精于练剑了，于是师姐就把我提成了练剑场的师傅，让我帮助下一批师妹们练剑，她每日都在剑崖练剑，好几次我过去的时候师姐都抱着她的剑望着对面的藤蔓发呆，我便知道她又开始想念大家了。
　　师姐被升为长老是在武荆阁攻过来的时候，他们用木板铺路想要越过天堑桥，大家谁也不听谁的，都拿着最宝贵的宝物藏起来，只有师姐一人站在桥前用剑挡住众人，我的师姐，天下第一好的师姐，浑身鲜血。最后大家在我的劝说下一起出来把自己最厉害的毒丢过去，明明刚过完战乱，大家却只想着如何伤害对方，对面明显是查过我们宗派用毒最强都服了解毒丸过来，看着人越来越多，师姐也撑不住，我用了师傅留下来的灵蛇增强功力踩着桥上众人的尸首斩下了对面首领的首级，提着首级折回，跪在师姐面前，“拜见长老，弟子不辱使命，”
　　“拜见长老！”众弟子一起跪下说到，师姐把我搀起来，我感到她的手在发抖，握着她的手紧了紧，“长老！”
　　师姐取下她头上的簪子别在我的头上，宣布我有功。自那之后师姐更加不露颜色，只是继续在剑崖继续练着她的剑法，练着她的毒药和解药，收了十几个弟子，可他们也天赋平平，没几个能当大任，我受了伤每日除了修养保命再无用处，师姐也来常看我，给我用新炼制的丹丸，每次我服了药躺在她的腿上，她就帮我编大师姐当初给她编的辫子，声音里面带着期望，“荟荟，快点好起来吧。”
　　师姐在越师兄离开宗派十年后决定出去，宗派已经能抵御强敌，还有她大徒弟炼毒和师弟的剑术坐镇已经无忧，她决定出去找越师兄，我知道师姐已经受不住了，她已经等了太久太久，师姐的房里都是越师兄的画像，师姐原本是对绘画一窍不通和我一起在新年绘个小动物都七零八落的人，但是她画越师兄却是极好，她画上的越师兄拿着剑，剑上还编着师姐打给他的剑穗，就和当初每日我在练剑场下看到越师兄站在最高处挥剑时一模一样。我知道，她已经等不下去了。
　　师姐在春天出去，冬日回来，我日日帮她打扫她和师兄的房间，防落尘遮了两人的印记。
　　师姐回来时山中也下起了雪，她寒毒复发要用宗派的寒毒丸压制，她徒弟采了药送过去，师姐醒来时有点恍惚，却又含着泪看着房中的画像落泪，我把画像取来，她说：“师妹，哪里都寻不到他。他若是死在战场，无人收尸，魂又如何归故乡。”
　　师姐其实也知道，越师兄和她心意相通，若是越师兄还活着一定会回来的，十年若是还没回只能是死了，死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死在我们没有办法把他葬在后山的地方。宗派派规：死归宗派，才能受后人祭拜，才能入轮回。师姐只是怕师兄入不了轮回，永生永世再也见不到他。
　　和师姐一起回来的人身上有些蓬勃的朝气，我一看就知道师姐定是想保护他们才一直跟在他们左右。催熟植物的少年长的甚是好看，每日清晨加固天堑桥出门，待到日落西山才回，身上总是沾着一堆花粉，惹的我总打喷嚏。他喜欢我的师姐，月上梢头就在师姐庭外转悠，也不进去就远远看着师姐在窗前望着月亮的身影。他一看到师姐附近的花草都会开始疯长，又拿着袋子一片一片捡庭外的落叶，所以师姐屋外总是绿油油一片，也未有枯枝落叶。
　　我得了火珠不怕寒，拎着酒夜晚想来找师姐喝酒碰到他，问他做什么呆在我师姐门外，他红了脸也不不说话，我就知道他喜欢师姐了，所以告诉他若是能看到山茶师姐定是开心，可惜没有。说完我便进去了，他还站在外边愣愣的，就像给我们练手被毒傻的兔子一样。
　　师姐说要和外界打交道，宗派要出去，我一向听她的，总是无条件支持师姐的提议，不仅宗派要出去，师姐也该走出越师兄的死，去找新的青年了。
　　山下的恶者不大厉害，是个使毒的，我用剑厉害就不出手，瞧着师妹师弟们从匆匆忙忙到了有据有方，赢了之后我抬头看到师姐站在最高的屋顶上收回了她的剑，然后露出了我已经有许久没看的笑。
　　晚上有青年为他心爱的姑娘包了全城的烟花，我们决定留一晚，我和师姐那一心只会炼药的大徒弟一起逛灯会，还去城中的布坊买了许多布，想着给大家制漂亮衣裳，等我们出来的时候烟花已经开始放了，不仅仅是漂亮的多色烟花，还有的烟花有样式，小兔子的还有小老虎的，我们两站在布坊门外为着这漂亮的烟花停留了许久。
　　师姐去了月老庙还愿回来后，我就觉得师姐和喜欢他的青年两人之间变得奇怪起来，青年之前还是远远的看师姐，如今却目不转睛，生怕错过她一分一秒。师姐还是和当初一样，见到我和徒弟和我们说过几日第一门派要派人来让我们好好招待，我一口答应后师姐就上楼了，我看到师姐耳边别的山茶特别漂亮，就像越师兄当年参战匆忙没来得及和师姐告别，只能匆匆放一只在师姐门外的山茶一样漂亮。
　　第一门派的人看着就像有钱人，一个个穿的特别贵气，师姐和来的长老一起讨论宗派之后事宜。
　　宗派当初也是救死扶伤的名声，去参战也是因为宗派用药用毒都很厉害，这么多年有许多人想跨天堑桥来救他们的病重亲人，可是因天堑桥太过险峻只能坠入天堑桥下，这次他们来其中一项事宜便要为桥下的无名者收敛尸骨。
　　大家都同意，让青年催藤蔓下桥，桥下尸骨堆积如山，不仅有求医问药的还有妄图攻下门派狂妄之人，但死者为大，我们一起收了他们的信物，鹰在头上飞来飞去，第一门派的公子哥问会不会它们筑巢会用信物，师姐点头，她又是轻功最好的，所以就由师姐去查看。
　　我时常在想若是我的轻功再发奋修炼多些时日，当时一起上去查看的就不仅仅是师姐一人，我也能陪她一起共享痛苦，不至于等我们上了崖去寻她时，只看到师姐坐在地上，抱着越师兄的剑一言不发的呆呆看着地上。我只能向众人道歉后匆匆把师姐搀进的她的院子，然后师姐就开始哭，从无声的落泪到哭到抽噎，我只能抱着她，什么也做不了。
　　其实越师兄的剑能出现在鹰巢中也不是很意外的事情，当初我们在练剑场练剑完有的师弟就直接把剑丢在地上去休息，等到第二天我们来的时候只看到一只鹰抓着他的剑飞走，从此之后宗派就多了一条规矩：不得把剑放在鹰看得见的地方。
　　没想到这个离谱的规定能找到越师兄在世上的剑。越师兄的剑样子是宗派都知道的，由师姐打的剑穗，师傅亲手打造，上面还有师姐给他磕的一个口子。师姐头上多戴了一只簪子，是当初名声都能传到山上来的水云簪，呈蓝色上面还雕着一个栩栩如生的鹰。看样子就知道是越师兄送给她的，越师兄离开前一夜曾说要送给师姐一只簪子，可是还没来得及送出就被派了出去。
　　师姐带哭声说，她当初中了寒毒裹着被子坐在天堑桥前的时候，越师兄是不是正过桥，只是山中大雾她未曾看到，她中了毒身体虚弱也未曾听到，若是如此她和刽子手何异。
　　师姐又说难怪碰到那个叛徒只能感到她用的都是使人内功紊乱的毒药，不是致命毒药，那个叛徒折磨师兄，毁了他的内功，师兄只能一步一步走回来，希望葬回宗派，可是天堑桥太过险峻，坠入崖底没了性命，不愧是杀人诛心的诛心魔女。
　　我握着师姐的肩膀，说越师兄当初送给她的及笄的话是希望她能日日无忧，天天开心。就算为了越师兄，请师姐继续活下去。
　　师姐看向外面，只说：
　　“师妹你看，春天的花都开了。师兄他终于在春暖花开的时候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