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羡》木卿禾

26、终了

　　苏献在家养了几天之后也没打算一直在家，所以就去医院了，苏献买了一些吴苒和吴念爱吃的水果和零食。
　　苏献找到病房，直接悄悄的进去，没想到正看见喻憬堔躺在沙发上，吴念给他盖被子。
　　苏献无声的指着喻憬堔“他怎么回事？”
　　吴念用手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指了指喻憬堔“他昨晚陪的床，让我睡得觉，然后我让他睡会。”
　　苏献把吴念拉到病房外，之后问吴念：“干妈现在怎么样？什么时候能醒啊？”
　　吴念低着头，然后找到旁边的椅子坐下，她哽咽，然后抬头看着苏献“献献，如果，如果我没有了妈妈我该怎么办啊！”
　　苏献第一次这么不知所措的看着吴念，她蹲下身，拉住她的手“不会的，念念，干妈人那么好，她肯定会没事的。”
　　“献献，你知道吗，在我妈妈把你带回家的那天，我就很高兴，因为我没有爸爸，妈妈总是出去忙工作，有时候都是警局里的实习警察带我，她每次回来的时候，我都会抱抱她，到后来，我来这边工作，她也和我保证过，不做那些危险的事。”吴念把头掩在手里“之前有猫咪陪我，后来你来了，我感觉到了家，家的温暖，尤其是我们三个人坐在一起吃饭，一起守岁，一起……”
　　苏献抱着她“念念，我们还有好多好多个一起，都是我们三个人，没准到最后会变成五个人。”
　　“吴念，你要坚强一点，我们不是说好了吗，等你有时间，等干妈有时间我们不是一起去丽江，芒市，可园，个园……”
　　苏献哽咽，扭头抹去眼泪“你说的，干妈答应了的，她不会食言的。”
　　“对不对，她不会食言的，我们一起等她，等她醒过来，我们一起去。”
　　两人抱着，医院走廊里依然有医生护士忙着查房，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雨，原来这也是夏天的最后一场雨，秋天来了。
　　喻憬堔醒过来的时候，吴念和苏献已经打好饭，在他对面坐着已经开始吃了，吴念直接推给他一个盒饭“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这个是酱汁牛肉饭，我觉得很好吃，就给你点了一份。”
　　苏献看了他们两个一眼，低头继续吃，吃了两三口之后，她问喻憬堔“我听淮堔说你是逃过来的？”
　　“嗯，不是念念这里出事了吗，没来得及说就过来了。”
　　苏献点了点头，然后看着吴念“念念，为你来的，专门来的。”之后拿过旁边的水杯喝了几口“念念，为你来的。”
　　“苏献！”
　　“好了，人家为你来的，就珍惜吧。”苏献拿过桌子上的手机“嘿嘿，我出去一趟。”
　　吴念翻了个白眼“去吧，去找你大明星去吧。”
　　苏献从病房出来，就下楼去医院的一个公园里面坐着。
　　她抬头，光透过枝叶照在她的脸上，她睁开眼，抬手笼住了光“一切都会变好的。”
　　白云跟着蓝天随着时间一点一点变化，偶尔有几片叶子缓缓飘落，她看到远处的孩子们玩耍，老人们相伴，也有医生坐在椅子上长叹
　　这一幕也被她写进书里面，大概这就是她最艰难的时候了吧。
　　傍晚，江淮堔终于忙完躺在床上给苏献打电话，苏献因为吴念和喻憬堔的强烈要求被赶回了家，正在路上“忙完了？”
　　“嗯，忙完了，你身边怎么有车的声音啊？还没回家？”
　　“正往回走呢，想散散步，也想散散心。”
　　“等我忙完，回家陪你。”
　　苏献找到一把长椅坐下，然后抬头看着只有几颗星星的星空，她叹气“江淮堔，如果，天上没了星星，茫茫黑夜中，还会有光明吗？”
　　江淮堔其实没想到苏献会问这个，但他听出了她语气中的迷茫和害怕“会，阳光总会照散雾霭，而星星总会陪伴月亮照耀黑夜。你还有我，不要怕。”
　　苏献听着江淮堔的声音，一直到家，之后躺在沙发上，她开口却已经哽咽“阿堔，我，似乎就是一个孤儿，我在情窦初开遇见你，经历一次分开，我想，和你长长久久。”
　　女人的声音甜糯却带一些难耐“我想你了，阿堔。”
　　江淮堔也躺在床上“我也想你，我哄你睡觉，手机打开外放，我给你唱歌。”
　　“嗯。”
　　夜晚的星星仿佛听着歌声在黑夜一闪一闪的发出光芒，月亮也睡着了。一切都那么安静，只有两颗相距异地的心脏在跳动，伴着音符进入梦乡。

　　一周之后的凌晨，吴苒的病情突然恶化，吴念在给苏献打电话的时候泣不成声，后者则是直接穿着睡衣，拖鞋套着外套跑到医院。
　　“念念……”
　　“献献，献献，怎么办啊…”
　　苏献用力抱住吴念，然后也没看旁边的喻憬堔，男人没有任何动作，手足无措的看着面前的两个女人相拥而泣。
　　喻憬堔拍了苏献一下“苏献，你陪念念，我出去一下。”
　　苏献坐在椅子上，吴念抱着她，两人一起看着手术室的灯，红色，红色，红色的……
　　中途，喻憬堔打过几次电话，然后来了一位医生，据说是这方面的专家，但是，吴苒的病情本就严重，后又有些感染，已经无力回天了。
　　吴念撑着手准备起来的时候，感到头顶一片黑，晕倒在地板上。
　　喻憬堔没接到人，然后看到这场面也立刻把吴念抱回病房，之后叫来医生检查身体，结果就是有些疲惫在搭上受了一些刺激晕倒了。
　　苏献则是站在手术室外，看着里面的护士推着吴苒出来。她没经历过生死离别，面前躺在手术推车上的人被盖上了白布。
　　眼泪如同雨滴打在脸上一样不停的从脸颊滴落，她很少很少泣不成声的哭，哭到浑身痉挛，最后也晕倒在医院的走廊里。
　　江淮堔在外地听到这个消息，也跟王眠吵了一架之后回到M市，到病房就看到晕倒的苏献，胳膊上还有一块淤青是晕倒时磕的，眼底也有黑眼圈，小姑娘睡觉还哽咽着，眼尾挂着泪珠。
　　江淮堔轻轻在她身边躺下，然后手臂环住她，把她揽过来，他低头在她额头落下一吻“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苏献直到下午才醒，一醒来看见江淮堔，本来就已经把嗓子哭哑了，之后哭的更凶了。她想去看吴念，江淮堔就抱着她走到隔壁的病房。
　　打开病房门的那一刻，她看到吴念坐在床上，双目失神的盯着一处。她跑过去，之后坐在床边“念念，献献来了，献献在呢。”
　　吴念抬头看着苏献，又看到江淮堔，之后她偏开头，声音无力的说道：“我妈曾经说过，如果她因公殉职，想要把器官捐献出去，让自己以其他的方式活着，然后照顾我。”
　　吴念看到窗外的银杏树，树叶金黄，微风吹过，几片叶子便舞动起来，她落泪了，但很快用手拂过，仍然坚强的说“我没想过她会走，没想过她会血淋淋的出现在我面前，我更没想过，没想过她会在面前，在我面前就这样离开了。”
　　“她温柔，但又是一个极其残酷的人，她不要我了，苏献！你知道吗，她不要我了，她说过，要带我出去度假，要给我做饭的！”
　　“念念，你别，别这样，好吗？”
　　吴念眼睛红肿的看着她“献献，我，我没有妈妈了，我也一个人了，我没有家了…”
　　“有的，我，江淮堔，喻憬堔，我们是一家人，你知道吗，我们有个家的。”
　　吴念突然停止哭泣，然后掀开被子准备下床，但被苏献拦住了，理由很普通也很简单。
　　“我想妈妈了，我想去看看她。”
　　四人一起去殡仪馆看了吴苒最后一眼，之后，吴念就去医院签署了器官捐赠。她最后一次看着母亲推进手术室，然后推出来。
　　这次也很不一样，手术室的走廊里，警局里面的警察，站在两侧，看着吴苒被推出来，之后敬礼致敬。
　　葬礼很普通，吴念和苏献站在两侧，两人穿了一身黑礼服。眼睛红肿，不知是哭过还是已经哭不出来了。
　　江淮堔和喻憬堔则是站在她们两个身后，以防两人再次晕倒，而且，她们两个现在很需要安慰，但这个工作也只能是这两个人能完成。
　　葬礼结束之后，吴念就把苏献交给江淮堔，让他好好照顾她，之后她便拉着喻憬堔回到自己的家。
　　开门那一刻，吴念不知道用了多大力气把喻憬堔拽进来然后抵在门板上，她头低下去靠在喻憬堔的胸脯，眼泪浸湿他的胸脯，他用力揽住她，抱住他。
　　吴念哭了一会，然后抬头吻住他的嘴唇，他没有回应，只是看着她青涩的啄着，他心很慌，很慌，因为他知道她这是在发泄，而且总感觉有事，有大事要发生。
　　“喻憬堔，你爱我吗？”
　　女人嗓音里有些黏糊但是带有一些肯定，眼神里都是喻憬堔的倒影。
　　“爱。”
　　“嗯。”吴念再次吻住他的唇。“谢谢，谢谢你能喜欢我，能够爱我，但是，我不能陪你到最后了。”
　　喻憬堔心里咯噔一下，像一把尖刀刺进他的胸脯直抵他的心脏，然后缓慢磨人的抽出。他声音里有些慌张，带有一些害怕，但他还是开口问了那句。
　　“你，你不爱我了吗？”
　　“爱，我很爱你，喻憬堔，你是第一个，你是我的初恋，我怎么能不爱你呢。”
　　“那你现在的意思，是？”
　　他不敢说出分手那两个字，因为一旦从他口里说出来，那就等于直接认同并毫无犹豫的同意了，他不能，他不想和她分手。
　　女人垫脚吻住他的喉结，然后轻咬一下，之后转头，安静的房间里，吴念冷漠的说了那句分手。
　　“喻憬堔，谢谢你，我真的很爱你，但是我不值得你对我这么好，对不起，我们还是分开吧。”
　　“是这次对你打击太大，你怕影响我吗？”
　　“我不知道，我，我就是现在不想和你在一起了，对不起。”
　　“吴念！你如果，如果真的不想，那为什么说爱我！”
　　喻憬堔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看到她眼眶红起来的那一瞬间，又溃不成军，他语气变回温柔“你不要怕，我会一直一直保护你的，念念，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照顾你，行吗？”
　　“对不起。”吴念说完，头也不回的跑到卧室，然后反手把门锁上，仿佛这就可以和喻憬堔直接一刀两断。
　　喻憬堔也没走，他走到沙发旁坐下，之后看着房门，他又站起身，坐在地上靠着房门“念念，我在外面等你。你想好之后，给我开门，行吗？”
　　黑夜寂静，一道房门把他们两个隔开，仿佛这就可以把他们之间的爱意阻断，但是心脏的跳动证明了这点是错误的，主动锁上门的那个人却想要被迫停止心脏对另一个人的跳动。
　　江淮堔带着苏献出了葬礼，就立刻把苏献拦腰抱起来，然后吻在发顶“有我在，不要怕。”
　　苏献像一只小猫咪缩在他的怀里，然后手指抓着他的西装，小声抽噎着，身体也跟着小幅度抽动。听的江淮堔一个劲的心疼，他把她放在后座上，然后自己也走在后座上，之后让苏献看着自己。
　　“阿献，看着我。”
　　苏献挤掉眼里的泪水看着江淮堔“嗯。”
　　江淮堔凑近她，一点一点吻掉她眼睫上的泪珠“我爱你。所以，不要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