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端有个棒棒糖》月七归

17、浊气蔓延

　　钱思年发觉坐着累，便想了个办法，找了两个买水果剩下的方便袋，装了点土绑在腿脚上。

　　既睡得舒坦，又能保证充足的一夜睡眠，可似乎高估了这个决定，能躺着，舒坦倒是舒坦，可不舒服是真的，等她实在受不了，解下来的时候，两只脚闷的就像在河里死泡三天。

　　自己的事发愁，那头也闹腾。

　　听着佟欣诉一场苦水，钱思年顿时觉得心里更累了，朝夕相处哪有不吵架的，佟欣本就嘴巴能唠叨，吴召峰能忍她这么久也算不容易，偶尔吵吵架也属正常。

　　什么他都不像他了，有时候觉得就像另外一个人，啧啧啧，这不就是明摆的到了平淡期相看两厌了？

　　钱思年不想再去考虑，她自己的事都还整不明白，也不知道这种状况到底什么时候才是头，倘若永远一直这样，可怎么办？

　　到时候，可就真成了大家嘴里的怪人，卡塞尔口中的外星人，苍天呐！她钱思年到底上辈子造了什么孽？

　　“反正你以前也是死他手里……”

　　钱思年脑海中，一直冲荡着这句话，就像黑云翻墨般的上空，海中狂浪腾腾，一艘弱不禁风的小木船那般摇摇晃晃，似乎顷刻间就要沉没。

　　她努力试着想要睁开眼睛，可海水倒灌，只看到墨绿色的海水越来越深，模模糊糊中，又看到幅画面，画面里她皮肤已经衰老满是皱折，雪白的头发，她微闭着眼半躺在一个人的怀里。

　　钱思年已经闭气到了顶点，她要不行了，肺腔要炸那般难受，索性睁开眼睛张开嘴巴，任凭海水灌满口中，频临死亡之际，看到抱着自己的人，是卡塞尔。

　　“反正你以前也是死他手里……”

　　原来，以前的以前，在另一具皮囊下，她的灵魂真的和他早就相识，只可惜这一次，破例了……

　　她忽然惊醒，原来是一场梦。

　　摸索着打开床头夜灯，钱思年把枕头拿起放在身后，自己坐起来，就这么静静地坐在那，微阖着眼把方才梦里的惊忧放空。

　　故交？

　　老朋友。

　　耳边烦躁了期望安静，可真要是没了斯旦儿在这咋咋呼呼，忽又感到不怎习惯，钱思年喊了几声见没人应答，已毫无睡意，便拿起床头柜旁边的平板，打开App软件找寻电视剧看。

　　“去哪儿这是？也不说一声。”她低声嘀咕了一句。

　　可刚打开软件，窗户忽然一阵异响，钱思年吓得一哆嗦，抬眼望去，米白窗帘被风刮动，隐约还能听到窗外风吹的呼呼声。

　　奇怪啊，她记得昨天锁窗子了呀？

　　确切的说，因为胆子小，几个窗户一直都是锁着的，除了那晚和卡塞尔他们从星云小村回来的时候没锁，她记得次日……

　　哎呀！钱思年一拍大腿，这几天光想着给他留窗子，根本没锁过。于是，便下床走到窗前去关，当撩开窗帘去拉窗把手时，她愣住了。

　　风中夹杂着丝丝潮湿，零星几滴凉凉的雨点吹打在脸颊，掉进她怔住且有些惊怖的眼神里。

　　那是……人？

　　她惊疑地望着对面楼顶，分不清到底是什么，可样子来看，又像极了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穿着长袍立在那。

　　到底是不是，她猜疑着，应该不是，这么晚了怎会有人爬去楼顶？再者，楼房外围没有能爬上楼顶的通道，觉不可能是人，思索至此，钱思年准备不再理会，可就在这时候，屋子里突然传来另一个女人的声音，“快走，走的越远越好！”

　　她的音色并不急迫，可声音里透着股冷意，钱思年浑身一麻，就像在寒冬腊月被人泼了盆冷水那般，浑身上下全是鸡皮疙瘩，灵异电影看过不少，可没想到发生在自己身上，暗自安抚着自己要淡定，一点回头喊了声:“谁？”

　　没人应答。

　　这时，那个女人的声音又出现了，“他会杀了你！”

　　这次，听的很清楚。

　　因为，在她面向房间内时，她很清楚的分辨出，声音是从外面传来的，并非室内，而来源，正是楼顶方向那个若隐若现的身影。

　　钱思年此刻大脑空白，正想开口追问，也可以说是为卡塞尔辩解几句，楼顶的女人身影瞬间消失了。

　　剩下钱思年讷讷关了窗，摸不着头脑，她承认，她害怕了，怕的不是卡塞尔，而是突然出现的她，她为什么说这种话？又为什么出现在这来找她？

　　这是她想不明白的。

　　今天，佟欣走后，还约好后天去大林寨耍一耍，钱思年想去那已经盘算了两年，本来是跟佟欣他们约好今年假期一起去那游玩，可如今看来，这副怪样子，恐怕根本不能和她们单独出去。

　　自己给他买的那两套好衣服，也好趁机把本钱收回来，银行卡在此，想刷就刷，伺候斯旦儿是应该的，那么花它主人的钱，自然也是应该的。

　　她就不客气了，虚伪那套不太擅长，还是比较喜欢打直球。

　　大林寨去不成，万坨谷可以去啊！佟欣和吴召峰去大林寨，她可以带着卡塞尔和斯旦儿去万坨谷啊！

　　事儿倒是可以，可她为什么说那句话？卡塞尔和斯旦儿看上去并不像想要害自己的样子，如果真如她所说，大可以在星云小村就把她咔嚓了，也不用等到现在。

　　难道……

　　此时，app上娓娓动听的音色，掩盖了窗外夜色下朦胧的毛毛细雨，卡塞尔高挑的身影缓步在黑暗中，撑着一把黑色大伞，一手插在口袋，独自走向城外的小河边。

　　过了石桥，他头也不回地继续朝山林走去。

　　那座山的山顶，有一座小庙，香火鼎盛，白日里，多是闲来无事爬山健身的城民，或者，去山顶烧香拜佛的香客，前半段是土和石头铺成的小道，后半段，就成了木头砌成的特色小路，一路蜿蜒至山顶。

　　他没有掌灯，也没有把斯旦儿带在身边，就这么一个人悄悄的进了山林，等往里走了一段路后，周身光硕一闪，消失的无影无踪，等再出现的时候，已不光是他自己，对面还有两个人。

　　除了站着的男人撑着伞，另外一位则坐在伞下的轮椅上。

　　“父亲。”卡塞尔悠悠开口。

　　“怎么样了？”坐在轮椅上的威严男人缓淡的吐出四个字，说完，重咳几声喘不过气，身边年轻撑伞的男人立刻弯腰帮他抚了抚后背。

　　卡塞尔急切地走上前，蹲在父亲轮椅旁，忧心问:“父亲，怎么几日不见，又加重了？药没有坚持吃吗？”

　　费德勒喘了几口气摇摇头，“不管用，浊气的问题，无计可施，还是尽快让流光复生，才能解决白雀星的根本问题，不然，咱们白雀星所有子民就都要灭绝了。”

　　卡塞尔何尝不知，除了这个结果，另外一条更不理想，如果说，为了保护白雀星子民渡过这一难关，而沦为昱王星的阶下囚讨生活，那简直生不如死。

　　父亲无论如何，也不会朝昱王星低头。

　　“别浪费时间了，重启她的命盘。”

　　“费德勒先生说的对，我们不能再继续等下去，如果没有希望，这次命盘也就没有意义了，趁早下手……”

　　“睿克！”卡塞尔打断了年轻男人的话，“再等一等，白雀星子民已经等了那么多年，不差那么些时日，我们已经重启了她无数次命盘，没有一次成功过，就算再一次给她重启，也无法保证会得偿所愿……”

　　“那你的这番决定，是否又会得偿所愿？”

　　卡塞尔还没说完，便被费德勒先生厉声打断。

　　“我知道的，父亲，是我没有提前禀告您一声，私自做了决定。”卡塞尔说着，低下头来。

　　睿克望着他叹了口气，“先生不怪你，先生明白，你也是想尝试另一种路径，可把她送回地球，她便永远不可能，比留在星云小村，还没有希望，先生只是着急，白雀星浊气增多，所有子民均已染病，几乎无一例外，先生本就身体不好，怎得撑过去？”

　　“浊气又加重了？”卡塞尔惊道，要知道，星球一旦产生浊气，那所有子民便离灭绝不远，离开白雀星的时候，知道浊气已经升上来，但没想到蔓延的这般快。

　　睿克忧心地点点头。

　　“把她带回星云小村，三日之内如果没有进展，那就提前给她重启命盘。”

　　费德勒先生的话就好像天外传来的法音，震荡了整座山林，鸟惊叶落。一转眼，睿克伞下已没有费德勒先生的踪迹，雨水滴滴答答从他伞沿滴掉在地上。

　　“你是不是心软了？”睿克望着对面伞下低头不语的卡塞尔，沉声问。

　　卡塞尔沉默半晌，闭目眉锁道:“我只是觉得这样一次次重启她的命盘，是否对她不公平，她什么也不知道，一直渴望自己是一个寻常人。”

　　睿克:“她永远做不成寻常人，她生来便是白雀星的人，”说罢，睿克往前走了几步，拍拍卡塞尔的肩膀，再次劝解：“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但是你要记住，流光不生，白雀星便会覆灭。”

　　人尽皆知的实情，卡塞尔怎会不知？他只是在想，在找寻另外的方法。

　　钱思年去了趟超市，购买了许多小吃，准备去万坨谷的时候路上吃。

　　她已经盘算好了，卡塞尔有星舰，此行也用不上高铁，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一溜烟就到了，到时候，再找个住处住几天。

　　她自认不是多么贪财的人，但那两套衣服实在是太贵了，一想起来心头刺啦刺啦的疼，借着这次机会，去超市刷他的卡，等到了地方，酒店的钱再刷他的卡，再加上其他吃玩的费用，四舍五入也就抵平了。

　　提着一大袋东西刚撑着走出超市门口，头便开始发晕，眼皮好像被粘了层胶带压着，怎么也睁不开，额头一圈直至头顶，好似被人念了紧箍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