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章台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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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吓得往后退了一步，那凭空的绳索也跟着上前一步，男子面如金纸疯狂摇头：“不换了，不换了。”
蔡书生点点头，温温吞吞一招手，绳索慢慢幻化成了红色的碎光，在空中消弭：“那就快用点晚饭，然后去休息吧。”
他说着说着，忽然像是想起什么，猛地一回头，差点撞在风疏身上：“晚上熄灯灭烛后，不要出门。”
他眯起眼睛，慢慢说道：“家里啊，不干净。”
一直没说话的穆玄筠忽然开口问道：“书生，这是你的祖宅吗？”
“非也非也。”蔡书生再次转回身往前走，“本屋原在钱塘北关外，原主人也是姓蔡，也是个书生，不过时隔近六十年，他早就化作枯骨了。我与那人同姓，觉得与此宅有缘便买了下来，因我不喜钱塘景，就叫人把房子搬来了这里。”
风疏和穆玄筠对视一眼，此时蓝本清却忍不住大步走上来：“那你知道这座城里最近要发生的事情吗？”
蔡书生脚下不停：“就是选花魁啊，每年都要选的，每年都是一个人拔得头筹。”
风疏摸了摸下巴：什么花魁能一选多年？
于是他开口问道：“每年都是她？那可有王孙公子一掷千金换她一笑，或是赎身带回家的？”
他这话一出口，蔡书生的动作忽然凝滞了，他嗓子里发出咯咯的声音，似乎在惧怕什么。
穆玄筠眼眸一抬，一双黑白分明的桃花眼眼神犀利：“我们明天能看见那位姑娘吗？既然来选花魁，我们总要见到人才能去投钱选人罢。”
蔡书生停了很久，才缓缓抬手摆了摆：“明天白天去东城的教坊看看吧，我是不知道的。”
看来花魁是很关键的一点，并且这位花魁在教坊。
原本教坊都设在禁中，为天子用，只不过从前朝起也有城中教坊，都是些伎人，以歌舞为生，并不出卖身体。所以这花魁并不是出身普通青楼。
那便更没有道理，大齐民风还是比较凶悍的，只要看上眼，也不在乎什么青楼还是良家，一样都敢带回家，那一个官家的歌姬舞姬，还是花魁，怎么会无人赎身？
只是眼下看来，蔡书生也只能答这些。
他们已经走过一个月洞门，绕过了紫藤架。紫藤架上都是些枯枝败叶，配上一边的衰草残竹，让人心有戚戚。
天色已经不早，蔡书生带着他们来到了吃饭的厅里，房间里已经摆好吃食，奇怪的是并没有看见任何下人。饭菜只是最普通的青菜和米粥，没有丁点油星。
蓝本清抱着肩膀靠在一边，并不上前，自从他发现自己不能借此敛财后，就很懒得动。穆玄筠也不管他，上前检验一番后点了点头：“没有问题，可以吃。”
蓝本清哼了一声：“都是吃了晚饭才来了，又不饿。”
穆玄筠倒也没说什么，只是轻轻一笑，又轻描淡写瞥了一眼蓝本清，便拉着风疏坐下：“多少吃一口，糊弄一下。”
风疏平生最怕无事做，那他就会很寂寞，就像是之前在长安城的万家烟火中独自寂寥一样，所以他一点都不抗拒入局，对于穆玄筠和蓝本清的交锋，他也非常喜欢看戏。
所以穆玄筠让他坐下，他就翘个二郎腿，大大咧咧坐下，拿起那粥就要喝，眼看别人还在犹豫，便对着穆玄筠抛了个媚眼：看我多支持你。
穆玄筠：“……”
风疏这一个不正经的眼神把他想说的话都堵了回去，缓了一缓才想起自己要说什么。穆玄筠定了定神，笑道：“他从见到我们开始，就规定了我们有几样事情是必须做的，第一是入夜之后不要乱走，第二是不能换与自己的同房之人，第三就是，三餐一定要回来吃。在我们所有的线索极少的情况下，我建议大家不要违逆蔡书生的意思。”
其他人面面相觑，正在犹豫，有一位姑娘先坐了下来，对他们二人嫣然一笑，也端起面前的碗。她这一领头，其他人也就纷纷做下，只留下蓝本清一个人还站着。
这就很让人尴尬了。
蓝本清脖子一梗，打算战到底的时候，穆玄筠忽然微笑对他说：“蓝道友，你最好也坐下，不然很可能出事。”
蓝本清哼了一声：“大人什么意思，我听不懂。”
穆玄筠垂下眼睛，慢慢地说道：“你没看见？也没感觉到？”
蓝本清莫名其妙地反问：“感觉到什么？看见什么？”
风疏见他毫无察觉，忍不住别过头噗嗤一声笑出来，免得对着饭桌笑不雅观，他抬手漫不经心点了点门口：“蓝大师，蔡书生在门口看你呢。”
他这话一出，有人就和蓝本清一起回头，外面天色已经黑了下来，隐隐绰绰的红灯笼的光也昏暗，蓝本清眯起眼睛仔细看去，忽然被唬了一跳。
在黑暗之中，不易被察觉的门口，一双带着血丝的眼睛正兴奋地盯着蓝本清。先坐下的人也看到了蔡书生，颤抖着抬起手指，结结巴巴喊道：“有、有、有——人！”
蓝本清冷汗一下子就下来了。
蔡书生裂开嘴角，露出鲜红色的舌头。
蓝本清咽了口口水，迅速回身坐下，端起了碗。蔡书生见所有人坐下，才满意地离开。
但是他这么一闹，总让人觉得四周有窥探的眼睛。
只不过说过保护他们的穆玄筠还是很气定神闲，这让气氛慢慢缓和下来。穆玄筠有着让人平静的气质，当他对你微笑时，你会觉得有他在，就没有不能解决的问题。
而风疏那无论在哪都吊儿郎当却又稳操胜券的样子同样让人安心。
毕竟他是大齐的少年战神，百战未曾有败绩。大齐的子民在危险的情况，身边有风疏坐着，总觉得那危险也就不那么可怕了。
于是所有人都看向了穆玄筠，穆玄筠慢慢地用勺子舀着粥：“还没到熄灯的时候，我们可以在这里商量一下到目前为止我们知道的信息。以及我们也该介绍一下自己。”
他看向其余众人：“我与将军已经表明身份，但是诸位若是有顾忌，也可用假名，只要有个可称呼的字号即可。”
其他人尚有顾虑，最先坐下的女子却盈盈一笑，率先开了口：“我是洛阳人，名字叫做岑清影。”
那一开始要拿银子雇蓝本清，又被蔡书生拿上吊绳吓个半死的男子眼睛转了一圈，陪起笑容：“在下家里不值一提，只有几口薄田罢了，大人唤我阿鹤就好，仙鹤的鹤。”
随后又有几人说了一下自己的名字，一开始进来就在瑟瑟发抖的姑娘叫做常梦。而暴躁怒吼，濒临疯癫边缘的男子叫做莫恭。
而一个眼睛四处乱转，看上去有些猥琐又有些癫狂的男子说自己叫许忠。还有一人，唯唯诺诺，老老实实说自己叫张五郎。
还有一女子，媚眼如丝，妖娆狐媚，看了一眼白滢滢，娇笑道：“奴家姓白，名字叫做怜儿呢。”她秋波一转，眼神就落在了风疏身上，眸光流转间，无限风情，然而风疏眉毛都没动一下，白怜儿笑了笑，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风疏眼观鼻鼻观心，丝毫不理会，仿佛自己已经睡着了。倒是许忠和蓝本清没忍住看向白怜儿。白怜儿对着他们便也笑起来。
这三位女子穿的截然不同，常梦衣着朴素，但是搭配似乎用过心思，像是普通城里人家的小家碧玉，而岑清影虽然也穿着寻常衣物，但是从料子来看淡雅精致，看得出家境不错，要比常梦强上一些。而白怜儿的衣服看起来也价格不菲，但是红红绿绿，穿金戴银，看上去倒是有点像是谁家的美姬爱妾。
最后剩下一男子，看上去机灵，笑面迎人，说自己叫做宋贤，他笑着问穆玄筠道：“大人，此次入局，我对大人和将军很有信心，出去之后我想登门拜谢，大家有穷有富，但是都是入局的交情，小的想来以后数局都要倚靠二位。”
这话里话外套交情，穆玄筠却也只是笑了笑，没有搭话，反而说道：“先说眼下，各位来到局中的之后，在接引人来之前，可有听到或是看见什么奇怪的事情？”
众人皆摇头，风疏却忽然好像从梦中惊醒，抬眸说道：“我遇见了个吊死鬼，就是咱们的接引人。”
“我知道的。”穆玄筠笑道，“他脸上那块青肿伤痕就是将军出手的结果罢？”
“他吓唬我，我就揍了他一顿，礼尚往来罢了，谁知他那么不经打。”风疏道，“不过在他吓唬我之前，我看见所在之处都是柳树，远远有歌声。”
穆玄筠和蓝本清同时看向风疏，穆玄筠眼睛一亮：“将军可还记得唱的是什么？”
“记得一清二楚，是唐时韩翃写与其爱妾柳氏的词。”风疏敲着桌子做拍，漫吟道，“章台柳，章台柳，颜色青青今在否。”
他这曲子一出口，厅堂内忽然吹来一阵冷风，吹得烛火摇摇欲坠随之而来的是一个女人边哭边笑的诡异声音，那声音仿佛是从阴曹地府传来一般凄厉怨毒，莫恭尖叫一声，跳起来打翻了桌子上的碗碟，常梦一哆嗦，差点哭出声，岑清影倒是冷静，面色不改，伸手抱住常梦轻声安慰。
蔡书生不知从何处走出来，提着人皮灯笼阴森森笑道：“诸位，该安寝了。”
“记得晚上不要出房门哦。”蔡书生手中的灯笼被那股阴冷的风吹动，他的脸色晦暗难明，阴阳各半，看上去阴险而兴奋。
“不然会死的。”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章台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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