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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暗潮涌动(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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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殁换上一身黑衣,束起松散的头发,一身飒爽。
看着换下来的严律的青衫,然后闻了闻,除了淡淡的桂花香,似乎还是沾上了些许腐味。
在手里揉巴揉巴决定干脆不还了,又板板正正的重新叠好收在身上。
回到客栈时已过了两个时辰,正值正午。
闲来无事的齐殁厚着脸皮晃晃悠悠的又钻进了严律的房里,结果扑了空,讪讪的出来又钻进朴若尘的房间,结果又扑了个空。
整个客栈转了一圈也没找到人,齐殁暗骂俩人不够义气,出去玩不带自己。
抬手化出金丝雀,四处找。
村子里正是热闹的时候,村民都在街上闲逛,小茶馆小酒肆都出了摊。
齐殁随意找了家茶馆,要了壶茶,坐在遮阳处,一边望天一边等金丝雀的消息。
正等的快睡着的时候,一阵淡淡桂花香飘过来,清泉般的嗓音道:“殁兄?”
齐殁睁开眼睛闻声望去,自己放出去的金丝雀正落在严律肩头,蹭蹭严律的脸颊,一脸炫耀的看着自己。
齐殁朝它微微一笑,威胁般回视,念叨:死鸟儿,你恐怕再没机会看到蓝天白云了…
严律看着眼前的人,一袭黑衣如墨,衬的肌肤更白皙,精炼的束发,将脖颈全都露在外面。
本就纤细修长的身形更显高挑,一双黑瞳如点睛之笔,整个人丰神俊朗,令人神往。
但就是如此绝色之人现在正和一直灵鸟斗气,着实有些可爱,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赶忙打个圆场:
“殁兄,莫怪小雀儿,是我让他悄悄带我过来的。”
齐殁看着它站严律肩上就莫名觉得不爽,干脆挥了挥手,散了那金丝雀。
转而盯着严律,邪笑一下,心道:“你悄悄过来,是为何啊?难道是想偷看我?”
圉界大魔王也染上了这个毛病,记吃不记打。
“你,就没个正经时候。”严律想到那晚的事,嗔怪道:“从来不知你何时是真,又何时是假。”
齐殁将那晚的事忘得一干二净,显然不知道严律话里有话,依旧吊儿郎当的样子,拿着茶杯在手里晃荡,半眯着眼睛,挑了挑单边眉,心道:
“我对律兄可都是真啊!莫要冤枉我啊——”
“哦?那当初相遇你笑我是脑子坏掉的土财主也是真的?还叫我大哥,说我是你亲哥来着,这都是真的?”严律打趣道。
“……”
这些事齐殁早就忘脑后了,但也的确像是他做的出来的事,毕竟当乞丐那会儿,为了讨点饭吃要点钱花,满大街都是亲哥亲媳妇。
于是从善如流的端起不要脸的架势,赖皮道:“律兄~~你若肯,我定与你义结金兰,终身大哥长,大哥短!并为此鞠躬尽瘁!”
这话怎么琢磨怎么不对劲,严律凭着敏锐的直觉婉拒了。
要说那晚也只是唇齿纠缠罢了,况且那时的齐殁正病着,平时清醒的齐殁从来不曾表现过对自己有那种心思,自己又何必一直挂怀。
至于自己心里萌芽的那片小花田,长在心里,藏在心里便算了。
就这样,在“他”肆无忌惮的撩拨中,“他”灌溉了一片土地,又严严实实的盖了起来。
“殁兄,你对楚君长可有印象?”严律话锋一转。
齐殁点点头。
“因对那施原一事,我有些疑惑,于是回了趟众君界,偷偷翻找了楚家的因果簿。”严律直视着齐殁道:
“那因果簿上,并没有施原被流放的记录。可那烟罗刹与施家夫人都说施原被判下圉界。烟罗刹甚至亲眼看到了判决书,这种判决不是一个区区大户说改就能改的,除非…”
“因果簿是由掌簿执笔记录的世间因果,八个掌簿记录八家域内因果,判决书一下因果即立,那因果簿无人能改,判决却能改,但也只有君长一人,显然楚一鸣并非无辜。”
齐殁早有料到并不惊讶:“但鲁术全遭命劫,寿命将至,况且那副残躯也说不了话,楚一鸣又精得很,此事还是先不要说出去比较好。”
严律默认。
“那个色胚去哪了,怎么没缠着你?”齐殁心上奇道。
“啊,若尘兄啊,他去找丑阿娘了。城内大户得知鲁术全将死,两个儿子也不堪重用,便开始抢鲁家的产业,若尘兄担心乐坊一旦易主,丑阿娘会被赶出去,想提前给她安排个好地方。他和那丑阿娘似乎蛮合得来。不过…”
严律一言难尽的表情:“你为何要给他起那种名号啊?”
“他曾光天化日想抢你回去做大房,又曾对我的色相垂涎,现在依旧对你图谋不轨,连客栈小二也要撩一撩,尤其是对男色十分执着,这不是色胚是什么?”
齐殁义正言辞的样子,看的严律嘴角直抽搐:你有资格说别人吗?!
齐殁似乎是灵光一现,突然想到了什么,有些小心翼翼的心里问道:
“律兄已二十有余了吧,为何没听说你有婚配?”
“………”严律一时语塞,齐殁眼睛悄悄的瞟了过来,但严律脸上一贯的云淡风轻,等了一会儿,听严律语气依旧淡淡,道:“曾有过,但是退了。”
“为何要退?”齐殁刚问完便有点后悔了。
“本就只是长辈私自定下的,我与她青梅竹马,亲如兄妹,自然而然的就退了。”
“那律兄,可有喜欢的人?”问的时候没经大脑,问完了齐殁感觉被自己招的雷劈了一下,全身都噼里啪啦的。
严律嘴角轻轻扬了一下,一只手指扶上嘴唇,沉默不语。
“咔嚓——”
齐殁感觉好像又被雷劈了一下,身心都外焦里嫩了。
齐殁整日给别人挖坑,如今终于轮到自己挖坑自己跳,实属活该。
一时无话,两人沉默,街道喧嚣,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仰头望苍穹,突出的喉结滑动,不知咽下多少言语。
齐殁轻拍桌子,顺势站起身,扔了银两给掌柜,清爽一笑跃然于面庞,心念道:回去吧,太热了。
齐殁向来不畏严寒酷暑,严律自然也是。
方才的茶馆与客栈不过短短几里,二人走的不急不慢。
齐殁个头较严律矮半个脑袋,但两人一个淡雅青衫寡淡清愁,一个肃杀黑衣英俊张狂,在人群中并肩而行,堪称一道稀奇绝伦的风景。
“阿娘,黑白无常!”豆丁大小的孩子裹着手指头,睁着豆丁大小的眼睛,一步三回头。
“那是仙君大人!长得好看的都是仙君大人!”孩子娘抱起孩童,一边给他擦口水一边笑道。
齐殁听后,随手化了只牡丹,拿到唇边轻轻吹气,那牡丹如乘风的舟,缓缓飞至那孩子娘的鬓边,乖巧的停驻。
孩子娘呆呆的抬手摸了摸那牡丹,又缓了缓神,红晕从脖子染至耳根。
隔着孩子偷偷抬眼看一眼那送花男子,不料眼神对个正着,忙不迭地“呀!”一声,抱着孩子就跑,一路小内八。
“殁兄,那是有夫之妇,又是年轻母亲,你撩她作甚。”严律侧身单手负背,略无奈道。
“不可多得的美人,自然诉倾心,我一贯如此,律兄忘了?”
齐殁微微抬头,眯着眼睛看着严律,不要脸的心道。
而后,学着严律,一本正经单手负背向前走去。
走着走着嘴里就叨到了几个豆沙包,逛着逛着又叼上了几个果子。
曾称霸城中乞丐的齐殁,一不留神就原形毕露,严律只得跟在他屁|股后面一路掏银子。
这村子的大道只有一条,回客栈的路也只有一条,连走带逛的,等回过神时,路边的摊铺已经越来越少,周遭的景象也越来越萧瑟。
此时正午的大日头已经开始偏西,俩人稍微仰头,并肩而立,人影打在地上与面前的木柱子相接。
齐殁嗦着严律模样的小糖人,伸出手指指了指那熟悉的“福至村”牌匾,满眼鄙夷,心道:
“严三公子,你这是要带我私奔啊?那也得先问问我的意思吧?”
严律看着那小糖人在他嘴里进进出出,舔的黏黏巴巴,牙齿在身上似咬非咬的。
明明就吃个小糖人儿,不知怎的看得严律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横是再也不敢看齐殁一眼,板着脸闷声道:
“齐大美男,溜达够没?够了就该回去了。”
说不上是故意,但见严律死撑着的样子,齐殁的贱骨头又隐隐作祟。
齐殁狡邪一笑,叼着那小糖人,仰着头凑到严律面前,日光落在那双黑漆的眸子,像是黑夜中闪着的明星,轻轻皱眉,一脸无辜样:
“严三公子,生气啦?”
二人距离近的能清楚的闻到糖人甜腻的味道,近到严律能看到自己的模样映在那黑色明当中。
严律赶忙不自然的退了半步,又看了看那扰人的小糖人儿,一把夺了下来,在齐殁眼前晃了两晃,平淡道:“不好好吃,扔了算了。”
说罢抬手就要扔的远远的,齐殁眼疾手快,赶忙伸手截住严律。
齐殁两只手包着严律温凉的手递到自己身前,一个低头,便像鸟儿衔食一样把小糖人儿夺了过来,抬眉挑衅:“不得,舍不得。”
严律被握着的手酥酥麻麻的,再握下去整个胳膊估计就废了,又不动声色的退了小半步,动了动肩膀想抽出来,了了这不自在。
可那贱骨头玩心大起,别说松手了,反而握的更紧,依旧不语,静静看着严律,觉得甚是有趣。
齐殁哪知道严律这不上不下的心思,只以为是不习惯被人触碰,那时在鲁家也是如此,于是不可察的又向前动了半步。
明明比自己矮了半个头,怎么这人一点都没矮子的自觉呢?
严律终是忍不得了,冰冻的脸裂开,挺直脊背,微扬下巴,摆了个俯视之姿道:“怎么,齐大美男,还没喝酒就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