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娱乐圈之以救世之名》金悦云

5、似梦

　　好长一段时间，姜余觉得魂魄轻飘飘的好似漂浮在虚无的空中，身体却沉重得动弹不得，魂魄想脱离身体而去，身体里却长出千丝万缕的黑线将魂魄硬生生缠裹着拖了回去。

　　随即是无穷无尽的黑暗，累，仿佛十余年的疲惫一涌而上，连做梦都是累的。

　　沉重的梦里，姜余平生第一次见到亲生父亲应如海。他看上去不过三四十岁，比电视上更儒雅英俊，更温和可亲，对这个陌生的女儿表现出无比熟稔的样子，让姜余在镜头下浑身僵硬。然后，他拉过另外一个女儿，叫她喊姐姐。
　　她只是阅历少，不是不懂人情世故，看得出姐姐表面客气下眼底的不情愿。所以她选择避开他们，去亲近更加友好的哥哥，至少是表面上更容易亲近的哥哥。
　　哥哥李慕卿从小参演电视剧，算是从童星成长起来的，只是褪去小时候的灵气后，逐渐变得平庸起来，去年为挽救低迷的人气，加入了偶像组合HHT——不过仍旧像这个组合的名字一样毫无水花。他似乎很喜欢姜余，一直称赞她可爱，说她应该进电影学院，还要把自己组合的成员介绍给她认识。这令姜余对与李家一起生活，有了些许期待。

　　《是亲人啊》第四期，姜余正式搬去申市，住到李厚姜幼卿家的大平层里。镜头记录了姜余初入新家的欢喜，也记录了她的局促和不安。
　　然后是李、应两家人合办party庆祝姜余融入大家庭，合家旅游，带她参加各种时尚酒会......

　　《是亲人啊》前几期陆续上线，节目收视节节攀升，李、应两家人再次站上舆论的风口浪尖。所有人的工作邀约都迅猛增加，李慕卿成功通过电影试镜，应潇潇和姜余入组录制大型偶像养成综艺《偶像4+1》。

　　姜余努力地适应曝光在镜头下的生活，顺从接受父母安排的各项工作，以期与家人们的步调保持一致。

　　那时的姜余满身书卷气，白纸一张，清纯又干净，她还不知道父母的温柔多是在表演善意，不知道与姐姐同台表演被拉踩的背后黑手正是生父一家，不知道哥哥对谁都很亲切，不知道。。。。。。
　　她那时，不知道的太多了。待在娱乐圈走完一遭，整个人便如那红红绿绿、复制粘贴的网红一般褪去了个人色彩，蒙上一层灰蒙蒙的烟火气，再不复当年的青涩纯粹。

　　再后来，《是亲人啊》连续两季火爆，李、应两家人纷纷翻红，只有姜余，不知从何时起，被各种踩踏的、嘲讽的污水淹没，渐渐泯然众人。

　　末世来临前，《是亲人啊》第三季开启录制，李、应两家人聚集在郊区的一个美丽村庄，打算拍一季归园田居。然而，末世悄然而至，丧尸横行，所有规则、人伦、道德纷纷被打破。

　　一群人在村庄守了几个星期，弹尽粮绝，不得不出发去最近的国民基地，路上实在挨不过，把美貌的姜余卖给了一群看守超市的暴徒，换取了几箱方便面。

　　姜余心如死灰，不堪凌辱，找到机会主动冲向丧尸，被狠狠地咬了一口。暴徒们消灭了丧尸，也把她打了个半死，扔在了丧尸堆里。

　　那时她只想死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于是拼命挣扎爬进了旁边的工地，滚进了一间破烂的木板房，没想到，房间的床底下竟然有两箱方便面，还有矿泉水。靠着这宿命般的方便面，她忍过了两周的虚弱期，竟奇迹般地康复起来。

　　后来她才知道，被丧尸咬后九成会变成丧尸，剩下的一成要么死亡要么进化。
　　而她，幸运地进化了。感谢那段不堪回首的时日，让她在短短时间内适应了新世界的生存法则——适者生存，强者为王。

　　也不知道过了几经岁月，叫她从一个年级顶尖的模范生，变成杀人不眨眼的所谓人类幸存者，多年后波澜不惊地手刃了站在敌对阵营里幸存的家人。遗传自骨子里的冷血，被刻意训练的耐性，成为她顽强求生的基石。

　　十年的磋磨，磨灭了她的感情，让她习惯于以最理性的方式面对所有事情。哪怕重来一回，再次面对满心算计的家人，她也可以如陌生人一般冷静对待。算起来，她与所谓的家人之间，确实可以算得上是有些许熟悉的陌生人罢了。他们只是不该，不该将她拉入那繁华的世界，给予她温暖的假象。这一世，她不要那温暖，也不要他们的性命。她放过他们，也放过自己。

　　只要把一身重担卸掉，这世界于她，便没什么值得留恋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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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阳市中心医院的一间高级病房外间套房里，李、应两家人济济一堂，正在录制《是亲人啊》真人秀，原本这一段是为了录制众人探望姜余的场景，但姜余已经昏睡三天，迟迟不醒。要不是医生再三保证她只是太疲劳了需要休息，节目组怕是要再给她做一次全身检查。众明星档期难得凑齐，只好勉强在主角缺席的情况下进行录制。

　　客厅的两条长沙发各自坐着姜幼卿、应如海两家人，个个衣着精致，装扮得体，对面的摄像机排成一排，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录制访谈节目。

　　众人先是就姜余生病一事进行了讨论，姜幼卿进行了自我检讨，表示没想到姜余高考压力这么大，以后要更关注孩子的身体和心理健康云云；然后八卦了一番对姜余表白的男生，李厚和姜幼卿都不愿多说，只说年轻真好，打着哈哈一带而过，将话题转移到姜余未来的发展规划上。

　　节目第二期前天播出后，姜余一连上了多个热搜，“姜幼卿应如海私生女”、“最美星二代姜余”、“姜余流泪”……可以说是一夜爆红，各种节目邀约接踵而至。姜幼卿大喜之余，连夜为她制定了一条走红之路，梦想将她打造成下一个顶级流量，以弥补自己当年的遗憾。她与李厚一番商讨后，不顾姜余还昏迷不醒，为她接下了下一档节目—大热选秀综艺《偶像4+1》。

　　“什么？让她跟我一起上《偶像4+1》？”应潇潇惊诧地瞪大了眼睛，扬声质疑道。

　　应潇潇今年十九岁，长相普通，身材高挑纤细。她有着紫色的眼影芭比色的红唇，头发编成色彩斑斓的小辫，穿着嘻哈风的衣服踩着印着骷髅头的高帮帆布鞋，打扮得张扬有个性，为了能在美人济济的娱乐圈有一分辨识度，费劲了心思。她的嗓音尖细，声音一高，便显得有些尖酸刺耳。

　　姜幼卿不易觉察地皱了皱眉，耐心而和蔼地笑道：“是啊潇潇，小余暑假反正也没事，正好陪你一起去参加节目，你们姐妹俩也好培养培养感情。你看你们俩都这么漂亮，一起出个姐妹秀肯定很好看。”

　　呵呵——应潇潇撇了撇嘴，毫不掩饰地嫌弃道：“阿姨，你当《偶像4+1》是谁都可以上的吗？”

　　姜幼卿面色一僵，她可真讨厌没有教养的孩子。

　　“可不是谁都可以上的嘛~”歪在沙发边削苹果的李慕卿状似随意地嘀咕了一句。

　　近些年选秀综艺频出，模式大同小异，观众早已审美疲劳。《偶像4+1》是企鹅视频为了打破这种困局，策划的一档S+级创新型选秀综艺，不接受素人报名，只招收国内有名头的娱乐公司推荐的艺人，尤其青睐自带流量和话题的小明星。说白了，就是有背景有名气就可以报名。只要报名成功，就可以参加初选录制，哪怕不能进入正式的比赛，也有机会在第一期里露露脸。

　　姜余唱跳无能，但凭着惊人的美貌，进入初选刷刷脸是没问题的。初选的表演节目是参加者自行准备的，形式不限。应潇潇从小练舞，在流行舞圈小有名气，如果愿意与姜余合作一个舞台，一个唱一个跳，互相照应，拉高总分，又有姐妹档的噱头，那么姜余通过初选的几率说不定会大大增加。在娱乐圈，多一分曝光，就多一分机会。

　　这一点屋子里的人心里都清楚得很。

　　应潇潇的妈妈赵佳面色不悦，不自觉地抚了抚右手食指上的钻戒，幽幽说道：“上节目容易，要给观众留下好印象可不容易。现在的观众，那是见得多眼睛亮，光长得好看可讨好不了他们，谁有真本事，谁是花架子，一上台就看得清清楚楚。我不是说小余不会唱歌不会跳舞没有才能，我是说有些事儿啊，不行就别硬上，容易招骂，你说是吧，幼卿。”

　　“说的是，但当艺人不就是这样，一路挨骂走过来，我们几个不就是这样过来的。小余确实什么都不会，所以才需要多去闯一闯，只有亲自试过了，才知道自己将来想做什么，哪里有欠缺，才会努力去成长。”姜幼卿优雅地端坐着，不疾不徐道，“而且潇潇的舞蹈那么优秀，如果再加上小余的人气，说不定更受欢迎呢。”

　　“潇潇才不需要别人的人气。”赵佳嘴硬道。她最喜欢听别人夸应潇潇，从来不觉得自己的女儿长得不好，但也不得不承认她的人气不行。姜余近来爆红，确实可以蹭一蹭她的人气。她一时有些犹豫。

　　那边旁听喝了半响茶的应如海思忖着左右都是自己的亲女儿，便放下茶杯，作和事佬道：“潇潇啊，你就带妹妹去玩玩吧。”

　　应潇潇的脸色瞬间黑如锅底，应如海不出声还好，这一出声，叫应潇潇想起都这一切都是因为她爸的桃花债引起的，而今她爸爸还帮着另外一个女儿欺负她，不由得心情恶劣急了。她的情绪一向来得极快，当即不顾场合说道：“我不要！凭什么让她跟我一起上节目？！她算什么！”

　　“只是让妹妹跟着去见见世面，不会影响你的啊，宝贝~”赵佳揽着应潇潇，心疼地安抚着。

　　“对，宝贝你别急，这不是商量商量嘛。”应如海解释道。

　　“可是我不想跟她一起去，我跟她又不熟，我自己还要练歌练舞，哪儿有时间教那个书呆子！”应潇潇浑身抗拒，她自视甚高，才不想让自己的名字跟这个私生子粘在一起。

　　其实她心底明白，姜余的美貌是杀器，哪怕什么也不做站在她身边，都会对她造成压制。

　　她就不该出现！应潇潇又是嫉妒又是恼怒。

　　应家人的对话让姜幼卿听得极不舒服，贬低姜余无疑也贬低了她，但让姜余与应潇潇一起表演节目又是自己儿子怂恿的，于是她瞪了一眼儿子。

　　李慕卿避着镜头翻了个白眼。没错他就是故意的，他讨厌应潇潇那副蛮不讲理的样子，应如海一家人都很讨厌，一家子全是自私自利的小人，一起录了几期节目把他恶心坏了。往常他顾忌好男不跟女斗，现在好了，有个好拿捏的姜余当枪使，不用白不用。他知道父母有意让姜余参加《偶像4+1》后，就故意撺掇母亲，提出让应潇潇带姜余一起去，一恶心应潇潇，二打击姜余，一举两得。
　　李厚默默看着，见妻子一时下不来台，推了推斯文的黑框眼镜，说道：“潇潇啊，小余以前说没去过节目现场，想去看看，她妈妈才提议让你带她去参加节目体验体验的，想着有熟人帮衬。没想到你这么抵触，如果你实在不愿意，那就算了，回头我跟小余好好说说。”

　　姜幼卿也点了点头：“是啊潇潇，都是阿姨不对，没有考虑到你的想法，你也说了小余就是个小书呆，唱也唱不好，跳也跳不好，估计初选都过不了，还拖你后腿，算了我们不去了啊。”

　　这一招以退为进就差把应潇潇不懂事、嫌弃妹妹打在公屏上了。这要是播出去，应潇潇挨骂是少不了的。

　　她说完还似有若无地瞟了一眼应如海。

　　应如海有些浑浊的眼睛看不出在想什么。

　　赵佳很快反应过来，脸色顿时又不好看了，她一边拍着女儿的背，一边说道：“幼卿你看你说的，小余又听话又懂事，多好啊，潇潇也很喜欢妹妹呢，不过潇潇准备的舞台太难了，不适合跟小余一起表演。这样吧，我让潇潇的舞蹈老师给姜余也出个节目，让她们姐妹俩各自准备一个舞台吧？”
　　“就这样吧，回头我再给小余找个唱歌老师，临阵磨枪，不快也光。”应如海一锤定音，他对这种小事争来争去已经有些厌烦了。

　　“这个不用，慕卿可以教她。”李厚说道，“不过慕卿最近要拍戏，可能时间比较忙，到时候让璨阳来帮帮忙。”

　　李慕卿和丁璨阳同是偶像组合HHT的成员，都在李厚的娱乐公司旗下。与专注演戏兼职做唱跳偶像的李慕卿不同，丁璨阳是正儿八经从音乐学院毕业的，教导姜余唱唱歌绰绰有余了。到时候让节目组拍一拍丁璨阳教导姜余的过程，也算是给他创造露脸机会。

　　“嗨，看我们年纪大了都忘了慕卿还有个组合。”赵佳连组合名都不记得，心想也不知道沦落到多少线了，幸灾乐祸道，“那让他们几个教正合适。”

　　李慕卿似乎没有听出对话里的挪瑜，笑眯眯道：“嗯，微博上都说我妹妹是最美星二代，兄弟们早就想见见了，回头我带她去公司走一圈，羡慕死他们。”暗踩应潇潇长得不好看。

　　果不其然见应潇潇拉下了脸。

　　李厚暗自摇头，三言两语转移了话题。气氛又和睦起来，几个人杂七杂八地聊着，偶尔问一句姜余醒了没有。

　　一副其乐融融现世安好的样子，仿佛刚才吵得能把病人吵醒的不是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