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我心喜》文宴

6、我还是不太明白

　　眼神空洞地注视着房间深处的黑暗，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今晚似乎又是个无眠夜，自从来到古代后，因为没什么事情做，我的工作时间也不长，平常除了帮陈斯和处理家务事后就没事情干了，好几个晚上都像今晚一样，脑海中被思绪占满，无心睡眠。

　　我摸了摸耳朵，似乎还有些烫，傍晚在陈斯和医馆发生那事后，我都不敢看他，心里一跳一跳的，我把脸埋进棉被里，努力想让自己的心正常点，但好像没什么用。

　　终于我放弃，起身穿好鞋后，我便走出门外，打算让夜晚的冷风吹吹我发烫的脑袋，走进小院，今晚的月光有些黯淡，我坐在石椅上，撑着脸发呆，从院子里可以看见陈斯和的房间，我朝那方向一望，意外地发现他的屋子的灯竟还亮着。

　　心下疑惑，莫非陈斯和又在熬夜写药方了？我想着这可不行，陈斯和不过是个小镇大夫却这么努力工作，身子莫要熬坏了，我走了过去想劝劝他。

　　沿着回廊走近陈斯和的房门，我听到一阵压抑着的咳嗽声，忙推开房门，陈斯和正蜷曲着身体，脸上满是痛苦的神色，手压在嘴上，低低地咳。我忙走过去扶起他，焦急地问：“陈大哥，你身体不舒服吗？”

　　陈斯和看见我，虚弱地笑笑，强撑着说：“映喜你又晚睡了。陈大哥没事，你快去睡吧。”

　　我咬着唇，有些强硬的说：“我去睡之前你也要睡，你自己说晚睡不利养身，所以你也不能晚睡，你看你的身体都在抗议了。”我摸了摸他的额头，没有发烧，但是他的脸色非常苍白。

　　陈斯和还要说话，被我打断，“陈大哥你莫要说了，看你的脸色这么差，为了你好我今天一定不能让你熬夜。”说完推着他到床上，强硬地要他乖乖躺好，陈斯和泛着无奈的笑任我摆布，大概是屈服了。

　　我坐在陈斯和床边，干咳几声：“今天你不睡也得睡，我会在你旁边陪你睡的。”

　　陈斯和眨眨眼，“映喜你要怎么陪我睡？”

　　我脸一红，想到以前我睡不着时的办法，清了清喉咙说：“我唱歌给你听，你别笑我啊。”

　　说完我轻轻开口，一开始有点抖，我对自己歌声实在没什么自信，后来看见陈斯和鼓励的目光，便平稳多了，“乖乖睡，快快睡，外面天黑又风吹……”一曲唱罢，我看着陈斯和，发现他似乎没有要睡的意思，就瞪了他一眼，嘟着嘴说：“我都唱歌给你听了，你怎么还不睡？”

　　“本来快要睡了，但是映喜的歌声太好听了，所以就不想睡了。”陈斯和用有点狡拮的笑容笑着说。

　　我脸上泛红，之前都没发现，原来他喜欢作弄人，看着他带着笑意的眼睛，我用手盖着他眼睛，嘴里嚷着：“不许看。”陈斯和用他的大手盖住我的小手，发出笑声，震动透过我的手传过来，等他笑完，我靠近他，俯身在陈斯和的额头上吻了一下，就迅速抽回手，逃出陈斯和的房间。

　　砰地一声，我把自己房门关上，捂着自己的眼睛，手上还残留着陈斯和的药香，我悄悄地笑了。

　　隔天一早，我拦住正要去医馆的陈斯和，“陈大哥，你今天给自己放假一天吧，你昨天把身子都给累坏了，休息才能走更长远的路嘛。”我再接再厉，“更何况，我来这之后都没有跟你一起出去过，你带我出去玩嘛。”不知不觉，我带点撒娇的意味，忙低下头，希望陈斯和没发现。

　　陈斯和摸了摸我的头，用带着笑意的声音问我：“寂寞了？”

　　我点点头，再次央求他带我出去玩，陈斯和故意沉吟了一阵才答应我，他就是想看我急是吧，我嘟着嘴想。

　　跟着陈斯和走在路上，强烈感受到陈斯和的高人气，一路上总有人跟他打招呼，也有人想拦他下来聊聊，不过他总不会让我在一旁等，两三语就会打发来人。我跟在陈斯和身后，抓着他的袖子，偷偷看他，微风吹过他的发，带起几缕青丝，淡青色的发带随风飞扬，引起周围女人惊艳的目光，我有点自豪自己能跟着这么出彩的人，一边又希望最好大家都别看他，心情矛盾不已。

　　“映喜？”陈斯和的呼声打断我的思绪，我抬眼呆呆地看他，他有些无奈，露出拿我没办法似地笑容再重复一遍他的问题：“今天天气这么好，不如我们去游河吧？”

　　不知不觉我们已走到河边，看着河上的画舫，我忙点头，以前我在河边散步时就老想着要来游湖，只是没人陪我，现下这大好机会我当然要把握。

　　画舫不大，这里有闲心的游客似乎也不多，三三两两地，但是穿着打扮都相对好些，我还注意到有些特殊的游客，带着的人大概是附近倌馆的小倌儿，左拥右抱好不风流快活。小倌的穿著打扮较着寻常男儿暴露许多，薄纱下隐隐约约透出姣好的身段，似乎注意到我在盯着他，有个小倌朝我这边睨了一眼。

　　我脸上一红，转身紧跟着陈斯和，把自己藏在他身影后，陈斯和好像有些了然地对我笑了一笑，轻声问：“喜妹妹莫是喜欢那样的？”

　　我羞赧，细声说：“你干麻这样说话……看看也不行嘛？”

　　陈斯和装出有些莫测高深的样子，咦了一声，我发现他最近越来越爱欺负人了。

　　我们靠在画舫的扶手上，一时无语，河上风大，吹得我发丝乱飘，陈斯和稍微移动了身子站在我身后，为我档风，他身后的药香又传了过来，我盯着河面上的波光，不敢乱动。

　　“映喜，你到这儿后还习惯吗？”过了一会，陈斯和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我摇摇头：“我大概一辈子都不会习惯吧，这里与我的故乡差太多。”

　　陈斯和叹了口气，大手覆盖住我握着扶手的手，低声说：“我在晚上常常看到你会一个人呆坐在小院里，我看着你这样时，总是会心疼，但自己又没能帮上你什么，就连带你出来散散心也要你提醒，你可会怪我？”

　　我抬眼看他，陈斯和一脸懊恼的样子，眼里实实在在地传达出对我的关怀，我心下一暖，向后靠进他怀里，轻轻地说：“我来到这里后，人生地不熟的，只有陈大哥你能让我有安心感，只要你陪在我身边，我就心满意足了。”

　　“映喜你别难过了，我愿意做你在这里的依靠，只要你在我身边笑着，我也心满意足了。”陈斯和把头抵在我头上，叹息般地说道。

　　我看着河边，两人都没有说话。

　　突然，画舫里传来吵闹声，我往里一看，原来是那风流小姐要他带来的小倌儿乘着大好风光舞上一曲，众人正鼓噪着，有人看见陈斯和，便向他喊：“陈大夫，我们这儿刚好缺个伴奏的，不知能否有幸聆听陈大夫的仙音？”

　　我不解地看向陈斯和，旁边有人跟我说道：“陈大夫的琴音可是一绝，平常很少有人能听到，今天要是有幸，那可真是大饱耳福了呢。”

　　众人起哄，陈斯和看向我，“映喜觉得我要不要弹呢？”

　　有人高声说道：“小妹妹，你可千万要让陈大夫答应啊，上次有人慕名而来在陈大夫医馆前求了三天三夜都没能听到，今天要是因为你能听得陈大夫的仙乐，那你可真是立大功了。”

　　我推推他，嗫嚅道：“你就弹吧，大家都这么说了。”

　　陈斯和定定地看向我，然后笑开了，刮了刮我的鼻子说：“映喜，记住这是我为你弹的。”

　　他坐到琴边，缓缓移动素手，他先拨了几个音，未成曲调的零星声音便撼动了听客的心，接下来如泉水般连绵不绝的声音传出，又有如春天枝头百灵鸟的歌唱，细密的音符流了出来，众人不禁脸上露出陶醉的表情，陈斯和的身体随着音乐节奏轻轻摆动，专注地看着手下的琴弦，没有人认为他是来伴奏的，因为他只要一开场，就夺走众人的目光，那些小倌们怔忡地听着，没有动作。

　　我看着他，不只我看着，整个画舫的人都沉醉在这样的琴声里，陈斯和抬眼看向我，曲音一变，转为哀婉低语，幽幽的琴音传来，重重地击打我的内心，曲罢，陈斯和避开向他恭维的人们，环住我用有点懊悔的声音说：“别哭，映喜，我绝对不想因为我而让你哭……”

　　我抹掉眼角的泪，有些莫名：“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眼泪就掉了出来……”

　　之后过了几天，我总在想我当时为什么要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