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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Chapter 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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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是红烛楼的人,快跑!”
“别回头,跑!”
男人脸上是前所未有的惊恐,周遭全是叮啷哐啷的碰撞声,连着天与地,从四周聚拢。
狂风猛然乍起,满地枫叶卷筒遁地疾走。“唰唰唰!”,枫叶如刀片,甩在人的脸上仿佛能听到切开皮肉的声音。
但他全然顾不得,顾不得抬手往自己脸上抹上一把---------
“别往后看,别回头!”为首的男人脸色苍白,死死咬着牙,鲜血流淌下来遮住了他半只眼睛,但他已然分不清那到底是汗还是血。
突然在他身侧响起一个声音:“大……大哥,没路了!”
男人抬头往前看了一眼,偏头啐了一口,猛地握紧了腰间一把长剑,声音捶地有力,甚是干脆,下了死命令:“跳!”
几百米的悬崖峭壁,一眼望不到底,壁岩如同经过细心打磨过的玉石,滑的几乎放不住脚。
那人大惊:“大哥……这、这跳下去还有命活?”
“叫你他妈的跳,哪来这么多废话!”
为首的男人一把拽着那人的衣领,粗鲁的拖拽着把人往下推。
如果注定今天谁都活不了-------至少别留在红烛楼的人手里。
“嘭!”的一声,离他最近的一人腿一软,一头栽进了枫叶林里,不知道是谁的血,黄色的枫叶一路染了红,艳的过分。
为首的男人只顾得匆匆往后看了一眼,便再也顾不得其他,他骂了一句脏话,一把将人连拉带扯的拽起来。
“大……大哥?”
“别说话!快跳!”
“我、我我我……我看到了。”
男人一巴掌甩向那人脑袋,大骂:“我他妈叫你别说话!”
“红衣服,她穿的红衣服……”
一行人皆脚步一顿,一双脚仿佛千斤重,就跟长在土里一样拔都拔不出来。
红衣服?
红烛楼红叶,是从阴鬼之地爬上来的怪物,就连阎王爷都要卖她几分薄面,她让你一时死,谁也留不到三时。此人杀性异常,又是个半疯子,疯起来连只蚂蚁都不放过,通常所经之处,必定生灵涂炭,从红叶手底下逃生,简直是白日做梦!
脚底的枫叶劈里啪啦相撞,撞出一串清脆的刀剑声,继而满地枫叶迅速堆砌而起,砌起一座几米高的小山丘,而就在那小山丘的山端,站着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那影子穿着一身鲜艳的大红色,就连鞋子,也是统一的鲜红,长发尽散于狂风之中,纤细的手指握着一枚红色枫叶。
没人能看清她的面貌,就像一个突如其来的冤魂,无形中扼住了所有人的喉咙。
为首男人咬了咬牙,放在腰间长剑剑柄上的手缓缓挪了下来,转身低着头“嘭”的一声跪倒在枫叶林中,道:“我们一行人无意闯入红烛楼附近,扰了红叶女侠的清净,还请女侠能绕我们不死,日后必当感激不尽!”
长而久的沉默,狂风中夹杂着一行人厚重的喘息,前所未有的压迫感袭来,谁都不敢抬头再看一眼,只听突然从那堆砌起来的小山丘传来一声极低的笑声。
男人握紧了拳头,指甲陷进肉里,低头再道:“我们一行人出门办事,不料在途中迷了路,这才误闯红烛楼,并非有意,日后绝不会再踏入这里半步!”
“日后?”一股难以言说的压迫感自上而下袭来,红烛楼地处高山之巅,空气本就稀薄,眼下连呼吸都困难了起来,山巅之上那女子轻轻一笑,说:“进了红烛楼,出去可就不能叫人了。”
一行人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女子低了低头,把玩着手中那枚红枫叶,低沉的语气:“从你们的谈吐举止来看,并不属于哪个江湖剑客,朝廷的人?谁派你们来送死的?当今皇上?”
男人心大惊,冷汗顺着脊背倒流,他吞了吞口水,头尖着地,道:“我们并非隶属于朝廷,也不受任何人的指派,只是误闯,狂风遮眼迷了路,不知这是红……”
“哗啦”一下,划破颈动脉的声音,扬起一道鲜红的弧影,泼向了枫叶林中。
没人看到她是怎么出手的,那枚红枫叶像是突然受到了谁的召唤,自行脱离于主人的控制而强行索命。
男人颤抖着声音:“女侠请听我说,这其中肯定有……”
不等他说完,卡在第一人脖子上的红枫叶像是突然活了一样,穿透第一人的脖颈,第二下“刺啦”声,声声入耳,从左向右,不留后路。
她似乎是没了耐心,再问:“最后一遍,兰念成派你们来所谓何事?”
男人脸色苍白如纸,带着一股视死如归的决然,敢直呼当今皇上名讳的,又到底是何人?
此次任务他接到的指令,是不惜一切代价除掉红烛楼红叶,皇上惧怕这个女人的存在,那种怕,已经到了日思夜想,夜夜不能寐的地步!
而背叛朝廷就能活下来吗?毫无疑问不会。
于是他咬紧了牙关,死扛道:“着实是误闯!”
女子轻笑出声:“天堂有路你不走,偏偏误闯进我这道地狱门,有种!”
话音刚落,山丘皱缩,仅仅一瞬,那数不清的枫叶刀片发出一连串清脆的撞击声,紧接着,烈日隐没,乌云重千斤,千万片刀刃迅速交融成一把长剑,剑身纯银,唯独剑柄端处带了一点红,那红像是鲜活有生命的怪物,咕噜咕噜打着急转。
男人骤然睁大了瞳孔,传闻中的生决剑,见过这把剑的人,坟头的野草都有三尺高!
“听我解释,我们只是……你!”
他终于看清了那女子的长相,临死之前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当今皇上会如此惶惶不可终日,这个女人,不仅是兰念成一个人的噩梦,是整个兰督!
“哗啦”一下,喷出的鲜血染了她半边袍子,生决剑“哐哐哐”抖个不停,夹杂着一阵鬼哭狼嚎的呜咽声。
女人摸了摸剑端处的那抹鲜红,温柔的安抚:“别怕,结束了。”
倒地的男人不停抽搐,一脸的不可置信,明明……不可能!
他用手捂着自己脖子,最后再确认了一遍:“你,你是……兰辞?不可能,这不可能!”
兰辞缓缓蹲下来,脸上挂着笑:“没记错的话,当年是你父亲亲手给我挖的坟,扬在我脸上的第一把土是你撒的,我本该谢谢你们父子,奈何那短命鬼挖坟技术实在是太差劲,躺在里面手脚都伸不开,请的风水大师也是个混账玩意,夜夜都能听到野兽的撕鸣,我睡的好不安逸!”
兰辞举起手中的长剑毫不犹豫一剑刺穿这具腐尸,说:“真是扰我安静!”
“不对!”男人睁着发白的瞳孔,口吐鲜血,使劲摇头:“你不可能活着,那么多人看着……不可能!”
“当然不可能!”兰辞说:“每个见过我的人,跟你,是一样的下场,他活不到京城给兰念成带句话!”
……
一条破败不堪的小道,两旁杂草疯长,几乎能淹没一个成年人的膝盖。穿过这条小道,能看到一块陈旧的匾,匾上写着歪歪扭扭三个大字:红烛楼。
如若不是这三个字,这里肯定会被误认为是一片坟地,家族灭门,无人打理的那种。
大门是木头的,几十年过去已然腐化的厉害,像个颤颤巍巍的九十高龄老大爷,推不得也关不得。
大门处从未上过锁,上了也没用,毕竟穷。可就算是满院子都堆着数不清的金银珠宝,想来也是没有人敢动的,毕竟“红烛楼”三个字有的时候比阎王爷还夺命。
可推开了那扇大门,却又是另外一幅景象----满院子是开的正盛的红米梅,连花带根娇艳的过分。
花开正好,根端刚好被热血灌溉,血腥压制着花香,直教人分不清什么是迷,什么又是痴。
月下一人,红绸长缎,金丝腕扣,高高的马尾绑在头顶,一双眼睛于这冷天中凉彻。只见她抬手大拇指轻轻擦着溅到一片花瓣上的血珠,漫不经心的开口:“来都来了,藏起来就没意思了。”
可这院子里,分明满地的死尸,一个喘气的都没有。
红艳艳的红米梅中央,有一片腐烂的叶子,只轻轻一碰,便离了树根,垂头搅入了一滩的烂泥,沫的深,没了踪影。
“果真,污血不适合养你们。”她皱了皱眉,转身一剑劈了那树珠,连根都刨了出来,冲着漆黑的角落开口问:“还不准备动手吗?”
风呼呼刮过,那抹暗影只一瞬便再没了踪影。
“废物!”兰辞收了剑,准备回屋。
“兰辞姐姐!”突然,一男子小跑着从门口跑进来,仿佛看不见那满院子的死尸似的,跳跳跃跃的踩着那些人的头颅,一脚下去均数成了一堆粉末。
此男子个头很小,脸上的稚气未退,像个乳臭未干的毛小孩,走起路来不走直线,往往东倒西歪,一蹦一蹦的蹦到兰辞跟前。
“都杀光了吗?”他笑着问。
“嗯。”兰辞应了一声。
凌兮抬起头看兰辞,一身的杀气眼下退的差不多,那双眼睛懒懒散散的像是杀累了,沉沉的垂着,她手中的生决剑仿佛睡着一般,静悄悄的都忘了跟凌兮打声招呼。
“刚刚逃了一个。”凌兮指了指外面,“兰辞姐姐为什么要留他一命?”
“总得有人带点消息给兰念成。”兰辞转身问:“有鬼魅的消息吗?”
“有的!”凌兮开心的歪着脑袋,开门见山道:“昨日我听到了一个很奇怪的声音,于是一路追着那个声音跟到了一菩萨庙里,前来跪拜者不在少数,妇人居多,皆是为自己女儿求生路的。我打听了,菩萨庙那一带近日有鬼新娘在作乱,据说短短数日内已经有十七八个女子莫名消失了,这般变态,不出意外应该就是鬼魅的手笔了!”
兰辞道:“尽快找到他,我们还有别的事要做。”
凌兮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从自己怀里摸出一张皱皱巴巴撕成两半的红油纸递给兰辞:“给,一路上都是这个,我撕了给你看。”
兰辞摊开来,那是一张通缉令,红叶的通缉令。画像中的人雌雄难辨,单眼皮,大嘴巴,皮肤黝黑,身材健硕,面容可憎……
可以说,跟兰辞本人毫无瓜葛,除了那身鲜艳的红衣服,还有那把剑下不留生魂的生决剑。
“那些……”凌兮往后指了指满地的死尸,问:“都是什么人?”
兰辞垂眼,没什么兴趣,只道:“朝廷的走狗!”
凌兮瘪了瘪嘴,很是无辜道:“兰辞姐姐,我们走的时候答应过主上,不惹事生非的,你杀了这么多朝廷的人,我们还怎么去泽城?虽然这画像画的实在是不堪入眼,但生决骗不过任何一个人,太明显了!”
估摸着,还没到泽城城门他们二人就得被官兵扣押了。
“惹是生非的不是我,是他们先耐不住性子!”兰辞转身道:“生决向来不受控制,来便杀,管他什么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