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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chapter 6 ...

  •   余向晚感冒了一个星期,苗小青没再去办公室,上完课就回到宿舍看书,顺便照顾前三天反复发烧的余向晚。

      一周后,余向晚痊愈,苗小青也读完了那本《量子力学2》。
      她把书还给余向晚,“我知道该怎么解了,也试着推了一个礼拜,还是不能理解当中的思想。”

      余向晚拿了张白纸,刷刷地写了一页,招手叫她过来,指着纸上的公式说:“你看,这个是产生算符,这个是湮灭算符。第一项就表示电子在晶格上跳跃,第二项就是电子间的相互作用。”

      苗小青眼睛一亮,抱着余向晚左晃右晃,高兴得脸通红,“太谢谢你了!”
      余向晚笑着推开她,“最烦你这么粘粘腻腻的。”又催着她说,“行了,你赶紧去推出来,剩下的我也不会,帮不到你了。”

      苗小青从小就明白有人教和完全自学的差别。而物理系的方向不同,所学也不同,不是一通百通。她要不按学校的课程进度来,就只有一条路——去求她的师兄们。

      回到办公室,她才知道这一周来,冷空气和秋季流感撂倒了不少人,包括他们办公室的程然。
      苗小青想到降温那天见到他。他穿着一件短袖T恤,关心他穿少了,还跟她得瑟一直穿得少。他倒下一定是老天爷单选他放了冷箭。

      苗小青尽量让自己表现得不那么兴灾乐祸,“寒流来得太快,他没来得及加衣服才感冒的吧?”
      袁鹏低头看着文章,听到她的话,头也没抬地随口回道:“他不是没来得及加衣服,他是没衣服。”

      苗小青很意外,“他那么困难吗?”
      袁鹏终于抬起头,“切!你想哪去了。他是暑假来的我们学校,之前也不知道能在这里待那么长时间,就只带了夏天的衣服。突然降温,他还以为撑两天就会回暖,就拖着没去买衣服。”

      苗小青这才想起程然的“临时工”身份,“他现在怎么样了?”
      “不知道,他差不多是系里最后一波感冒的。”袁鹏低头整理手里的一叠算稿,“我们都忙得顾不上,再说一个小感冒而已,床上躺几天就好了。”

      苗小青想到余向晚反复发烧的三天,多少有点担心。随即又想,她就算是关心他,他也不会领情,十有八九还会冷嘲热讽。
      这次思想总算比行动快了一步。
      苗小青抛开了心头的那点担忧,踏踏实实地待在办公室里。

      一整个下午她都在寻找机会,想让袁鹏和杜弘教她平均场算法,但是这两人忙得连去倒杯水的空隙都没有。她不得不面对现实,现在唯一一个有空的,就是那个在宿舍睡大觉的病人。

      余向晚生病帮她看文章,她心里还有些内疚。那个冷漠的家伙就算了,反正他躺床上也无聊不是?
      她跟袁鹏问了程然的宿舍门牌号,去校外药店买了体温计和药就直奔11栋宿舍楼。

      站在805门外,她敲了几下门。
      门里静静的,没有响起鞋底擦着地板的声音。就在她以为程然不在时,门从里面悄然打开了。

      程然的感冒症状表现得非常明显。脸色苍白,鼻头发红,眼睛充血,嘴唇干燥起皮。他穿着一身短袖的格子睡衣,没什么精神地扶门站着,见到站在外面的苗小青,他也没有意外。

      苗小青低头看到他光着脚,不经大脑地就冒出一句责怪,“怎么还光着脚?”
      程然没有回答,转身爬回床上,用被子把自己裹得像条寿司。
      苗小青进屋,关上门。

      学校的博士宿舍是单人间,去年才建成投入使用。配置有独立衣柜,书桌,双人床,和一张长沙发。按理说程然这样的访问学生,是没有资格住进宿舍的。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他不但住了进来,还跟袁鹏一样,享受着这么一间宽敞明亮的单人宿舍。

      苗小青走到床边,看了一眼下巴夹着被子,缩成一团的程然,他的眼睛闭着,看不出睡没睡着。她一时也拿不定主意是先离开,还是再等会儿。

      房间里的东西并不多,却很脏很乱,门边总共就两双鞋子,却东一只西一只没有成对摆放。沙发上堆着脏衣服,地板很久没有拖过,砖缝里积着黑黑的灰尘。书桌跟办公室一样,码着高高的文献资料,落了一层薄灰。

      苗小青掏出手机,对着脏乱的房间“咔咔咔……”拍了七八张照片,每个死角都照到了。
      师兄妹一场,掌握点儿他的黑历史不过份吧?

      苗小青坏心想儿地想着,坐到他的书桌前,翻开桌上的文章,看了几秒,连那个一长串的题目都看不懂,只是大致明白这是篇高温超导的文章。

      她直接翻到署名,竟然是安德森,她释怀了。
      1977年的诺奖得主,菲利普.沃伦.安德森。苗小青对他唯一的了解就是,他的高温超导的文章不适合学生看,太难懂了,或者说是根本不可能看得懂。

      她把文章放回去,收回手一看,刚刚捏过文章的三个手指头,污黑得像刚拿过煤炭一样。
      被扔在这里积灰,说明天才程然也不懂安德森啊。

      她的心里一阵舒坦,又环顾整个脏乱的房间,忽然一秒都忍不下去。
      她去卫生间找到毛巾,扫把和拖把,拿出看家本领,把房间打扫得一尘不染,物理陈列得井井有条。

      站在焕然一新的房间里,她皱眉看着沙发上堆着衣服,也不知道洗没洗过,她思索了几秒,找了个大袋子一股脑地装进去,拿了一只鞋卡着门缝,抱着衣服去了公共洗衣房。

      回来时,程然醒了,抱着被子坐着,对着陌生的房间出神。
      “你醒了?”苗小青走过去问,“还发烧吗?”
      程然回过神,“是你收拾的?”
      “嗯。”苗小青又问了一遍,“还发烧吗?”
      程然拿手盖在额头上,一会儿又拿下来,“不知道。”

      苗小青无语,翻出自己带来的体温计递给他。又看到窗台上摆着好些药袋子,“哪些药是你吃的,我给你拿。”

      程然的精神还在相当恍惚的状态,他抬起手搓了搓脸,才接过体温计夹在腋下,“烧得迷迷糊糊的,好像来过几拨人,走的时候都留下一袋药,我没去看,也没吃。”
      “都是女的?”苗小青问。
      “男的谁会来?”
      “人缘不错呀。”
      “你挺酸的。”

      苗小青也觉得自己的反应挺幼稚的,把脸转开,“食堂开了,你想吃什么?”
      “你去给我买?”程然问。

      苗小青本来也打算替他跑趟食堂的,爽快地点头,“嗯,我给你买。”
      “我想吃咸豆腐脑。”
      “……”苗小青提醒他,“现在是下午5点半,食堂的豆腐脑只有早上才供应。”
      “是你问我想吃什么的。”

      苗小青深吸一口气,“你不能想吃点白粥,面条之类的?”
      “就只想吃咸豆腐脑,”程然执着地说。
      “这个时间去哪里买咸豆腐脑?”
      “行了,我不吃了!——阿嚏!”程然喷出两条鼻涕,连忙拿手捂住,“纸巾——纸巾!快!”

      苗小青扯了几张纸巾递给他。
      程然刚擦干净,鼻子又一阵刺激,“阿嚏!——阿嚏!——阿嚏!阿嚏!阿嚏!”
      苗小青递了两次纸巾,索性把一整包都放他腿上。
      好一阵子,房间才安静下来。

      程然的鼻头被捏得通红,眼角挂着泪液,狼狈得就像只刚被遗弃的流浪狗。
      “是你问我的,”他说话带着浓重鼻音,“既然你只打算给我买白粥面条,那还问我干什么?直接去食堂买不就行了?”

      说完挂在眼角的泪液就滑了下来,那模样看起来真是弱不禁风,多愁易感,好像被甩过一百次似的。
      苗小青心头一阵无奈。
      这个病弱的样子,比他高傲冷漠的时候顺眼多了。

      她拿出手机查了下,东门一公里外的商业区有家生煎包店,全天供应豆腐脑。
      她伸出手,“体温计!”
      程然取出体温计,自己也没看就给了她。

      “39度2,你先吃药。”她把退烧药拿给他,又在墙角的纸箱里拿出一瓶矿泉水,“钥匙在哪儿?”
      “干嘛?”

      “吃了退烧药你肯定会想睡,”苗小青耐心地解释,“我去给你买豆腐脑,要是带了钥匙,回来就不用吵你起来开门了。”

      “在我裤兜里——”程然看向沙发,充血的眼睛闪过一丝慌乱,“我的衣服呢?”
      “我给你拿去洗了。”
      “全都洗了?”程然瞪着她,“那我穿什么?”
      “你不是有睡衣。”
      “我穿着睡衣去一楼取衣服?”
      “啧——出门就要面子了?”

      程然垂着头,闷声不吭。
      “要我帮你取回来,你直说不就不行了?”
      程然不语。
      苗小青嘱咐他多喝水,就出门去给他买豆腐脑了。

      她打车去了离学校一公里远的商业街。
      走进商业街,她没去留意街道两旁店铺里的商品,只盯着招牌看,找到卖豆腐脑的生煎包店时,十米外一家高档户外品牌的专卖店也进入了她的视线。

      苗小青想起程然沙发上那些短袖T恤,迟疑了一会儿,走进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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