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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送过画后,折原津奈便没再出门。
有灵感时,她就待在画室创作她想要为横滨孤儿们作的画,没灵感时就留在书房了解Dike提到的罗马历史。
两天时间就这么匆匆而过。
在这两天里,迪诺白天依旧是忙碌。
不过到了晚餐时间,他就会准时回来,陪她吃过晚餐,继续看前面未完的电影。
折原津奈有时候也会恍惚一下,以为两人已经住在一起了很久很久,但是她每次都会清醒地提醒自己回到现实。
她不愿意糊涂,沉溺幻想,可又不希望太过理智现实,因此她只能尽力保持住脆弱的平衡,不放任自己在任何一边迷失自我。
而在今晚,迪诺在回来陪她讲过今天的故事后,忽然有事需要出门。
折原津奈停在书页上的视线微微一顿,她面上没有变化,抬起脸时目光平和。
“是工作吗?”她问道。
他嗯了一声。
“没有意外的话,今晚就会结束。”
迪诺很小心地避开了她的视线范围,没有让她发现眼神里的锐利和冰冷——他不想给她留下不好的记忆,任何时候都不想。
但说起今晚的大空指环争夺战……
迪诺眯了眯眼。
迪诺是个合格的学生,同样,他也是个合格的首领。
不管是出于利益的考量还是同门的情谊,他并不吝啬于在沢田纲吉身上赌上全部的筹码,然而很多时候不是赌赢就会有好结果。
瓦利安那群人,并不是愿赌服输的规则守护者。暗杀者最擅长斩草除根,不管是绑架还是拿亲近的人威胁,只要能达成目的,任何手段都可以利用。
毕竟只有活下去的人才是胜利者。
所以——
他压低的目光扫过远处的窗户,外面除去他安排的手下,还有港口黑手党的游击队。
就在昨晚,远在横滨的港口黑手党突然找上了他,两人进行了一场秘密通话。
森鸥外所说理由是为了保护好友之女、他最强干部的妹妹,迪诺并不相信他这套说辞,但他相信森鸥外不是愚蠢的人。
至少,他们今晚的利益是相同的,相同的……
保护小津。
“今晚吗?”
听到折原津奈柔和的询问声,迪诺压下心里的思考,面上越发温柔。
“嗯。所以明天一天都可以陪小津哦。”
“唔,明天啊……说起来,后天你几点回去?”
“应该是下午。小津要陪我一起回去吗?”
“我也想啦,但现在不行。”她动了动被他握住的手指,表情无奈,“我是想问明天要不要去泡温泉,你如果不急着走,我们晚上就住在那里。”
“没问题。”他没有停顿就同意了下来。
“时间上确定来得及吗?”
“这次没有必须我去处理的工作,不用着急回去。”迪诺说,“而且我也想有更多和小津相处的时间。小津不想吗?”
“不想才不会问你有没有空。”
“诶,是吗?那到底是想还是不想呢——小津不说清楚我不懂。”
男人的声音里藏着笑意,她无奈地耸下眉毛,被包裹住的手指戳了戳他带着茧的手心。
“很想,这样说算足够清楚吗?”
压抑在语气的笑意变化成了爽朗的笑声,他俯下身轻轻地拥抱住她。
“足够了。”
他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有些轻,像是怕惊动什么,又像是有很沉重的东西坠在话音之外的地方。
折原津奈来不及细想,就听见男人絮絮叨叨地继续嘱咐着每天都会说的话:“小津今天不用等我,我可能会回来到很晚。最近的风也冷了起来,睡觉前要关紧窗户。还有记得书不要看太久,要早点休息。”
她无奈地笑了起来,点头应好。
他们在笑意之中拥吻,直到门再次被敲响。
迪诺转头去看还在发出声音的门,他毛茸茸的金发擦过她的肌肤和耳垂,折原津奈忍不住缩了缩脖子,侧头想要躲开。
“Boss。”
门外是罗马利欧的声音。
“要到开始的时间了。”
“马上就来。”
在听迪诺的回复后,门后又恢复了寂静。
就像是剧场的帷幕,拉上帷幕后发生的一切都是戏台后的故事。
想要窥探,也只能看到一片触目惊心的红色帘布,仿佛是——折原津奈眼前闪过了蓝波的脸。
那些活泼到吵闹的声音,还有在夜晚紧紧抓着她的手恐惧和依赖的哭泣声,现在只剩下记忆里呼吸机的滴滴声。
她看了眼起身正在穿外套的男人。
折原津奈忽然开口问道:“说起来,蓝波他怎么样了?”
“蓝波吗。”迪诺顿了下,脸上的笑容没有任何变化,“听阿纲说恢复得不错,应该快能出院了吧。”
“这样啊……”
折原津奈并不是个愚笨的人。相反,因为创作的原因,她会习惯性地留意生活中的细节,收集回忆以待未来将它们在笔下再现。
所以,其实她知道这两天迪诺每天白天都在医院待了很长的时间,他身上缠绕的那种象征着医院的绿浮藻色,还有那晚有着水腥气的,像是什么刀刃的金属气味,这些很难逃过一个画家的五感。她可以确认那不是任何她曾见过的人的气味,而是来自于某个完全陌生的人。
她不知道这代表什么,也不知道那个人究竟是谁,但是到了这一步,真相已经触手可及。
假如想要知道真相,想要戳穿那些谎言,折原津奈已经有了足够的信息来组构解谜的线索,只要她再往前一步,再继续思考下去,遵循她的灵感、她的直觉继续探索,就可以扯断那根脆弱的蛛丝,让那块厚重的帷幕落下,就能看到后面掩藏的真相。
但是——
她垂头看去,陈红色的帘幕暗淡沉闷,层层叠叠,蒙了一层又一层陈旧的灰尘。陈旧到没必要去掀开。
“这样啊。”折原津奈温和地笑起来,“那我就放心啦。希望下次去小姨家能碰到那孩子。”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也都有不希望被窥探的帷幕后。她不是个侦探,必须要做什么谎言的敌人。
就像是她曾经回答Reborn的那样,这是她做的选择。
不过,虽然说她不会干预和探寻迪诺和阿纲他们要做的事,但是如果今天阿纲那边的事都该结束……
绿眼莹莹,折原津奈思忖了良久,慢慢扬起了柔和的弧度。
那么,那幅画很快就会被用到了。
她回到了卧室的阳台前,火星在指间亮起,上下翻阅了下并不长的通讯录,拨出了联络人名为「阿治哥」的电话。
避无可避,该到考虑善后的时候了。
在电话接通后,折原津奈没有半分隐瞒,对着电话那边似乎正在河里漂荡的人全盘托出。
那天,在她发动异能后,画上的不死鸟展开了蜷曲的翅膀,挣脱了画纸的束缚。
不存在的生物在她的异能下得以成真。
“你创造了不死鸟?”
隔着电话传来的声音有些失真,但纵使这般也能听出对方语气中一闪而过的愕然。
她倚在阳台的扶手上,一边吐了口烟,一边纠正他的用词:“不是创造,只是创作。”
想了想,她又补充说:“严格说创作都不算,照本宣科的东西而已,就算用尽精力也最多只能有短暂几秒。”
“拥有复活传闻的生物成真,说不定就这几秒也会招来比敦君那次还要复杂的悬赏呢——超越者们亲自下场——可怕、可怕呢。”
“……太夸张了吧?而且复活这种事做不到的,那种已经超出异能的范围了,就算叫不死鸟,能呈现出的最多只是治疗一些普通的伤痛。”
那边响起了几声短促的笑,似乎是某种无奈。
“津奈你真的没意识到吗?”
“什么?”
“没意识到就说起来没什么意思了啦。不过,治疗异能啊……”
电话那头传来了男人的啧啧声。
“森先生听到会嫉妒地哭起来吧,下次见面说不定会拉着津奈你的手开始回忆和美纪的往事哦。”
折原津奈迟疑地顿住了。
这种事,并不是没有可能。很像森叔叔会做出来的风格。
她忍不住抿起唇,眉毛都微微蹙了起来。
不止是森叔叔。
之前她没有多想,但是现在仔细想想,不死鸟的画几乎约等于可以被携带的治疗异能。
如果,如果——
她的呼吸凝滞了刹那,她的眼前蓝波的面容被涌上来的红色海洋吞噬取代。
“终于反应过来了啊,津奈。”电话里的声音平静,仿佛只是陈述。
“你将要打开魔盒。”
“……不。”
不。
她深呼吸了一口,深夜夹杂着寒露的空气钻进了她的肺里,折原津奈强制让自己冷静了下来。
“还没有人知道。”
魔盒还没有被打开。
本来就是为了保护小纲做的尝试。
所以,“今晚结束之后,不会再有不死鸟的叫声了。”
太宰治意味不明地拖长了调子:“是用在今晚吗。”
今晚的并盛啊。
他的眼眸垂了垂,声音毫无异常。
“並盛那边的事我多少知道一点,小津奈你新上任的男友一直留在日本也是为这件事。”
加百罗涅家族和彭格列家族是多年以来的同盟家族,迪诺·加百罗涅是为何也留在并盛,结合太宰治收到的消息简直一目了然。
——彭格列家族的两大继承人对抗。
港口黑手党在並盛硝烟刚起时召回了远在东欧的最强干部中原中也,而Varia干部贝尔菲戈尔在一周前挑衅杀害了並盛周边不少霓虹杀手,这让霓虹境内的组织近日都罕见沉寂了下来——有关中岛敦的悬赏四天前是最后一日,但发布悬赏的几个组织在悬赏结束后却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
几乎所有里世界组织都在密切关注着这次继承人争夺的进展。
折原津奈嗯了一声,她没有追问:“多少猜到了一些,小纲家里的孩子前阵子说是走在路上被雷击中受伤住院了。”
太宰治:“?”
“还有个朋友的哥哥似乎也踩到脚从擂台上滚了下去……”
太宰治:“?”
没忍住的大笑声在短暂的沉默后突然响起。
“真的假的,这种理由……哈哈哈哈哈……小纲那边还真是有趣……”
后面的话听不真切,只依稀是些笑过头的气音。
大概也觉得这些理由很离谱吧,折原津奈望着月亮无奈地等待那边的笑声结束。
“总之——”
似乎在努力憋住笑意,说出来的每句话尾音都在发颤。
“剩下的部分就等你那位新男友离开后,我们见面谈吧。”
以下次的见面为结尾,他们结束了通话。
折原津奈收起手机,她安静地凝视着火光在黑暗中明灭,直至在远处的并盛中学,亮起了更为璀璨明亮的金色火焰。
遥感到画中生物有意要挣脱画上的束缚,她伸抬起了夹着烟的那只手。
冲着并盛中学的方向,她发动了异能。
“「画中人」。”
菲尼克斯,挣脱了束缚。
它睁开了眼。
在她话音落下后,远处忽然出现了一只鸟。
它在天空盘旋,浑身的羽毛绮丽恍若童话般,金色与赤色交织,燃烧着明亮跳动的火焰,在夜空中仿佛烈阳照亮了半面夜空。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精神力开始飞速流逝,折原津奈眼前忍不住地发晕。
但是她撑着阳台的栏杆,固执地不肯低下头,仰望着远方不死鸟虚影。
神话中,它将要在破晓时衔巢归往Heliopolis。
那是众神之乡,亦是太阳神的神殿。
一声清冽啼鸣响彻了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