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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李白喝剩下的一壶酒 ...

  •   在我年轻的时候,我曾经很喜欢一个叫李白的诗人。在他云游十三年之后,我寻到了
      他曾喝过的一壶酒。那酒映着我的脸,映着我的剑。酒意中有剑锋上的寒光,有月色中的朦胧。

      十步杀一人。
      我常常觉得这个诗人不属于凡间。他应该是像太白金星那样的神仙,我尝试着去跟随他云游的脚步,有一次看他在月下徘徊,高歌吟唱,意兴正酣时,不经意地洒下了那半壶酒。
      酒壶儿悠悠荡荡,从我栖身的云间一路飘去,酒液直撒而下,落入凡间。
      后来,李白走了,所以我便再没有见过有酒承了李白当年那广袖长襟,狂放飘逸的风姿。

      直到百年之后,我轻轻地跃入草野,踏足江湖,我才重又寻着了我当年的酒香。丝丝缕缕之玉液汇入山川广河。从此美酒便有了英雄相伴。那一场旷古之酒雨化作如今江湖中的六种绝学,仙脉仙骨,犹有太白当年狂放之韵。

      曾经有那滕王阁中的元婴后人,化酒为蝶,化蝶为墨。滕王阁子弟皆工书画,妙音律,喜蝴蝶。其工笔所作之蝶,或飞或立,姿态翩翩,栩栩如生。世人莫不争之如宝。
      滴酒为蝶。

      创世以来,蜀山便有剑客。自逢了那滴酒,便羽化成了剑仙。千里御剑,千里乘风。剑来风来,剑停风止。悬崖峭壁之上取人首级,火场之中以剑为遁。孤身仗剑,遨游天地之间。
      滴酒为剑。

      烂柯真诀妙通神,一局曾经几度春?
      没有人能破得开困棋堂设下的棋局。困棋堂的弟子永远是素衣长袍,神色淡然。日日于棋中寻龙虎之道,探阴阳之法。无论是何时何地,他们执棋的手,都是无比冷定的。手下的棋子,在被点中的瞬间,都会散发出莹润如酒的光华。顷刻间,可以山重水复,可以柳暗花明。
      滴酒为棋。

      昔日神农氏广济苍生,尝遍百草,却在汉时隐去踪迹。安史之乱时期,生灵涂炭,那滴犹自不肯化去的玉酒便幻化成了神农氏后人酒泉子。于长白山采集天下之灵草。结庐而居,不问世事,却专寻人间不喜红尘烟火,不理恩怨情仇之超脱之士上山学医。凡是有人上门求医者,不问身世,不问钱财,凡是神农氏弟子认为该救者,从不遗余力。长白药神,妙手回春。救人无形,杀人亦于无形中。
      滴酒为医。

      疏松影落空坛静,细草香生小洞幽。
      传说中,在云起山的顶峰,曾有一个囚神杀魔的结界。当年天宫大乱,那叛党的一众,都被投放到了这里。在顶峰的山居中,一代代的云起弟子在此修习,吸天地之灵,曲日月之华。潜心修炼着山洞上篆刻的“醉卧九天”之阵法。九人一阵,阵阵精奇,容天纳地,可困神魔。
      滴酒为云。

      蝶,剑,棋,医,云。
      五学如此绝代,却又如此出尘,让人不敢高攀。五学子弟,鲜少行走红尘,常常隐居山中,似是不食人间烟火。宛如太白之发带迎风而展,长袍飘逸。
      无觅蝶影,无觅剑踪,无觅弈手,无觅医仙,无觅云迹。然而——

      那最后的一滴酒,是擦着夕阳而落的,落在一个曾姓少年的肩头上。
      盛唐之际,忽起风烟。那惊世少年横空出世。没有父母,没有家族,没有师傅。他的身世仿佛与整个江湖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手持眸倾双刀,色胜春晓之花。

      曾听雪是六脉酒学中最让我钦佩的一脉宗师。他喜欢暗夜独行,在月入中天时随便找个地方倒头便睡。他喜欢踏菱拾藕,在夏荷初放时独乘一条小舟去往湖心。
      他算不上是好人。不喜结交名门正派,却常常与三教九流之士结拜。不一定行侠仗义,不一定嫉恶如仇。他的脾气古怪到可以以折磨一个青楼老板为乐。

      可是我还是那样钦佩他。

      他流连于这十丈软红。他有自己的七情六欲,他没有这样那样的宗族规矩。他从不向任何人低头,他活只为自己而活。
      那滴酒落在他肩头,告诉整个江湖,“少年”是多么美好的一个词。

      只有我知道,那滴酒里有一点点的泪花。是太白当年对月赋诗时大笑的泪花。
      本来,我打算让他去练独孤九剑,成为一代巨侠。然后再练九阳神功,成为一代宗师。他毕竟是我不能忘却的第二个人。第一个人由于我的醉酒,消逝在了马嵬坡。所以这第二个人,我一定要守住。

      但是他没有练,记得十五岁的他拿着那两本绝世秘籍在一家青楼门口细细思考。最终还是把那两本东西扔下了华山绝顶的悬崖。

      “即使我练成了,又有什么用?练别人早就想到的东西,太没水准!要练,我就练自己的功夫!”那时他这样说。

      五年之后,他以弱冠之龄在江南建起闻夕阁。然后又用三年时间拿到了“天下第一”。
      他没有去参加武林大会的擂台赛,却轻易地从新任“天下第一”的头上摘下了代表武学最高水平的紫金冠。看过的人都说,他的身形,比冬日飞雪更为飘渺,比初秋之水还要无形。

      然后,他又开始玩起他的双刀。他的刀法是没有招式的刀法,比独孤九剑更胜一筹。他创立的夕门一脉,正如李太白泼墨舞笔,每一刀在这世上都绝无相同。
      我是从那时开始真正佩服他的。我很好奇,如果我的朋友二十八星宿来和他对打,会不会赢呢?

      不过我很肯定,我那二十八个朋友绝对没有他潇洒。
      从武林大会回来的那一天,我看见他一路飞奔,来到一眼清泉边,顺手就用那顶簇新的紫金冠舀起水来。我知道的,他从不喝酒。
      “酒太脏。泉水本是观音大士玉净瓶中的一地甘露。为什么不喝?”他一边痛快地喝着清泉,一边大笑。

      他在三十岁那一年收了两个徒弟,都是故人之子,又将自己的两柄刀送给了他们,用了十年看着那两个徒弟长大,教他们所有的功夫。然后带着儿女和他在二十六岁时骗来的一个绝代丽人,一起归隐山中。
      从十五岁到四十岁,他在江湖里玩了二十五年,这期间他做了别人一辈子都无法做到的事。包括给自己的刀法和内功心法取名为“听雪传说”。

      现在我一点也不后悔了,我甚至想让李白那家伙再多滴几滴眼泪。让这二十五年更加精彩一点。
      但是好在,我并不得寸进尺。所以我敢承认他是将那一滴酒舞得最令我满意的人。其他五学再怎么出尘,又怎么能够与他相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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