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2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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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池生温和笑了笑，没有失望跟不耐，没再继续扣住她的手，坦然走在一侧，余光时不时落在她身上，眼底的担心如何也掩藏不住，靠近车门时熟络的打开车门。
在自动驾驶技术已经成熟的今天，老林总照旧驾驶位上走去，多年养成的习惯，只要载着冯舒书，他就会改成手动驾驶模式。
到达目的地，老林同志验证身份，扣除消费，带着冯舒书走到乐园里。
不是节假日，乐园的人不多，大多数都是带着孙子的老年人。
即使到了四十年后，小家庭里照顾孩子的主力依旧是老人。
冯舒书视线落在旋转木马上，被林池生扶着坐在上面，童谣响起，木马旋转起来，耳边是儿童欢笑声，回头入眼的是老林同志关爱的目光。
这种目光如水一般清淡。
落在她身上，仿佛冬日暖阳，让人安心。
旋转木马渐渐停下来，冯舒书站起身子，跟老林同志一起走到外面。
乐园卖花的小童左看右看，捧着鲜花走到林池生身边：“爷爷，买花吗？买捧花送给奶奶呀。”
稚嫩的声音钻到冯舒书耳朵里。
她眼睛一疼整个人都僵硬了，低头看着身上的衣服，灰色格子大衣、浅色皮鞋，还有黑色小脚裤，时髦的很，是她喜欢的成熟风。
“奶奶你真好看。”小孩将手里不怎么新鲜的玫瑰花推销出去。杵在冯舒书身前，用稚嫩的最为原始的夸赞表示谢意。
冯舒书并不开心，她僵硬的站在原地，觉得这个世界都是陌生的。
她的记忆里，她都是被小孩称呼姐姐。现在直接过渡到奶奶，看一眼身边的林池生，他笑的极为灿烂，捧着一大捧红色的玫瑰。
往她手里塞。
枯败的花朵跟她突然被偷走的时光相映衬，嘲笑着她这个嫩黄瓜刷老漆。
盯着林池生，冯舒书心里的抗拒越来越浓烈。“我想回家。”她说。
林池生定睛，视线落在她身上，带着皱纹的眼睛凝了一下，再次露出温和笑来：“好，那就回家。”
一前一后，两人往停车坪返回。
重回老高小居民楼，四十年前最繁华的商圈小区，在现在统称为老高破。
拆不好拆，重建成本太高，政府所有的规划都会从这里绕行，有能力的人想着从老高破挣出，没本事的人在这里养老。
居民楼里多了一对老夫妻，对于匆匆忙碌的人们来讲，很有有人关注，很少有人在意。
两人回到房间，冯舒书往卫生间走去。
站在被时光侵蚀变得斑驳的镜子前，她的眼角带着细纹，额头嘴角，时光的痕迹不留任何情面。
盯着摆在一旁的护肤品，四十年后，品牌更替，这些东西不在认识。
但是不影响她使用。
洗净脸，往脸上涂抹轻拍。
脸蛋拍红，皱纹都没有被拍走，冯舒书瘫坐一旁。
“别哭，你是最好看最可爱的。”林池生蹲下身子，扶着她往沙发坐去。嘴里哄孩子一般的话说的那么认真，那么好听。
冯舒书伸手推开他：“你闪开，我不要你。”
“好好，我闪开。”林池生往厨房走去。
他屐着拖鞋，步履很慢，拐到厨房里，准备日常的饭菜，锅碗瓢盆碰撞时，切菜剁肉时，生活的气息浓郁又让人心酸。
冯舒书盯着房间一草一木，每一个角落。
事实告诉她，她现在就是58岁，不管心理上能不能接受。
站在房间里，视线落在厨房的人身上，他认真做菜，手里的菜刀拿的极稳，是个有爱的老头子。
只是，她不爱。
她想要过自己18岁的生活，这里不属于她，她想逃离这里，十八岁的少女说风就是雨。
她穿上衣服，找出手机银行卡，往外面走去，她想一个人过。
离家出走吧。
面对一个爱慕她的老年人，她非常不习惯。
推开房门，发出轻轻咯吱的声音。厨房剁菜的声音将她离开掩盖。
走出小区，外面是陌生的，顺着马路走了许久，没有看见有公交车的存在，清澈的蓝天飘着云彩，年轻的少男少女牵着手，声音婉转青春。
一切似乎都是很好的样子。
无处可去的冯舒书跟着俊逸的男女走了一路，前面的人突然回头，盯着她看了许久，似乎小声嘀咕些什么。
不大一会儿，冯舒书被唔哩哇里包着警鸣的车给拉走了。
“这么大年纪，怎么干这种事儿，跟踪人家小情侣做什么？”穿着制服的年轻女警时不时看她一眼，开口闭口都是训导的话。
冯舒书低头，想要为自己辩解一声。
刚想开口，女警继续：“再走一公里，就是人家私人领地，如果不是你年纪大了，还一个人出现，闯入私人领地，你被人击毙都没地方伸冤。”
“……”
冯舒书咽下嘴里申诉的话。
她想说马路是大家的，她爱走哪儿就走哪儿，结果，似乎并不是这样？
四十多年过去？国内都合法持枪了吗？
“好好反思一下，幸好你档案干净，没有做过违法的事情，教导一下就可以离开，你的家属我们已经通知了，流程走完，你就可以回去。”
“家属？”冯舒书哽了一下。
她刚才离家出走。
这就无疾而终了？
还把自己弄到警局。
说出去似乎很没面子啊！
在警局上了一个多小时的思想教育，手里还被塞了一本2060年新版律法书籍。
打开第一页，冯舒书头皮发麻，律法很厚，很多原本的条律被纠正改变，甚至强制规定单身税，以及在这个时候，国家会强制结婚，分配对象。
至于如何分配对象，冯舒书看了一会儿脑袋晕了，她现在这个身体年纪上去，脑子变得没有那么灵活。
总归是有个幸福指数公式的，要么自己在合法年纪早早挑选，要么得给国家上交大笔的单身税，或者按着公式等着国家分配。
揉了鬓角脑袋，世界的发展她已经跟不上了。
呆呆的看着坐在格子办公桌的女警员。
她工作时认真又专注，脊背挺直，手指在键盘上敲敲打打，很飒爽的小姐姐，她看着也喜欢。
“阿姨口渴吗？喝点水。”女警员端来一杯水，放在冯舒书对面。
冯舒书感谢的话闷闷说出，好大一个英姿飒爽的姐姐是她想要奋斗的方向，她也想在二十多岁的年纪，做一些朝气蓬勃的工作。
但是，她现在是个年迈的阿姨。
想要努力去开拓江山，但是靠什么？
四十年前高中的知识？还是这一身老骨头。
冯舒书捧着热水，呆呆坐着。
目光时不时往外看去，她不想承认现实。
她还有一个大学梦，有一个工作梦。
“回家了，不要发呆。”耳边响起温和的声音，抬眼看见站在身前的林池生，他的外套扣子歪歪扭扭，眼底带着慌乱，他手背上红了一片，似乎还有烫出来的气泡。
“回去吗？”
冯舒书声音里带着哭腔，她不想回去。
似乎不回那个老旧的住宅，不回那个明显被时光侵蚀过的地方，就能证明她还是18岁，回去了，就代表接受58的设定。
“回家了。”
林池生温生重复，见对面的女人眼眶发红，又有掉泪的倾向，不自觉的笑了一声，把放在口袋里纸巾拿出来，替冯舒书擦了一下。
“别哭别哭，哭多了眼睛疼。”
常年生活在一起，对方会有什么小习惯，有些人哭的时间长了会头疼。不巧冯舒书正好有这个毛病，几十年都没治好。
林池生哄了一会儿，冯舒书哭的更欢，眼睛不要钱的啪嗒啪嗒往地上掉落，想到未来生活，心里一阵慌乱，看见女警路过，她拉住女警官的手：“姐姐，我不想回去，我想留在这里。”
“……”林池生跟女警官同时僵硬一下。
只有哭着的冯舒书不尴尬。
女警官牵强的笑了一声，看向林池生：“您先等会儿，我去劝说一下。”
林池生松开手。
视线里的她被女警官带走。
好一会儿，眼睛红肿的冯舒书被送到林池生手里。
冯舒书此刻呆呆的。
进了单独的办公室，女警官将她生活狠狠吹捧了一番，说她嫁了一个好老公，性格好，也温柔，把她放在心尖尖上了，说她身上穿着的衣服都是极好的。
一件得抵别人一年工资，总之她现在就是一个富婆，要开心过日子，不要哭闹，不要太作，不然男人耐心早晚会耗尽。
年纪大了，作的太多，会离婚的。一把年纪了，不要去做奇奇怪怪的事情。
冯舒书抠手指，她所有的注意力都留在那句作死太多，会离婚上。
她想……若是能离婚，也算不错。
终究错失几十年光阴，再不潇洒她就成骨灰盒了。
记得醒来的时候她住着的是豪宅，那老爷子家产不错吧，离婚是不是可以分到巨额财产。
她想了很多！
唯独没有想过，老爷子会撒手吗？
林池生见冯舒书安静坐在车上。她眼睛充斥活力，如少女一般，明亮带着狡黠，一眼看去就能猜到她在打鬼主意，如同初见时那个她一样，调皮的很。
年轻的回忆总是美好的，哪怕记得那段时光的只有他。
林池生眼底露出温和的笑。
作者有话说第2章 第2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