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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丹枫林 7 ...


  •   发现希普对萨卡斯基的抗拒,库赞长期的积郁担忧瞬间纾解,甚至由着她跟萨卡斯基单独对话。

      出于基本礼貌,他释放见闻色感知两人情绪的时候没有偷听内容。
      但要他全然不关注也是不可能的——和他嗜睡的副作用类似,岩浆果实催动萨卡斯基的脾气逐年暴躁,库赞可不想他的小小姐去一趟庭院后变成一滩不知名糊状物,这可是暴殄天物。

      萨卡斯基怒极的同时,库赞已然自座位立起,身型几欲掠向厅后。
      此刻,希普的态度忽然软化,而后是凝重的停滞。

      几分钟后,现任大将快步踏过前厅,头也不回地离去。

      ……竟是自己走了?

      振袖和服的女人自屋后缓缓返回落座,双手捧起温热的茶汤轻嗅两下,细细小啄。
      胳臂腿到头发都没少一根。

      库赞压下重心,靠回椅背。

      没毕业的新兵把赤犬大将“吓得”落荒而逃,本人还淡定得不行,这可是新奇事一件。
      真是太有趣了。

      “没有涩味,入口顺滑,稍微有一点回甘。”眨巴眨巴眼睛放出结论,“好好喝。”
      库赞笑笑。
      女性的夸奖始终是满足男人虚荣心的最佳方式。

      待她歇口气,库赞把大半重量靠过去,衣料贴在女人耳垂边,凝黑的发旋没有一点反应。
      希普对男人的凝视甚至拥抱都异常麻木,引得他不断越界试探她的底线。
      不知这根牵他心神的钓线尽头,是美人鱼还是海王类?

      库赞委婉开口:“小小姐真狠心,丢我一个人苦苦等待,论军衔我可比不过萨卡斯基啊,这次可是没有机会了。”明明目睹同僚被气走,库赞仍然睁着眼说瞎话。

      “库赞中将,用见闻色一直偷听的人就不用装傻了。”她连肩膀都没动一下,“接下来要问见闻色的话,我有,名称是泽法老师告诉的,还在精进。”
      一下堵了他三个问题。
      “澄清一下,我可没用见闻色偷听,只是感受情绪而已。每个人的见闻色特质都不同,这点泽法老师应该没有和你说过。”
      她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审思间,套着精致臂环的手从袖口伸出,指尖勾起茶杯把手转个弯,握紧拿起。
      “啊啦啦,话说认识这么久还要称呼军衔太见外了,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好了。”顿顿,库赞顺嘴问,“你是左利手?”

      她怔了一下,茶杯向下落去一段又若无其事地送到嘴边。
      “左撇子?我可不是。”

      说谎。

      她放回杯托,握把摇回右侧。

      库赞不反感说谎的女人,捉摸不透是女性独有的魅力。歌伎常用欲言又止的泪眼勾着各位金主再回温柔乡。

      他只是想不通,连惯用手都加以掩饰,希普是否有些过于谨慎了?

      “你说的没有机会这件事啊,”女人硬是转了话题,“倒也……不一定。我不识好歹地拒绝了大将的橄榄枝,正需要人救命呢。”她轻轻笑,面上对自己气走萨卡斯基的事情一点也不惊慌,“方才问过赤犬大将的话,我也同样想问你:库赞的正义,是什么呢?”

      ……
      燃烧的正义?懒散的正义?
      不说清楚可不会是她想要的答案。

      对战国、卡普和泽法之外的人,库赞第一次想要敞开心扉,便顺着自己的性子把所思所想如实全数交给了眼前这个聪明的女人:
      “最初加入海军只是因为看不惯穷苦人承受欺凌,走到现在的位置却花了很大精力为强权服务啊。
      “我的正义是什么,我的目标为何,现在我无法给你绝对的答案,连我自己也在迷茫之中。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我仍然想尽自己的一切努力帮助弱势者。”

      一句话就能轻易转换两人主动性的女人被他突如其来的坦率惊住了,两颗暗沉的眼瞳含住星散的光,一瞬不瞬地望着他。

      “……很好的回答。”
      半晌,她勾起唇,反客为主的面试至此定章。
      “——我不讨厌诚实温柔的男人。”

      她用和他类似的语焉不详反来对付他,拉长的音调探出千万只触须抚摸他的心脏,库赞下意识深深吸气,只有咖啡和红茶的香气侵略嗅觉。
      “真是让我不好意思的甜言蜜语啊,”库赞更进一步追问,“是答应我……吗?”
      她手背撑住下巴,慵懒地眯眼:“未来大将的邀请,很有诱惑力啊。”

      ?!
      泽法的辞退与推举他的打算仅在两人私下见面时交换过,她竟然从风吹草动里预估了情势?
      “泽法老师总有一天会隐退,届时代替他的除你之外我想不到其他人。”偏过头,毋庸置疑的语气断定道,“我认为,你会成为一位优秀的海军大将。”

      ——

      迷惘和隐约的不安霎时间烟消云散。
      大将的位置意味着在海军权力阶梯上更进一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不是卡普,没有办法凭借个人好恶抵御野心的召唤。
      与其等待自己的目标明了,不如走一步看一步,随机应变。
      “需要认真的话,就会认真”,这句话绝对不是虚假,长年以来积攒的人脉,手段和实力或许已经足够他应付高处的寒意。

      他能够成为不亚于恩师泽法的传奇。
      ——至少,这里有一个人相信他可以做好啊。

      ——

      心绪百转千回化作慨然。既然她的询问结束,那么他也该拿回主导权了。
      “啊啦啦,轮到我反过来问希普小小姐,你的正义,又是什么?”

      可别是认命的正义。

      “唔……”女人略带苦恼地表情思考几刻,答道,“非要说的话,是「一视同仁的正义」。
      “我厌恶战争,厌恶暴乱与横死。我期待世界是永恒的安定祥和其乐融融,人类自出生便只有欢乐幸福,其死亡是平静自然的命运终焉。这是我的追求。”
      她平淡无味地说完,眉宇间沾染银亮的忧郁,金红枫叶刺绣的簇拥下,她好像一枝缺氧死亡的火焰花。

      库赞皱眉。
      他没想到答案会是这样。

      一视同仁意味着平等,意味着将挚爱的同伴、监狱的死囚和初生的婴孩一致看待,意味着会为了陌生人辜负友人的期待,意味着对远方人的仁慈夹杂对亲人的冷漠,意味着……抛开一切羁绊,将自己的存在剥离于全体人类之外,以「神」的角度不含一分私情地凝视世界。

      一视同仁。
      圣人救世一样的形容,堪称「悲悯」这座巴比伦塔的不可达之顶点。
      如果是海军这个整体所努力的目标,或可说是理想主义的极端,若是个人的追求,只能称作至死不及的悲愿。

      “你真是……处处出人意料。”后半句咬在舌尖慢慢融化,随特制咖啡滑入肺腑,库赞叹道,“不知道什么样的家庭才能培养出希普小小姐这么独特的女人啊。”
      “诶?”她的表情倏忽漂移,“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因为你似人似神仁慈冷漠的多面外在。
      “因为很好奇你的家庭啊,不是和德雷克小哥,是那个那个,那个啊,你明白的吧?”
      她从没主动谈过自己的事,避免以后踩雷,库赞冒险一试。

      赤白和服的女人捧着茶杯蹙眉:“唔,我家里情况很复杂……简单来说,我没有父亲,母亲出于一些原因处在长期睡眠状态,亲戚之间往来不多,大部分兄弟姐妹因为性格和年龄差的缘故不是很常相处。但是啊但是,”她缓缓继续,“幸好我是双胞胎,虽然另一个脾气超恶劣,总算也能互相照顾陪伴。”
      她像所有普通人一样数落自己家人的不好,双肩缓慢下沉,露出温软的笑意。
      库赞第一次见她毫无戒备的放松,眉稍眼角都是喜悦欣然,心里也随着软化。

      “——所以啊,如果你在出任务的时候看到说不出哪里和我莫名相似的人,不用客气,胖揍一顿拎来见我就OK。”
      还真是……感人至深的亲情啊。

      话音坠地,她表情突然放空:
      “诶,等一下,现在是几点?”掏出小怀表读时间,惊慌再次点燃她的存在,手指焦灼紧扣:
      “库赞,真的很抱歉不能继续陪你,我必须赶去instinct的学员聚会,已经迟到半小时了,先走一步!”

      风风火火地夺门而出,像漫游仙境的兔子嘭地一下跃入洞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库赞对店长招招手,付了不菲的账单,眼神一转,注意落在隐约见底的瓷茶杯上。

      聪慧、冷静、神秘、优雅,片刻的性感与突如其来的孩子气,甚至还恰好与他理念相合。
      这个女人,真是各种意义上都不想让给其他任何男人。

      鬼使神差地,他抬起左手勾住茶杯,贴着杯沿一饮而尽。
      如她所说,入口顺滑,略有回甘,只是放凉了些。

      库赞找不到任何方式劝服自己无视冲动,甚至有些期待地拥抱本源的欲望。
      他诧异于自己下意识贴近心仪女性的方式仍然像个楞头小子,竟然想以尝试她用过的东西为切入口了解她。
      既然有办法见到本人,为什么还要暗自揣度?

      波鲁萨利诺,你的邀请可真是个好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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