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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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五点，火车站内的人密密麻麻。
由灵能驱动的绿皮火车到站，站台上，都是提着大包小包的人。作为南部的交通枢纽，大昆市是有名的铁路中转站。
从学校翘课后，帝朝沙靠在站台的圆柱上，一遍遍的扫视着来来往往的人群。
他在等的人叫冬雪，是六七年前认识的笔友。
在认识不久的时候，帝朝沙和这位笔友见过一次面，今天他就是来火车站接这位笔友。
“你是在等我吗？”
背后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女声。
来不及思考为什么自己A级的灵能感知会看漏，他就已经下意识的转过身。
眼前的人穿着白色的长裙，气质清冷。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见面，帝朝沙仍旧不得不承认，冬雪有一双非常漂亮的眼睛。在阳光的映衬下，那双浅灰色的眼睛，就像晶莹剔透得可以发光。在光线较暗的地方，那双眼睛又会蒙上一层薄薄的雾，透出叫人发寒的冷。
他第一次见到的时候，就很喜欢。
看着默不作声的帝朝沙，冬雪走近了一步。
帝朝沙望向那双眼睛，又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倒映：“我说……”
“嗡——”
火车骤然鸣笛，将他要说的话吞没在三长四短的笛声中。
冬雪微微一笑：“你刚刚要说？”
帝朝沙已经重新站好：“没什么。”
“三长四短，应该是请求补充灵能的信号。”冬雪也适时转移了话题。
帝朝沙看了一眼冬雪手中的手提箱，主动帮她提了起来：“你有几天的假期？”
“四天，最多可以待五天。”朝前走的时候，冬雪突然放缓了脚步，目光朝着一个方向望去。
帝朝沙同样望过去，却只看到了熙熙攘攘的人群。
不对，是声音。
他稍微调整了一下自己的五感，在将听觉的敏感度调大一倍后，音符清晰的传入了耳中。曲子叫做‘白鸽的故乡’，讲诉的是卡米拉的生平。
在三百多年前，由于《基础符文的发现》这一著作面世，符文武器登上了历史舞台。
B级的精锐士兵，凭借B级的符文武器，能杀死A级的大剑士、大魔导师。在获得A级晶核后，又能继续将之制造成A级的符文武器。
如果无视使用者的死亡率，以军团的形式使用符文武器，可以跨越一个阶级。也就是，B级的精锐士兵就能凭借A级符文武器，杀死普通的S级大剑士、大魔导师。在这场变革的浪潮中，工业实力首次在战争中成为决定性的因素。曾经的月桂之乡泰隆，正是首个进行变革的国家。它在完成初步的的军备革新后，就对周遭的国家露出了獠牙。
《基础符文的发现》一书，由杜瓦历时七年写成。他作为性格纯粹的学者，穷尽一生，想要缩短普通人与强者之间的差距。
在他成长的环境中，阶级固化，强者把持特权，能够按照自己的心意，随意的制造破坏。
在早年，他主要专研治疗术法，出版了《术法与治疗》。他随后逐渐意识到治疗术法拯救不了成千上万的人，于是转而研究基础符文，将自己的研究当成推翻强权统治、通往人人平等的钥匙。晚年，他将自己的研究成果无偿公开。
然而，随着各个国家逐渐掌握这一项符文技术，军备竞赛很快开始。
为了获得更多的晶核，首先出现了小规模的局部摩擦。
第一场战役打响的时候，谁也没有想到，战争的阴云将会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将上百个国家卷入其中。然而，当第一只屠城的军队出现，猛兽终于被放出了牢笼。
面对灭国屠杀的威胁，越来越多的国家被拖入这场彻底的疯狂中。
曲子的主人翁卡米拉，出生在沿海的小国多尔朵。她曾经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在屠杀中，她母亲死了，兄弟姐妹也死了。在她的国家因战争而灭亡后，七岁的卡米拉跟着父亲离开了故乡，开始流浪。
他们救助沿途遇到的人，在这场血腥的狂欢中，始终坚持人性的底线。
‘正直与善良，是人的根本。’卡米拉的父亲总是这样教育她。
在国家矛盾激化的情况下，有人陷入对战争的狂热，杀人为乐；有人心怀仇恨，要让犯下罪行的国家血债血偿。
天人族的丹尼斯·克里斯特已经在泰隆帝国登基为帝。
同样是天人族，卡米拉与她的父亲时常遭受他人的不信任，不理解。
‘我们不是他们的敌人，他们也不是我们的敌人。相反，我们都有着共同的敌人，那就是吹鼓战争的败类。’
颠沛流离中，卡米拉的父亲在救助村民时死于前来屠杀的士兵。往后，卡米拉独自辗转各国，继续着父亲的理念。
将近三十岁的卡米拉已经是有名的治疗大师，她的事迹广为流传。
最后一次实施救助时，是在当时的逃难者营地。
那是一个叫熏的小女孩，十一岁左右，来自莫里斯王国。可能是因为家人的死亡，这个小女孩从来都是面无表情。卡米拉不仅治疗了熏的伤口，还为她找来了一条漂亮的连衣裙。平日里，熏都跟在卡米拉的身边，看着她救助伤员。
当熏使用符文武器杀害卡米拉的时候，营地的所有人都没能反应过来。
奄奄一息中，卡米拉意识到自己即将死亡，她阻止了其他人的靠近。
“为什么要救我？”熏的家人遭遇泰隆帝国屠杀，只有她幸存了下来。
卡米拉抚摸着熏的脸颊：“时间是最厉害的魔法师，所以，要活下去，去到更遥远的未来。”
熏第一次在众人面前留下眼泪，她感激着卡米拉，却又憎恨着天人族。
“为什么不杀我？”
卡米拉生病垂危，却仍是尽量微笑：“我不想要另一个人跟我一起死去，所有人都在为战争而痛苦。无论是否认他们的施暴者，还是遗忘他们的麻木者。犯下罪行的人应该付出代价，但熏的敌人不是天人族，是天人族中的败类。”
“正直与善良，是人的根本。只要还有人坚持，只要还有人相信，和平就一定会到来。”
“我很思念……曾经和平的日子，曾经的故乡。”
说完，卡米拉便离世了。
营地内，无数被卡米拉救助过的人为她痛哭流涕。
二十多年的战争，二十多年的仇恨，这片土地已经染上太多鲜血。对和平的渴望就像一颗种子，逐渐在每个人的心头生根发芽。
伴随着四国会议的成立，屠杀行为终于有所遏制，这首‘白鸽的故乡’也在那个时候被广为传唱。
天历077年，卡米拉死亡。
天历078年，四国会议成立。
一百多年后，天历199年，世界会议成立。
诞生于四国会议的世界会议，终于将屠杀行为完全禁止。
白鸽无法再回到她的故乡，但乐曲随着人民对和平的渴望，一直流传到了今天。
帝朝沙专注听了一阵，点评道：“强弱音在细节的部分处理得一塌糊涂，曲子在后半部分……不，不对。”
他不由得皱了皱眉。
冬雪好整以暇的站在不远处：“发现了？”
帝朝沙闭上了眼，在又听了七八秒后，他才睁开眼：“这个人的右手只用了两根手指弹奏。”说完，他就朝那边走去，冬雪则遥遥跟在靠后两步的地方。
演奏的是位头发花白的老人，瞎了一只眼，右手手指断了三根。演奏中，他的背始终挺得笔直。人群从他的身边穿梭而过，不时就有目光投注，却鲜少有人多作停留。
帝朝沙开口道：“是位退役军人。”
治疗术式可以处理大部分的伤病，断肢再生不难做到。唯一的例外，只有污染。确认强弱音出错的原因后，帝朝沙的好奇心被满足。没有深入探究的兴趣，他继续听了一会儿，转过身，继续朝着车站的出口走去。
冬雪弯腰放下一枚硬币，走到了他的身边。她轻哼着曲子的旋律，将悲伤厚重的音符，变得轻快悠扬。
来到旅店安顿花了不少时间，再一起吃过饭后，天色就暗了下来。
从人声鼎沸的烤肉店出来，周围像是一下子安静了很多。可能是由于治安算不上好，街道上只有零星几个行人。
冬雪撩了一下发丝，望向远处的地平线：“太阳离开了。”
“等待吧——在黑夜中，将有群星璀璨。”帝朝沙接话道。
冬雪回过头，看着他笑了一下：“没想到你还记得玛卡罗写的这篇《鲜花盛开之处》。”
帝朝沙微微颔首：“看过一眼的东西，我基本都能记个七七八八。”
他和冬雪是好几年的笔友，这本《鲜花盛开之处》是之前在信上提到过，闲着没事的时候，就看了几遍。
冬雪跟着点了点头：“对摄入的信息按照优先级加以区分，能够更好的优化思维模式。说起来，你最想记住的是什么？”
看着冬雪，帝朝沙直接答道：“你。”
冬雪只当做没有听到第一次的答案，重新问道：“你真正想记住的是什么？”
帝朝沙看着沉暗的天空：“如果这个问题只问一次，答案是你。如果是要问第二次，我想一下，嗯，答案是……”
“没有。我的内心什么都没有，空无一片。”
“普普通通的生活，只要差不多能活下去，我就懒得再管了。就算活不下去，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
冬雪听看着帝朝沙，灰色的眼睛里平静如初：“你可以猜猜看我听到这句话后的想法。”
“幼稚，以及天真。”帝朝沙回答得毫不犹豫。
虽然外表看上去年龄差距不大，但冬雪在六年前见面的时候，就已经是现在的模样。
令人不悦的年龄差。
冬雪却否认道：“并不，我可以理解你的想法。但对很多人来说，普通的生活已经是一种奢望。天历332年，也就是九年前，北阿多尼支亚南部地区的受灾平民有两千三百万，一百二十万迁到帝国，六百万左右安置在了附近城市，剩下的人全都留在了高污染区。”
她叹了口气：“普通，往往意味着没有对抗风险的能力。”
天历332年，北阿多尼支亚发生了震惊世界的‘死亡之花’事件。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