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檐之下》司本不鸽

10、第十章 你是我的答案

　　林思暮和易云朝回到小屋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小屋一楼的客厅里黑漆漆的一片，没有任何声响。
　　“大家应该都睡了吧？”林思暮的声音很小。
　　“都快十二点了，他们应该差不多都睡了。”易云朝边说边准备去开灯，拨动开关却没有任何反应。
　　“怎么了？”
　　易云朝也有些疑惑：“灯坏了吗？”
　　“我估计是的，我去看看楼梯那的灯能不能开。”
　　林思暮摸着黑往前走，一种恐惧感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嘶——”林思暮走着走着突然磕到一个棱角分明的物体，像是桌角，没忍住疼得直哼哼。
　　“怎么了，撞到了吗？”易云朝的声音的满是关切。
　　“嗯······”
　　“你站在那别动，我来看看。”易云朝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看见黑暗中的林思暮。
　　“磕到哪了？”
　　“胳膊······”林思暮声音弱弱地。
　　林思暮的胳膊有一块被磕得通红，隐隐地还在渗出血。
　　易云朝让林思暮坐下，独自走到楼梯口，拨动了开关，下一秒楼梯上的灯亮了起来。
　　“你上哪去？”林思暮看着去了厨房的易云朝。
　　易云朝没有回应，只是传来了抽屉被打开翻找东西的声音。
　　一会儿之后，易云朝再次出现在林思暮的视线里，手上拿着刚找到的创口贴。
　　“这个给你，你把它贴上。”易云朝犹豫了一下，还是缩回了想要伸出的手，让林思暮自己贴。
　　他本可以帮她贴上。
　　但是分寸感让他止步于此。
　　这是尊重。
　　“谢谢。”林思暮接过创口贴，撕开，然后贴上。
　　“所以，只是客厅的灯坏了，没有停电，对吗？”林思暮抬头，看见正盯着自己满脸担忧的易云朝。
　　“是的，我陪你一起上楼吧，你这样磕磕碰碰我不放心。”易云朝的声音在黑暗里更有磁性，也更让人着迷。
　　“好。”
　　林思暮走在前面，易云朝就跟在后面，一直送到林思暮的房门前。
　　“我到啦。”林思暮笑着。
　　“好。”
　　林思暮的手搭在门把手上，正准备开门。
　　“等一下——”易云朝突然喊住林思暮。
　　林思暮一顿，回头问：“怎么了？”
　　易云朝有些支支吾吾：“那个，你的那个伤口，记得拿酒精清理一下，洗澡的时候尽量不要碰到水。”
　　林思暮莞尔：“好的，易先生。”
　　易云朝点了点头，转身准备走。
　　“易云朝。”
　　他回头。
　　“早点休息，明天——明天见。”小姑娘说完就打开门溜了进去。
　　易云朝半天没有反应过来，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挠了挠头，笑了笑。
　　“明天见。”他对着那扇门说。

　　“哟，俩人干嘛去了，到这么晚？”谢子娴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不怀好意地看着偷偷摸摸回来的林思暮。
　　林思暮挠了挠头，有点心虚：“嘿嘿，没干啥。”
　　“鬼信你，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谢子娴从床上坐了起来，眼神威胁。
　　林思暮在床边坐下，脑子里开始回忆这些天来所发生的一切。她觉得很神奇，觉得不可思议，就像是做梦一样。这个节目里，是她和易云朝的初次见面，却有种一见如故的感觉。他在表达他的心思，也在试探着她。她在感受他，也在小心翼翼地触碰着他。
　　林思暮似乎并没有直接回答谢子娴的提问，而是反问她：“阿娴，你觉得易云朝是个什么样的人？”
　　谢子娴似乎并没有感到很诧异，仿佛已经猜到了她会这样问一样，她微笑，而后起身，在林思暮身旁坐下，她看着她，眼神又温柔又坚定：“他是个绝对出色的男人，所以起初我无法抵抗这种致命的吸引。”
　　林思暮没有发声，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其实，无论是事业还是感情方面来说，他都无可挑剔。在事业上，木心科技公司是当下上海最有前景的公司，他作为CEO把一个公司从籍籍无名做到现在这样闻名于同行业，的确足够出色。在情感上，他也没有任何绯闻，情感史干净得像一张白纸。”谢子娴躺了下来，看着天花板，“阿暮，其实，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也知道你想问什么。但是，我感觉你有很多顾虑。”
　　林思暮也躺了下来，很久之后她轻轻叹了一口气，然而开口：“就是因为他太出色了，他太耀眼了，像个热烈的太阳一样，我靠的太近，会被烫得很疼。我感觉我和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应该站在最高的地方，站在星光璀璨的地方，而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人，在过着平凡的生活。”
　　谢子娴突然坐了起来，声音中带着一些惊诧：“为什么要这么想？”
　　“我不知道。”林思暮明显已经开始哽咽。
　　谢子娴拉着林思暮的手，声音轻柔：“阿暮，其实我作为旁观者，我也不会过多去干涉你的想法，但是有些话我还是想说。你还记得之前有一次女生选择男生约会吗？”
　　“嗯。”
　　“那一整天下来，易云朝都是心不在焉的，刚见到是我的时候，他其实眼里有些失落的。我知道他想约的是你，但是我当时就是想争取一下，至少也让自己‘死’个明白。逛街的时候，在饰品店看到那个水晶球毫不犹豫给你买了。后来，我们在咖啡厅的时候，聊了很多，他字里行里都是你。他其实很温柔，他并没有那么直接拒绝我不给我面子，他连拒绝都是让我有足够的台阶下。”谢子娴顿了顿，继续说，“我说这些，并不是非要逼着你去做什么。我只是想告诉你，易云朝对你的喜欢，从一而终，坚定不移。而我觉得，这些已经足够让你放下所有顾虑。至于你最后的选择，就跟着心走吧。”
　　说完的一瞬间，谢子娴给了林思暮一个心安的微笑。
　　“我知道，我都知道，我也很喜欢易云朝。他虽然没有惊艳我的青春岁月，但是他照亮了我的往后余生。你说得对，阿娴，一直以来，都是我太懦弱了。”林思暮擦干眼泪，语气也变得坚定起来。
　　“世界上那么多人，相识的概率都已经很低了，更别说双向奔赴的概率了。遇到了就应该珍惜，为什么要错过呢？”谢子娴眼里也不断泛出泪花。
　　“那你呢，阿娴，你今天和路宇昂的约会怎么样？”林思暮也坐起身来，看着谢子娴。
　　“路宇昂平时看起来嘻嘻哈哈的，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他确实是个细心的人。今天出去的时候，他起得很早，给我做了三明治在路上吃。他的很多小细节我都看在眼里，今天的约会，他确实有让我心动。所以，我想给他一个机会，给自己一个机会，也给我们更多的可能。”
　　林思暮很喜欢谢子娴，喜欢她的透彻，不论是对事物还是对人，她都有着极其细腻的观察和思考。她同时也很敬佩她，敬佩她那份敢爱敢恨的心。她觉得她来这个小屋，最美好的事情就是遇到了易云朝和谢子娴。
　　“明天，我们一起面对吧。”林思暮也笑着，泪水干了依旧在眼角留下了痕迹。
　　“你快去洗澡吧，哭成这样，丑死了。”谢子娴把林思暮往卫生间推。
　　“哼哼，我可不丑。”林思暮拿了衣服就去洗澡了。
　　水声哗啦哗啦，谢子娴的脑子里也不断地在想一些事情。她想起路宇昂，想起他和自己在一起相处时的那些小笨拙。她想起下午的时候，路宇昂站在阳光下，嘴角的梨涡盛满了阳光，让她有了一丝丝波动。她一时竟然分不清那是奔跑过后的急促，还是那个阳光下的少年给她的心动。想着想着，她低着头笑了起来。
　　那一个晚上，小屋里都心事重重的，似乎都睡得不太好。
　　林思暮的脑子里，像是在放电影，把这些天来所有的一切循序播放。她不想打断，因为这里的一切都太美好了，美好到可以让她在这个繁忙的城市里，找到足够喘气的空间和闲暇的时间。
　　早上六点的时候，林思暮就起床了，她开始收拾东西。因为谢子娴还睡着，所以她的动作都非常轻柔。在收拾到床头的那个水晶球的时候，她再次想起了易云朝。于是，她轻轻地将它放进了行李箱里。
　　收拾得差不多的时候，林思暮坐到梳妆台前，开始化妆。其实，林思暮平时并不爱化妆，来小屋的这段时间里，她也几乎都是素颜。今天是告白夜，她给自己化了妆，也穿上了那条她最喜欢的长裙。
　　今天她很特别，今天也很特别。
　　“哟，小妞，打扮得真精致啊~”谢子娴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手压在头下，侧着身子看着林思暮。
　　“醒了啊，那就快起床，八点下去集合了哦。”
　　“集合干嘛？”
　　林思暮被逗笑了：“姐姐，你睡傻了吗？今天告白夜啊，八点集合说规则，现在已经七点半了，你还有半个小时。”
　　谢子娴愣了愣，看了眼手机时间，立马从床上跳了下来，慌里慌张进了卫生间开始洗漱。
　　等谢子娴梳妆好的时候，林思暮和她一起下了楼。
　　大家已经几乎都到齐了，但是却没有看到易云朝的身影。
　　坐下的时候，林思暮问坐在旁边的夏瑶：“易云朝还没来吗？”
　　夏瑶笑了笑：“易云朝今天公司有事，一大早就走了，关于规则，节目组已经跟他说了，别担心。”
　　“噢噢。”林思暮嘴上应着，但心里还多多少少有点疑惑。
　　电视机打开，节目组制作的讲解视频就开始自动播放：
　　亲爱的嘉宾们，你们好。来到小屋也已经一个月了，相信你们对彼此也有了更深的了解。今天是你们在小屋的最后一天，今晚我们也将迎来最终的告白夜，告白时刻18：00正式开始。各位男嘉宾女嘉宾都要机会向心动的对象发起最终告白，被发起的人可以选择赴约或是拒绝。就此结束还是继续了解，祝你们能够跟着心选择，做到不后悔自己的抉择。节目至此，感谢一路陪伴。
　　看完之后，大家都陆陆续续出门工作，但是每个人脸上都是凝重的。

　　到公司之后，王安林察觉到林思暮的异样。
　　“怎么了？今天脸色看起来也不太好。”
　　林思暮回过头来，有些心不在焉：“今天是告白夜，心里有点乱。”
　　“那你想好了吗？”
　　“我想好了。”
　　“那就勇敢去做。”
　　“我会的。”

　　五点半的时候，林思暮拿着包就出了公司。打了车来到了一家很有名街角裁缝店，推开门走进来了。
　　店里的衣服都是裁缝亲手做的，每一件都只有一个。
　　“小姑娘，想看点什么？”老爷爷是店里的老裁缝，带着老花镜笑起来显得和蔼可亲。
　　林思暮想了想说：“有领带吗？”
　　“有的，前几天我刚做了几条，你可是第一个看见它们的呢。”老爷爷走到一个抽屉面前，然后轻轻地拉开它，动作显得庄重。
　　抽屉里摆放着很多条折叠好的领带，隔着玻璃，林思暮都被它们吸引了。
　　她走过去，第一眼就看到了那个深蓝色的上面还有用金线绣着的花纹，给人一种典雅高贵的感觉。她隔着玻璃，轻轻地摩挲着。
　　“很喜欢这条吗？”老爷爷问。
　　林思暮点了点头。
　　他笑着说，声音有些苍老，却又很认真：“这条领带的名字叫海底的光。”
　　“海底的光？这个名字有什么含义吗？”林思暮问。
　　“其实，海底是看不见光的，很黑很暗，冰冷阴森，但是一定会有什么可以照亮它温暖它。别人不信，我信。”他那双饱经风霜的眼睛被阳光照成淡淡的琥珀色，清澈透明。那是林思暮第一次见到老人的眼睛可以这么清澈，她猜想他一定也有很多故事，而这些领带，这些衣服，也许都是他的故事。
　　“我想拿这一条，老爷爷，你能帮我包装好吗？”
　　“好啊。”
　　店里包装的方式也很特别，将领带折叠好，然后用牛皮纸包裹起来，最后用麻绳别着一朵干花玫瑰扎起来，最后放进一个纸袋子里，袋子上是一个苍老的笔迹：美好，奔赴。
　　出了店，林思暮走在那条小街巷的石头路上，她想到一句话：爱意东升西落，浪漫至死不渝。
　　这个时候，手机响了起来，显示的是易云朝来电。
　　她摁下接通建，然后放在耳边，电话那头的男人开口道：“林思暮。”
　　“嗯，我在。”
　　“你今晚有空吗？”
　　“有。”
　　“你看过上海滩最美好的东西吗？”易云朝的声音有些轻微的颤抖。
　　“是什么？”林思暮有点紧张。
　　“今晚六点半来黄浦江边，我告诉你。”男人匆匆挂断电话。
　　林思暮低头笑着，阳光把路面照的发烫，也把她的脸照的发烫。
　　路边的藤蔓沿着老屋子一直爬到了屋顶，肆意地生长着，骄傲而又蓬勃。大猫窝在藤椅上，慵懒而又静谧。
　　她回头看了看那件裁缝店，而后大步向前走去。
　　此时此刻，她心里的答案已经全部显露，滚烫炙热。
　　她的脚步很快，她已经迫不及待，想把它全都告诉他。
　　嗒嗒——嗒嗒——
　　扑通——扑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