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玫》三色柳

32、32

　　老江跟小秦撕破了脸后，又接了王玫的电话，心里还是有点打鼓。他想了想，叫老婆给小秦送了一笔钱去，事情了了后再收拾这个不上道的臭小子，办完之后打了一个电话给苏苏。
　　苏苏听完老江陈述，冷眉冷眼道，“李久让你好好办事情，别出什么幺蛾子，能无声无息谁也不惊动是最好的，你最好不要弄砸了，有你好受的！”
　　老江嘴巴里马上答应了，苏苏又道，“别想着省钱，这一次就是因为关系太多了不好处理，需要一个新公司来顶名头，给你一个机会。我们本来也很冒险，大家一起把这个事情做好了，这一点点钱你还放在心上？养十个你的公司都有的，别把小气抠的脾气给坏了事情！”
　　“就是觉得那小子太不上道了，拐个弯说句话而已，能开口要那么多钱！”
　　“有他的好日子，等着呗！”
　　老江是个办事情的，不该问的话他是绝对不问的。他也看出来了，李老板这一帮人和王玫是熟人，本来熟人帮忙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可是他们居然要这样拐弯来办事，他有一点明白又有一点不明白。这一段里，王玫这个人给他的印象还不错，是个正经人，办事也尽心，有时候是尽心过头了，他觉得这人不错，可是也觉得这人有点傻。
　　老江挣了一辈子的辛苦钱，在圈子里头转了几十年才搭上这一根线，被人家看上了来借个名头做些小事，他是求之不得。这一条线要把握好了，以后挣得就是轻松钱，他不想自己五六十岁了还得在工地上跑来跑去，那样太无能。那些人，都是人精，有太多不能说的，也有太多不能问的，他就老老实实做一个干事的机器就好，领导怎么吩咐的怎么办，随时给领导汇报工作。
　　苏苏挂了老江的电话，心里转了好几个弯，还是有点忐忑，忍了两天才给王玫打电话，“你最近工作很忙吗？”
　　“还好！”王玫不是很想向苏苏抱怨工作上的事情，“只要每个月能按时拿工资，我也就没什么好抱怨的！”
　　“你要求还真低，我说，你有没有意思自己做做生意什么的？”苏苏试探。
　　“做生意？我这工作还挺稳定了，多少人想来还来不到！”
　　“可是发不到财，你是最爱钱了吗？”
　　“那也得有那个命啊！”
　　“你自己都不挣一挣，钱怎么来找你？”苏苏打哈欠，“天天那么早起床，我困死了，办公室里杂事又多！”
　　“总比你一个人闷在家里好！最近见着徐乐没？”
　　“大概在那个庙子里吃素呢！那个疯子！”苏苏挂了电话，稍微安心了些，看来并没有对王玫的生活产生多大的影响。
　　下午下班回家，苏苏去厨房找咸菜吃，打开碗柜的门就见王玫丢在那里的药方子，手伸过去拿来看，整整齐齐的钢笔小楷。
　　苏苏有点烦躁，把药方子团成一团丢一边。
　　李久跟林净通电话，几乎要吵起来了，声音大得震人耳朵。
　　“好好说呗，吼什么啊！”苏苏把外卖回来的稀饭装饭碗里，“你天天给人电话就这样吵，能干出个什么事情来！”
　　“每次他不惹得我发火就不松口，你说他这鬼脾气哪里来的？阿姨是那个样子吗？叔叔比他直白多了吧？”李久就奇怪了，这一挂的人说起来爱玩爱闹，真有这样心机手段的还是少。
　　“能咱们一样吗？咱们玩就是真玩，他玩是在玩人性呢！层次不同！”苏苏喝粥，皱眉道，“还是不成，那小秦太不像话了，早知道该另外找一个中间人！”
　　“老江不是说没事？”
　　“那不是在你面前省事，你要知道又是一通乱吼！”
　　“王玫知道了？”
　　苏苏眼皮一挑，“当然还不知道！”
　　“她知道了倒没什么，千万别让那边的人察觉才好。跟咱们合作的几家公司都是过了明面了，报名的时候还不知道怎么卡呢！”李久气不过，“你说王玫那脑袋怎么就不开开窍？她要有上进心，工作这么多年还不看出点门道来？人家拐弯抹角的关系都来找你跑关系要升职，她就跟尊大佛一样，连一个求字都不说，不死不活不上不下的，想升她的职都没门，那么好一个位置让安丘蓝给占去了。”
　　“她要真来求你，你还能把她当好朋友待？”
　　李久有点不满意，“朋友？朋友是什么？相同的生活理念，价值观念，有共同语言！她巴不得跟我们的生活拉得远远的，看热闹一样，能真心做朋友？”
　　苏苏叹一口气，“你那些朋友，你要出事的时候，肯定跑得远远的，可王玫平时不求你，你要有什么事情了去找到她，她不会不管你。”
　　李久斜眼，“你这一辈子，能出什么事情？”
　　“我还不是怕万一，万一要是死了，好歹还有一个人偶尔记得跟我扫墓什么的！”苏苏随便喝了两口，手摸摸小肚子，停了一下，“以前跟咱们一块儿玩那小周，知道不？”
　　“嗯，好久没见了，说在做什么外贸生意！”
　　“看前天报纸没？死了！”
　　李久吃惊地抬头，苏苏淡淡道，“高速路上，超速，打滑，撞到路边碗口大小的树，撞断了十几棵，当场死亡！”
　　李久大口喝粥，“他就是个不省心的，这下家里该安心了吧？”
　　“他老婆当时开车在后面追呢，看出事了停车下来打开车门拿了现金和公司账目就走了，都没多看一眼。”苏苏找了根烟抽，“这可不是连尸都没收嘛！还是警察叔叔打电话他老爷子家里，老家来的人给办的后事！”
　　李久吃着粥没味道了，“吃饭的时候说这些做什么呢？”
　　苏苏挑眉一笑，“你害怕不？”
　　李久闷头吃饭，苏苏又道，“过年的时候我想跟玫子回她老家一次！”
　　“她那边又没什么好玩的，还不如我们找个地方过冬去！”
　　“说是那边有一个好的老中医，我过去看看！”
　　李久马上满面笑容，冲苏苏笑了又笑。
　　“最后抽这一根了！”苏苏抖抖烟灰，“最近上班也觉得蛮好玩的，他们看我抽烟，就老是叫我出去应酬客户啥的！烦！我也要装装淑女。”
　　“不是说装二奶的嘛！”
　　苏苏抽抽嘴角，“这不是怕丢你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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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玫恍恍惚惚过了一段时间，并没有什么事情发生，心也就落了下去，打了电话联系老江，老江却是说事情都办妥了，再没什么麻烦，公司开始正式进行投标，到处联系业务呢。王玫试探着问，“前一段看见网上东边那个项目的资格预审，你有去报名？”
　　老江楞了一下，笑道，“是啊，一个朋友在那边做一个小办事员，说起来过这个事情。我就说，这么大一个项目，我一个新公司吃不下来，他就说，报名试试，过了资格预审能参加正式的报名就算胜利了。这一次听说只给过7家的资格！”
　　“哦，那你过预审了？”
　　“还不知道结果呢，等着啊！实在是感谢你，要是没有你，我连这样的机会都没有！”
　　王玫笑一笑，“老江，你应该记得，我并没有帮你什么，我是按流程办事，你也是按流程申报，我们都是公事公办！”
　　老江笑，“对对对！”
　　王玫挂了电话，看于波靠在办公桌上发愣，“干什么呢？”
　　“昨天安主任还在问我那个证得事情，我说是你经办的，她才没说什么！”于波皱眉，“她就是毛病，那么多都扣着不发，神经！”
　　王玫笑一笑，“分批吧，再说咱们也忙，一批一批上网公示！”
　　于波撇嘴，“上次那个孙先生呢？”
　　“回南京去了！”
　　“真可惜！”于波遗憾了一下就丢开手去，“我妈说你给那蜂蜜，能不能让你老家的人再带一些过来？钱就按照商场里的价格给，只要东西好就可以了！”
　　“我得问问我妈去！”
　　王玫下班了去找苏尚雅，苏尚雅开着借的车出来。
　　“那个警察的事情，怎么样了？”苏尚雅还是很关心王玫的，“处理好了？”
　　“没事了！老江都办妥了，我估计肯定是塞钱了！”
　　“也不枉费你帮他一场！”苏尚雅转头看路灯，“是回家还是去什么地方？”
　　“徐乐说帮我弄了个什么东西，让过去拿，你开去庙里！”王玫指了路，躺在椅子上，“担心死我了，要老江真没处理好，我就准备着收拾包袱回家给我爸种水果去。”
　　苏尚雅笑一下，“你帮他之前就没考虑过这些？”
　　“谁知道中间人会这样来一下啊？还真就不知道世界上有这样的人！”
　　“以后遇到的会更多，总不能都要靠别人处理吧？”
　　王玫坐直身体，“不是靠别人，我总不能把人想得太坏！”
　　车子很快到了寺庙后门，老远看见圆乎乎的徐乐穿了个和尚衫站门口跟卖香烛的小贩聊天，王玫下去跳过去，“一段时间没见，还真成了和尚了啊！”
　　徐乐转头笑，白生生的脸蛋透出健康的红色，下巴比以前稍微尖了些，“你不是要过生日了嘛，给你弄了一个好东西！”
　　“什么？神神秘秘的！”
　　徐乐头往后看，“车里那位是谁呢，不出来打一个招呼？”
　　王玫领了徐乐过去，苏尚雅马上下车，王玫介绍了两人，徐乐就笑道，“挺好，挺符合玫子的审美的！”
　　王玫瞪一眼徐乐，“东西呢？”
　　徐乐从口袋里掏了两个杏黄色的小香包出来，“这是我给你求的，还放在大殿里开光过，戴上吧！”
　　王玫有些毛毛的，“你不是真的要做和尚吧？”
　　“师父说我还有尘缘，偶尔来看看成，长久是不行的。”
　　苏尚雅接过来扯开香包的带子，徐乐忙道，“里面是符，千万别沾水了，贴身放！”
　　苏尚雅闻到香包上有好闻的禅香味儿，很不客气地自己收了一个。徐乐眯眼笑道，“什么时候可以喝喜酒呢？”
　　苏尚雅牵着王玫的手，“看她了！”
　　王玫有点不自在道，“你要做了和尚也是荤和尚，怪不得菩萨不收你！”
　　“早点结呗！前日里我打坐，盯着一颗灰尘看，结果越看越觉得那灰尘碍眼。”
　　“又开始说教了！”王玫无奈，却还是听得认真。
　　“师父就说了，我两眼一心就在意那灰尘，灰尘之外的大千世界却视而不见，灰尘越大万物就越小。同理可知万事，比如谈恋爱，所谓的考验不过是两人磨合不同的脾气，适度是好事，过头了却是不妙。千千万万的小缺点，如果不放在心上就是浮云，两人吵过就更了解，若是盯住那些不和谐处千研究万研究，不是问题都放大成了问题，着相了！”
　　“你说得很是！”苏尚雅喜滋滋道，“王玫顶爱跟我计较一些小问题！”
　　“苏同志，你说反了吧？小里小气的一直都是你！我有非常朴素又适用的人生观，不在意那些婆婆妈妈的小事！”王玫很得意地冲徐乐道，“你说是不是？”
　　徐乐一笑，“憨傻之人，常有重福！”
　　王玫气结，徐乐飘然而去，苏尚雅好笑道，“憨傻之人，咱们去吃晚饭呗？”
　　王玫把护身符珍重收好，亲亲热热拉着苏尚雅的手上车，苏尚雅关上车门看王玫认认真真扣安全带，突然觉得，如果老婆不是那种计较之人，也许会真的过得比较轻松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