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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对视二三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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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二〇一九年的秋天,我又升了一级,不知不觉间,我们从学校里最小的学弟学妹变成了学长学姐,一时间很是得意。
在这一年,我第一次见到霍无疾。
也是在这一年,我冒着傻气做了许多事情,现在回想起来,令我都忍不住啼笑皆非。
我叫许终,许多的许,终于的终。
说起来我们相遇的戏码,没有偶像剧里男女主相遇的美丽邂逅,没有周身泛着粉红泡泡的氛围。这些在偶像剧里演烂了的情节,却没有落在我和霍无疾身上。
唉,惭愧惭愧,或许我学生时代最丢脸的那一刻,就让我的暗恋对象看见了吧。
其实下面这句话应该由赵忠祥老师念出来更有气氛,我朗读的技术一般。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傍晚。
刚下过雨,绿色的操场上积了水,映着天上的云朵。站在门厅,往外看去,就像操场上在一天之间就蓄起了一小片一小片的湖泊。
我挽着陶卉的胳膊,慢悠悠的穿行在教学楼之间的走廊。雨还没下完,还有些小雨珠淅淅沥沥的洒下来。偶尔我们走到空当的时候,脸上还会被溅上一两滴。
到了放学时间,低年级的学弟学妹们都已经很欢欣鼓舞的背着书包走在甬路上。但是像我们这种高年级一看就令人十分不省心的,只能苦巴巴的留在学校看着他们出校门眼馋。
年级规定:除了家离学校远的,都要在校上晚自习。
学校的饭还是一如既往的难吃,晚饭也不例外,和午饭不相上下。唯一令人满意的一点就是低年级的学生晚上不在,食堂里的人数大大缩减。
难吃是难吃了些,但是好歹能吃上一口热的,我们这帮学长学姐们已经很满足了。
我正站在麻辣烫和牛肉面的两个窗口之间纠结,陶卉早就买完了饭,端着一个大铁盘子一个劲儿的站在队伍后面叫我。
“许终!许终!快点儿啊你!盘子端不住了!”
我心里很着急。
但是选择恐惧症这个事儿吧,真的是越急越乱,越乱越急。我食量又不大,不能和大胃王一样同时吃两份。
身后的陶卉一个劲的催呀催,我就站在原地汗呀汗。
我出神的那几分钟,不知不觉间牛肉面的窗口已经列了长长一队。我长出一口气,认命的排到麻辣烫的队伍去。
我们学校的麻辣烫是现煮的,食堂阿姨站在两个冒着滚滚白烟的锅前面,要一份煮一份。
等了好一阵,终于排到我了。
我看着阿姨给我递过来的碗,短暂的陷入沉默。
蓝色的小碗上沾满了麻酱,堆在碗沿的宽粉跃跃欲试着要窜出龙门,一滴辣椒油嘀嗒一声,从油麦菜的叶子上滚下来,落在窗口前面的桌子上。
那一瞬,我很是觉得一句话很应验。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从小欺负我家那只大萨摩耶的报应,到了。
我颤抖着手接过阿姨手中的碗,努力控制着不洒到昨晚我妈兴致勃勃刚帮我洗过的校服上。
我一边端着碗念了一百遍阿弥陀佛,一边扬着头寻找陶卉的身影。
好在这丫头还算识相,我没废多大劲就找到了她。气喘吁吁的在陶卉身边坐下,我翘着兰花指把兜里的卫生纸拽出来擦了擦手。
除了这个小乌龙,麻辣烫我还是吃的很欢快的。
一块五颜六色一看就沾满色素的大方块斜斜的横在碗边(恕我不知,后来才知道那玩意叫蟹排),不管我怎么拨弄它,都很严密的挡在了我心心念念的鱼丸上方。
我气的咬牙,头也不抬,孜孜不倦的和大方块斗争。
陶卉正偷偷摸摸的拿着手机自拍,也没注意到我这边。
在与大方块斗争三百回合后,我惨败。
我心一横,两根筷子分开,对着夹住大方块的中间,用力一拧!
“许终!别!”陶卉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尖叫,引来食堂里的人都朝我们这边看过来。
晚了。
那碗麻辣烫,连汤带水的,整个扣在了我裤子上。
鱼丸终于得以释放,从碗里跳出来,在地上滚了几下。
我两只手很无辜的撇开,分在身体两侧,欲哭无泪的看着大张着嘴的陶卉。
忽然听到身后有几声很轻微的笑声,我回头,怒目而视。
谁能想到,命运就是如此无常啊无常。
我这一回头,
声音从我们这桌的后方传来,那个即将要牵绊我一年的少年,霍无疾同学手里还拿着筷子。见我裤子上淌着麻酱,还要愤怒的瞪着他们,扬了扬眉,颇为无辜的和我对视。
一开始我还以为是他笑的,后来才知道,我脑袋转错边了。
陶卉一开始总是很好奇我为什么会喜欢霍无疾,后来知道之后为了这事经常笑我,麻酱是不是从裤子外渗了进去,进到脑子里了。
【二】
我的英语一直很烂,烂到经常会被我们亲爱的英语老师Mary逮去办公室背单词的地步。
楚韦同学作为我青梅竹马的发小(狗屁)兼狐朋狗友,不知是受我影响还是怎的,英语和我一样烂的出奇。
于是英语办公室里经常有这么一道风景——
一道美丽的倩影(楚韦:?)和一个站得歪歪斜斜的寸头,耷拉着脑袋站在Mary的办公桌前摇头晃脑的背单词。
为什么这位楚韦同学是寸头呢——
因为他放暑假时心血来潮,拽着我去理发店染了个红头发,远远看过去非常像胖红趴在了他脑袋上,非常滑稽。
顺便提一句学校里的高压线:禁止染发,禁止打架,禁止谈恋爱。
楚韦同学光荣触电。
要说这人倔吧,也不是很倔;说是那种谁的话都不听的熊孩子吧,也不是,平常还是很听话的。他就一点不好,家长老师说话归说话,别跟他发脾气,一发脾气,他就死命不改,还非要对着干。(要按我说,这人就是死矫情)
当教导主任色厉内茬的找他谈话时,楚韦同学就犯了轴,不仅和教导主任顶了嘴,还跑去理发店把马上快褪完的红色染的更红。
楚韦被停学三天。
我一点也不羡慕。
上学的前一天晚上,我爸妈出差,我就去楚韦家蹭了顿饭。
我敲了敲门。
门从里面打开,我看着站在门里的那一颗卤蛋,迟疑了一下,反手关上了门。
我按下电梯出了楼门。
没找错啊……
我又上楼敲门,这次是楚阿姨开的。
她笑眯眯的把我迎进来,让我在沙发上坐下,让我先吃点东西垫垫,“饭一会儿就好。”
我乖巧点头,转着头找楚韦,“楚韦呢?”
那颗锃光的卤蛋从楚韦的房间里走了出来,熟悉的眉眼,脸色十分差(其实是黑成锅底)
我嘴张成了一个“O”型,堪比O泡果奶的广告视频。
我干笑了两声,肯定道:“楚韦,你变成卤——你剃了光头很有男人味呢。”
楚韦不搭理我。
顶着他杀气凛凛的目光,我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一时间十分苦恼。
为了这天晚上我的不认人举动,卤蛋——楚韦和我单方面冷战了好几天。
说回正题。
这天Mary拎着我俩的耳朵到了办公室,刚一进门,我就看见了那天笑话我的仁兄(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他叫霍无疾)。
英语办公室我来的轻车熟路,办公室里的英语老师们几乎天天能看到我和楚韦,早就混熟了。
霍无疾站在Lisa的桌子前,垂着头,似乎是在听训。
Lisa是整个办公室里最凶也是最挑剔的英语老师,我在心里替他默哀。
楚韦把英语书挡在脸前,看起来在背单词,其实悄悄在和我暗度陈仓。
然而我们暗度陈仓的内容是什么呢?
是站在Lisa桌前的头铁仁兄。
“你说他帅吗?——response,响应”楚韦把头侧过来,小声问我。
我状似无意(其实偷看了好几眼)的暼了霍无疾一眼,“refuse,拒绝——挺帅的”
霍无疾忽然朝我们这个方向看过来,我立刻心虚的收回了视线,眼前橙色的书页却总是晃来晃去,看着心烦得很。
“霍无疾!”
Lisa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你看看你上课在干嘛!听歌,玩手机,你什么没干过!今天呢,你倒好,上课下五子棋!”
Lisa愤怒的摇着手里的小盒,里面的棋子哗啦哗啦响。
楚韦终于忍不住哈哈哈的笑起来,在Lisa看过来的时候,Mary一挑眉毛,让他滚去窗台边抄五十遍单词。
我面无表情的背着单词,嘴角却在抽搐。
“许终,你也去,看着他把单词抄完了!抄不完不许回家。”
我点点头,还想偷偷看霍无疾一眼。
那人却好像跟我心有灵犀似的,我们俩的目光再次撞到了一起。
我唇角幸灾乐祸的笑立刻收敛,下意识的思考了一下自己今天早上洗没洗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