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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旱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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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子回到珍珠国的时候,靖州的旱情依然没有得到缓解,剑子沿着干燥的田埂缓缓前行,一路查看开挖水渠的进展如何。令他感到懊恼的是,挖到一半的水渠明显已经成了烂尾,堆在一边的沙土被践踏得流进水渠的地沟里,将已经挖好的半截水渠堵得乱七八糟,剑子试图召唤留在此地的使令,但是很是意外地发现无法收到使令的回音。
消极怠工么?难道派它做苦力搞体力活的做法深深地伤害到了它的自尊?
无精打采地站在树荫下的农民发现剑子蹲在地上摆弄干枯的庄稼,觉得他很有可能是靖州的官员,便纷纷围上来七嘴八舌地抱怨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原来蓬山公前脚离开靖州旱魃后脚就回来了,它不但破坏了水渠,还把留在这里的使令吃掉了。幸好旱魃仅仅以妖魔为食,对人类的小身板不感兴趣,不过牛大嫂在逃跑时掉到水渠沟里扭伤了脚,她儿子还磕掉一颗门牙,在当地村民当中造成了很大的恐慌。
“难道靖州的太守没有率兵捕杀旱魃么?”剑子感到一丝疑惑,靖州拥有一支异常精锐的狼跋骑兵,其战斗力仅次于国君的禁卫军虎贲部队,而且狼跋军还配备有强悍的神箭手部队,每名弓箭手配备青鹿为坐骑,手中铁弓射程两百米,军中将官的平均年龄为37岁,士兵的平均年龄为26,正是嗷嗷叫着舞刀弄枪千骑卷平冈的年龄,要杀一只旱魃,兴许有点大材小用了。不过靖州干旱成这个样子,靖州太守曲怀觞居然毫无动静,实在太不符合他的人品了。
“曲太守被罢免了。”农夫道,“听说他与月灵犀判司暗通款曲,有辱风化,所以太史侯将二人一起免为庶民,赶回家乡卖红薯去了。”
就为这点小事?虽然依照太史侯那个食古不化的德行很有可能抓住年轻人的把柄不放,不过,曲怀觞年纪轻轻的,大好前途就此葬送,实在令人惋惜不已啊。
珍珠国群雄争战的时候,盘根错节的各派势力相互残杀吞并,逐渐形成三大门派三足鼎立:前代君王的宗室势力汗青编、以太学生士大夫阶层为主的学海无涯以及鱼龙混杂自立为王的天子帮。不管是假借正义之名也好,还是明目张胆地争权夺势也罢,这三派势力在削减对方实力的时候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不过,靖州的曲怀觞、月灵犀与太史侯貌似都是学海无涯一脉的重要人物,而且月灵犀还是学海无涯的元老级人物礼部尚书東方羿的女儿,太史侯这自挖墙脚的举动唱的究竟是哪一出啊?
学海无涯内讧?
剑子叹气,果然,书生造反三年不成,读的都是圣贤书啊,怎么连自残伤身的道理都不懂呢?
农夫不知剑子为何叹气,但是听他刚才发问[靖州太守如何如何],大家互相对视一眼,突然觉得有门,这名白衣官员的头衔该不会比太守还大吧?于是纷纷诉说自己的不满:“这位大人你有所不知,现在当官的都忙着给自己争一顶高帽子戴,他们才没有心思搭理这里的旱情。唯一能为我们做主的只有蓬山公,能不能请大人为我们转达民意,天下百姓莫不希望蓬山公早日寻得明君肃清朝野,把那些害民的兵痞与窃国之贼统统赶到蛮荒之地喂蚊子!”
“诸君的心愿,蓬山公自然能够知晓。”只是寻找君王的事情着急上火是没有用的啊。剑子已经跑遍了珍珠国大大小小的村庄城镇,但是除了连绵不绝的坟地里升起的瘴气与大街小巷兵荒马乱的恐慌之气外,一丝王气都闻不到。说不定珍珠国的君王随难民一起逃亡到国外去了,要么就是还未出生。慕少艾说过,找了两百年都找不到君王的例子也有,所以,能不能在短期内把那位天之骄子从茫茫人海中捞出来全看麒麟的人品如何与天启这玩意儿的几率。
如果君王是个萝卜,就算现在种到地里也要等到秋天才能收获啊。指望他立马蹦出来拿着玉玺往太守脑门上砸,逼太守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出兵杀掉旱魃,那实在是远水解不了近渴的不切实际。
所以,这里不是有只四处蹦跶的麒麟劳力么?
现在剑子剩下的使令只有两只了,一只是传讯用的鹦鹉,一只是青面。
青面随即在阴影里哆嗦起来:“台甫,您该不会想让在下去对付旱魃吧?”
剑子仔细打量一下青面那楚楚可怜的小狐狸的外形,很是疑惑不解:“青面,当初我将你折服成为使令,倒地是看上了你哪一点啊?”
小狐狸将脸埋在毛茸茸的尾巴里,很是不好意思:“台甫不记得了么?在下善于伪装,当时正在假扮虎彘驱逐误闯在下地盘的行人……”
“青面,”剑子伸手抚摸小狐狸的脑门,“一想到我死后你也能分到一口肉吃,就让我觉得十分赔本。”
剑子有点想念被龙宿吃掉的混蛋以及被旱魃吞到肚子里的猛鳄了。
靠现在的使令根本无法除掉旱魃,看来,剑子需要折服新的使令为自己卖命了。
旱魃留在地脉里的魔气就像正在做油炸臭豆腐的炉灶,滚烫燥热不说,还有一股扑鼻而来的臭味。一连三天,剑子收敛自己的气息悄悄地追踪旱魃,就快接近魔气源头的时候,他派出鹦鹉作为诱饵,将藏在暗处的旱魃引诱出地面。
旱魃嗅到同类的气味,缓缓地从地脉里升起来,其外相就像正在燃烧的一块超大型煤炭巨人,每个关节里都流淌着沸腾的岩浆,浑身上浓烟滚滚烈焰蒸腾,扑面而来的热浪让鹦鹉的羽毛开始焦黑卷边。
鹦鹉就像一颗从灶膛里滚出来的地瓜一样,一路尖叫着冒着青烟往剑子身上撞,剑子连忙抱住它用衣袖拍灭鹦鹉身上的火苗,可怜的鹦鹉看着自己被烧得斑秃不齐的羽毛,惨叫一声冲到地脉里再也不肯出来了。
鹦鹉的意外遭遇打乱了剑子折服旱魃的计划,旱魃趁他给鹦鹉灭火的时机掉头逃走了。
“站住!”剑子急忙追赶,唯恐旱魃再次逃脱,“投降不杀啊,给我做使令有那么恐怖么?”
急急急奔奔奔!
若隐若现的妖魔之气突然大盛!
剑子一愣,就看见旱魃以拼了老命的架势跑了回来。剑子误认为这家伙要狗急跳墙,刚要拔古尘,就见它很是老实地跪在剑子面前,岩浆蠕动的眼窟窿流露出十分真挚的期盼。
连九字真言都省了,剑子一挥手:“降服——魔龙祭天!”
于是燃烧的大型煤炭巨人刺啦刺啦地扭曲变形,最终化成一位半蛟半人的中年大叔,恭敬地伏在剑子面前。
究竟是怎么回事?
狂风怒气扑来,树倒草折阴云席卷,剑子眯起眼睛,看到魔龙祭天逃来的方向电闪雷鸣,滚滚云雾中巨蟒的影子盘旋飞舞,携带至冷至阴的水汽弥漫天地。
这——剑子又有不好的预感了。
旋转的云雾急速凝聚下沉,那一刻,风停雷息,紫衣华扇的龙宿真君很是不满地迈出竹林,阴森森的眼睛瞥一眼剑子,又瞥一眼魔龙祭天。
魔龙祭天立刻躲到剑子身后,对龙宿露出来[好死不如赖活着,在下已经名花有主,有种你过来打我啊]的神情。
剑子冷汗,这——这算是虎口夺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