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青山》橘月眠

6、不习惯

　　临近开学，谢文筠得知一个噩耗：初中要住校，周五才能回家。
　　他不知道听谁说家长同意可以办走读，整天缠着王小昔闹。
　　“亲爱的妈妈，你就让我走读好不好。”
　　虽说小学和初中在一处，王小昔心里还是一万个不同意，“走读，你早上五点起得来？”
　　“这和早上五点起床有什么关系？”谢文筠反驳道。
　　“你说有什么关系，早自习六点开始，你做得到五点起床吗？”
　　谢文筠顿时找不到理由反驳，他呜的一下哭出声，“那弟弟怎么办？我说过永远不会丢下弟弟的。”
　　王小昔在一阵鬼哭狼嚎中得知事情经过，她长叹一口气，“弟弟如果和你一起去上学，也要早上五点起床，他八点才上课，一个人待着会很无聊的。”
　　谢文筠在王小昔的劝说下，打消了走读的心思。
　　他红着眼找到季聿，“对不起小聿，哥哥住校会短暂离开几天，不是丢下你，每周都会回来的。”
　　季聿贴心地递上纸巾，“我知道的。”
　　“啊？”谢文筠发出惊呼，“我哭的这么伤心，你怎么这么风轻云淡？”
　　“因为我知道哥哥会回来啊。”
　　“油嘴滑舌。”谢文筠用手快速弹一下季聿额头，“我住校了你自己就要背很重的书包去学校了。”
　　季聿也不计较谢文筠的小暴力，腼腆一笑，“顾安哥说每天载我去学校。”
　　“好啊，你个谢季聿，有了新欢忘旧爱。”
　　王小昔在一旁忍俊不禁，“怪不得语文不好，新欢旧爱不是形容你们的。”
　　谢文筠：“我不管。”
　　谢文筠想着总得给季聿留个念想，不然久了没见，成顾安弟弟了咋整？
　　他拿出压箱底的零花钱，跑去老街动物市场买了一条灰麻麻的小奶狗，大名叫麻虎，小名叫虎子。
　　名字可大有来头，麻是它的颜色，虎是谢文筠期待的脾气。
　　谢文筠迈着拽五二八的步伐，“送你的离别礼物。”
　　季聿一脸茫然地接过，他不明白哥哥怎么把上学整的生离死别一样。
　　王小昔见到麻虎瞬间就炸了，“谢文筠，你的钱就浪费买这玩意身上？下周都没有零花钱了。”
　　谢文筠可惹不起暴怒的老妈，他一手牵着季聿，一手搂着麻虎往外跑。
　　他们的秘密基地，一片茂密的竹林，地上垫着陈旧的桌布。
　　“这么可爱的小奶狗，为什么要叫虎子？”
　　谢文筠看着呆呆提问的季聿，“我当然是希望它能强大起来保护你啊。”
　　王小昔不喜欢小动物，主要是花掉的钱退不回来，其次懒得听谢文筠的哭声，麻虎还是留下了。但是她不帮忙养。
　　谢文筠要读书，季聿养自己还成问题呢，他只好求爷爷奶奶帮忙。
　　奶奶当然是唯乖孙是从，不仅答应了，还说她很开心有事儿做。
　　这回报名，王小昔学聪明了，让奶奶也一起。她去季聿班上，奶奶去谢文筠班上。
　　家长会开完，张老头站在讲台上进行期末总结，并和大家道别。沾上离别的气息，谢文筠也很难过。
　　唯独张箐一脸平淡，用她的话来说：“上下楼的距离，至于么？”
　　何书豪更难过的是分班，就一两名之差，他和谢文筠竟就那么分开了。
　　谢文筠倒是无所谓，“走两步的距离，至于么？”
　　他转头看向张箐，“你排名前几怎么会和我在七四班？”
　　张箐一脸得意，“老师说要综合考虑，意思就是有不懂的你们可以问我。”
　　谢文筠：“……”
　　何书豪捏着嗓子和两人道别，“看来我们注定要分开。”
　　张箐挥手：“慢走不送。”
　　新班主任是一个年轻男老师。也姓谢，负责教他们数学。说话十分幽默风趣，打人也疼。
　　黑板上有谢老师的名字，谢闵。不过谢文筠还不认识闵字，故而只知道叫谢老师。
　　初中生今天下午就不回家了，他看着窗外发呆，不知道季聿能不能习不习惯。
　　谢文筠一个愣神的功夫，谢闵竟然点明让他当选了班长。张箐在旁边幸灾乐祸地鼓掌，当选副班长。
　　谢闵给谢文筠安排的第一个任务：组织大家调座位，男女分开坐。
　　谢文筠虽然不明所以，还是按要求行事。张箐替他当了傻瓜，她傻乎乎地跑去问谢闵为什么。
　　谢闵摘下眼镜，“防止大家早恋。”
　　早恋，好陌生的词。谢文筠心想，初中生怎么可能懂爱情。
　　不过谢文筠还是遇到麻烦了，男生有23个人，女生26个。这意味着无论如何都会多出一个人。
　　谢文筠虚心请教谢闵如何处理，谢闵竟然说把落单的男生安排到在讲台边上。
　　谢文筠：“好过分！”
　　大家听后都忍不住开始寻找志同道合的同桌。谢文筠的同桌尤雨是一个清秀的男生，不爱说话。
　　他看过去的第一眼就觉得像弟弟，干脆就直接邀请对方当同桌。不过弟弟更白净清秀、无可替代！
　　落单的男生在传说中是个刺头，看谁不顺眼打谁，老师也打。语数英三科总分不到一百，好像叫李京。
　　季聿今天开心，但又不那么开心。开心是因为王小昔给他买了新书包，不开心是因为哥哥不回家了。
　　“真的不能去看哥哥吗？”
　　王小昔点头，奶奶也在一旁说：“老师说为了锻炼孩子们的动手能力，让家长先走。要教哥哥铺床呢。”
　　季聿听完依依不舍跟着王小昔回家。
　　这边的谢文筠铺床累的气喘吁吁，一间寝室最多十个人住，他、尤雨、李京竟成了多余的。
　　柳岸花明又一春，四班和五班混住，何书豪不就在五班？在谢文筠的强烈要求下，何书豪也加入混寝。
　　他发现件事，尤雨特别怕李京。本来就不爱说话的人，到宿舍更是一句话不敢说。
　　谢文筠找尤雨说话，尤雨都要写纸条回复。李京的传说他听了很多，但谢文筠才不怕。
　　先不提他混事大魔王的称号，何书豪可不是吃素的。二打一，指不定谁赢呢。
　　308寝室分为三个阵营，谢文筠不主动惹事营、李京刺头营、五班毫无存在营。他们一向井水不犯河水。
　　谢文筠不在，整个院里都安安静静的。老爷子找不到好玩的，非要守着季聿写作业。
　　季聿只要一出错，老爷子脸色就会变严厉，“8x12怎么会等于86呢？”
　　季聿挠挠头，用橡皮擦掉改成106。老爷子更生气了，“等于96啊小笨蛋。”
　　虽说老爷子也是为了他好，但是季聿看着老爷子就紧张，一紧张就不会做题了。
　　王小昔都忍不住对老爷子说，“您太严格了，小孩子要慢慢教。”
　　老爷子气冲冲走出去，不一会儿又走回来，离季聿不远不近的地方，安静地帮他削铅笔。
　　奶奶也很好，会偷偷端来洗干净的新鲜水果。
　　夜里，季聿一个人躺在空荡荡的床上，非常不习惯。他翻来覆去睡不着，甚至跑去狗窝逗麻虎。
　　小狗还什么都不懂呢，只知道睡觉。开心了也会舔季聿的手。
　　王小昔照例煮两个鸡蛋，煮熟才发现谢文筠不在。她把两个蛋都塞给季聿，“小聿多吃点，长高高。”
　　“妈妈平时那么累，妈妈吃。”
　　两人推来推去，王小昔无奈叹气，“妈妈不爱吃，你吃。”
　　“两个鸡蛋，一人一个。”怕王小昔不要，季聿举手投降，“我只吃得下一个，老师也说每天吃一个鸡蛋就够了，吃多了营养不吸收。”
　　王小昔还是没收下，她把鸡蛋塞进季聿书包里面，“说到营养，你把鸡蛋给你朋友吧。”
　　傅声是季聿班上唯一的朋友。报名那天，王老师说明傅声的家庭状况后，号召大伙捐一些用不上的小物件。
　　哪怕是半截铅笔啊，多余的纸啊，穿不下的衣服啊。王小昔当时都差点哭成泪人。
　　季聿刚认识傅声那会儿，两人瘦瘦小小的。现在他长个了，傅声还是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
　　季聿有些犹豫，他既想把鸡蛋给谢文筠，又想留给傅声。
　　“妈妈，明天我的鸡蛋送给傅声吧，今天的鸡蛋我想留给哥哥。”
　　王小昔笑笑：“哥哥在学校可不缺鸡蛋。”
　　季聿：“哦。”
　　听见外面的喇叭声，季聿飞快背上书包往外跑。他坐上后座，看着顾安和他一样瘦的体型，有点担心。
　　“顾安哥哥，你什么时候学会的自行车啊？”
　　“就前几天，放心小聿，我从来没摔过。”
　　打脸来的如此突然，从顾安开始蹬脚踏板，季聿就感觉晃晃荡荡的。
　　季聿：“现在下车还来得及吗？”
　　一路平安，两人安全到校。商量好下午集合的时间地点，季聿朝顾安挥手告别。
　　新学期还是老样子，季聿只和傅声玩。他拿出包里的鸡蛋，“当当当，给你的加餐。”
　　对于其他小朋友而言，鸡蛋只是早饭。对于傅声而言，是一年都难得吃上的美食。他对季聿道谢后收下鸡蛋。
　　季聿不解地问：“你怎么装兜里不吃啊？很好吃的。”
　　“我想带回家留给奶奶吃。”
　　季聿拍拍傅声的肩膀，暗自发誓明天他一定要再给傅声一个鸡蛋。